清晨的浓雾消散，澧遐站在河边，与微风撞了个满怀。
“殿下，你的信。”
澧遐蓦然回首，指了指自己“我的信？”澧遐的桎梏微顿，随即接过信。
待将领走后，澧遐才缓缓打开信封，上面娟秀的字体，映着花瓣的信纸，好一份家书啊，字数不多，就寥寥几句：君四海为家，戎马沙场，念君久不至，速归。
澧遐轻笑一声，道：“好个没良心的丫头，终于想起给我写信了。”
随即，他收敛了笑容道：“传我的命令，即刻攻城。”
澧军下令包围白承泽的定都白罗源，一连十天，白罗源迟迟未能出军迎敌，澧遐也不着急，毕竟，没有粮食的不是他们。
而白承泽却如热锅上的蚂蚁，章罗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恐怕粮食早被人截胡了，所以不做打算。
“陛下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如我们四杀出去或许还能不出一线生机。”
白承泽叹道：“容我再想想吧。”
“陛下，再耗下去就不可能赢了！”
听着这位臣子的话，白承泽的耳中仿佛又回想起当年景观城中黑夜寻医，李秋训前辈说过的：帝星未明，切勿让雄鹰崛起。
雄鹰，哈哈！冥冥之中早已有定数，可他不信命！他不相信他浴血奋战夺来的皇位，他一路拉拢民心，步履维艰，走到了今天会败给一个天命！
白承泽想到这儿坚定了神色，闷声道：“传朕的命令，集结全部将领，殊死一战，朕，御驾亲征！”
战场上，雾薄云翔，沙场鬼墨，黑云压城城欲摧，双方骑士交战，白承泽挂帅出征。
澧遐布阵七千人，位列前班，后者挂炮。所有武器都是他曾在巡城，量身精准测量过的，算是极其高端的武器。前有步兵，后有炮车，中有骑士，形式鬼怖。
白承泽环顾，不觉好打，便让弓箭手站在高处通过长铳（类似望远镜）射击，安排已经让司徒静练好的海军从后绕到巡河，拉他们的守兵入水。
可好巧不巧，正当白军要得手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霜，雪中留白，留下了海军的足迹，让澧军起了戒心，分派一支小队，反扑海军，他们本比白军的海军更轻车熟路，因此反扑更是快而狠，天寒地冻，湖上很快结冰，白军根基不稳，水上搏斗，不如澧军稳打稳扎，白军很多滑跌湖里淹死了。
然而，已至年关，将士们无非都怀着这样的心思：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双方开战之际，突然听到长安失守，白承泽的后方已然奔溃。
澧遐勾唇一笑，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集结所有大军，包围白军，却困而不攻。
白军困于楚水，山野为媒。
夜晚，星子如雨，白承泽背靠深山，抚摸着山脊，闭目养神，他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不是输给了战争，也不是输给了澧遐，而是知人善任的能力。
云筠……真是一根刺啊！
“输了就输了，我的男孩子不会怕的，对吗？”
此刻月光照在白承泽的唇色上，有些苍白，他薄唇轻启，目光却看着天空皎洁的明月道：“山和水可以两两相忘，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云烟……你走吧。”
“你……说什么？”
“我保不住你了……”白承泽低着头却在没看云烟。
他苦笑一声道：“当年的楚水，我亲自利用四面楚歌的战略逼回了太子，我的兄长，无形的硝烟弥漫了我的人性，现在天道轮回。”
“你后悔了？”
“我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后悔的，庆幸这次出征将你带了出来，否则以云筠恨我的程度，皇室大概无一幸免。”
“或许没有那么糟，何来四面楚歌？”
白承泽微微一笑道：“你不是楚国人，你不懂，细听。”
果然，当云烟细细听的时候，不太熟悉的歌谣传来，越来越大声，周围的哭声也越来越多。
云烟根本就没有听懂，但此刻孤寂悲凉的笛声让她感同身受，她毫不犹豫的扑的白承泽的怀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这温暖的怀抱，不知下次再次拥抱，又是何年何夕？
白承泽良久无言，就这样紧紧靠在一起，泪无声划过白承泽的脸颊，而白承泽在想，若是当年没有设计，她和杨成君会过得很好吧？那时候至少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而我也并非错过了所有。
次日起来，一片狼藉，若乔看见了躺在山后的二人，缄默无言，白承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动作轻柔，慢慢将云烟抱到若乔给他搭好的帐篷中，随即走了出来。
面色沉着，仿佛还是昔日那个冷静的少年。
“还剩多少人？”白承泽没有问走了多少，地上丢盔弃甲，问了也是徒劳。
“不到数百人。”
“还真是失败啊，几十万大军出征，到我这，却不到数百人了。”白承泽自嘲一笑道。
“殿……陛下，不是你的错，是那澧遐狡诈！”
“战场上，莫论手段，笑到最后的就是赢家，成王败寇而已，我说过，若真的输了，我认。”
“陛下打算弃械投降了？”
“信我不信命。”白承泽道：“几百人尚可揭竿起义，只怕人心不齐。”
白承泽缓缓挪步，看到这数百人，才算真的绝望，剩下的无非老弱病残，只怕是跑不动才选择留下的吧？他白承泽自诩得民心，可没想到……
“陛下，那是后厨的人啊。”若乔叹笑，指了指这边道：“这才是剩下的数百人。”
那数百人一愣，见白承泽来了，一个个叩拜，白承泽忙扶，惋惜道：“你们……为什么不走呢？”
“哼，那些个刁民，焉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陛下是明君，自开世以来，民计民生无不适从，俺小勇虽不是什么明事理的人，但大是大非，分得清！百姓要的就是明君，俺跟着陛下干！”
白承泽轻笑道：“不怕丢命吗？”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数百人的军队，在白承泽的组织下，居然奇迹般杀出了一条血道，人逼得绝境，那么……只能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