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小玉,你还是想走?”吴菲菲忽而满眼是泪,道:“好不容易才见面,如今又要分开,小玉你当真舍得下……”眼中竟是不舍之意。
赵小玉诧异道:“菲菲,难道,你不跟我一起走?那李淳风说不定是有什么办法把我们都送回现代的,这你也不走?”吴菲菲居然不同她一道离开,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能料到的。
吴菲菲又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赵小玉,只是不语。
赵小玉张大了嘴,难以置信道:“菲菲,怎么你……不跟我走?我们有可能可以穿越回去的!”
看吴菲菲的神情,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吴菲菲双眉拧紧,将手背不自觉地咬在红唇上,轻轻咬着,赵小玉与之相交多年,但凡吴菲菲遇到什么难以抉择之事便会做这个动作。
一见便知她心有为难,赵小玉便故作洒脱,忍住心中同样的不舍得,揶揄道:“你定是舍不得寿王,对吧?唉,算了算了,女大不中留,反正我穿越之后,独来独往惯了,等你让那杨玉环换回来之后,我便一个人独自去闯荡江湖好了。”
吴菲菲欲言又止,脸颊微红,道:“小玉,我……我对不住你……”
赵小玉打住了她后面的话,道:“不用说我也明白的,菲菲,人生苦短,杨玉环的命运是历史注定的,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你若是喜欢什么,便要自己勇敢去追求什么,不要到了后来后悔,知道吗?”
吴菲菲感激地重重点了点头,道:“小玉,你真好!”言毕莞尔一笑。
赵小玉见她又笑了,便用手指轻轻刮了她一下鼻子道:“看不出来,你这丫头,平日看来傻乎乎的,可一旦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也是这般重色轻友呢!”见吴菲菲很是难为情,双手拧在一起,坐立不安的模样,便即笑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儿呢!也不是说日后不能相见,我们定下一个联络的方式,若是日后你想要见我,便到洛阳绿松林边的仙鹤峰上来找我便是,不过那山峰陡峭非常,不是武功高强之人,是决计不能上的。”
吴菲菲道:“那怎么办?我养父家里虽然也有很多会武功的人,可轻功都不见得很高,如何能上得了陡峭崖壁?”
赵小玉知她说的是她养父韦昭训,想韦昭训不过是个左中侍郎,凭借他在朝中的势力,想要一等一的高手趋炎附势,屈居门下,那也是不大可能之事。微一沉吟,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她缓缓踱步,走到窗前,忽地“哗啦——”一声推开窗户,但见御花园内花香馥郁,蜂蝶嘤舞,顿觉心情大好,不觉出声轻赞:“啊~~怎么这么多牡丹啊?”
园内各类牡丹争奇斗妍,开得正欢。她从未见过这么多芬芳馥郁的牡丹花,转瞬便被吸引了过去。
吴菲菲笑道:“漂亮吧?这是玉环姐最爱慕的花,承蒙皇上宠幸,在全国各地搜罗牡丹的名贵品种,按照不同的培植方法,聘以最好的花匠种植。快看……那朵便是黄花魁。”
赵小玉顺着吴菲菲的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一团嫩黄,花瓣硕大无比,香鲜滴艳,瓣上还衬着一颗颗晨曦的露珠,煞是爱人。但听好友又道:“那是泼墨紫。”只见一重淡紫如画布上的墨迹倾泻一般,不均匀地散步在嫩白的花瓣上,使得那重重的紫云淡绕,显得格外高贵不凡。好友又道:“只因它乃云南盛产,喜热好湿,故而移植到此之后,皇上特命一名花匠专门负责伺候这泼墨紫,早中晚各浇水两次,一天六次,晚上又放进花房,以免霜露侵袭,到了早上晨光大放之时,才又拿出来。”
赵小玉不由得被这些美妙的牡丹花折服,更为好友通晓此道,倍感惊异,但听吴菲菲左指指右指指,口中不停地介绍,心中一乐,玩心大发,便即挽起裙角,翻过窗去,跑到了御花园内的百花丛中,还频频向吴菲菲招手,吴菲菲禁不住诱惑,也跟着翻窗而出,两人在花间嬉戏扑蝶,一时之间忘记了诸多烦恼,好不快乐。
赵小玉听得吴菲菲不住的介绍,什么“盘中取果”、“红云飞片”、“似河莲”,听得她睁大了双眼,左摸摸右嗅嗅,好奇得紧。听得吴菲菲说一株“烟绒紫”,她上前一看,但见繁茂的绿叶之上,只此一朵硕大无比,瓣片呈紫霞色,与方才的泼墨紫有所不同的是,这株花的瓣片上还有一条淡淡的金边,乍眼便如镶嵌在那上面一般,远远看去像是一顶皇冠。
她一声惊异,叫道:“好漂亮啊!”言毕便伸手折了下来,插在了浮云冠的正中。吴菲菲想要阻止已是不能,见赵小玉哈哈直笑道:“哈哈,菲菲,你看,你看,我这样像不像个皇后啊?”吴菲菲闻言脸色激变,连连摆手,左右觉得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道:“还好没被梅妃和那刘华妃听了去,要不,告到皇上那里,又得搞事了。”
赵小玉吐吐舌头,道:“有这么严重?”瞬即摸摸头上的那朵“烟绒紫”,又不以为意的大笑。吴菲菲摇摇头,叹道:“你这家伙,真是的!这么好的花,就被你给糟蹋了,小玉,你可知道,这烟绒紫甚是娇贵,因为形似皇冠,又称为凤仪九天,实是九年才开一次花,每次只开一朵。这宫中,只有一株这种花,那花匠为了让这烟绒紫开花,每日悉心照料,没少费功夫,这会儿被你轻而易举就摘了,活不过几天,便要谢了,那花匠铁定被你气死了!”
赵小玉摘下头顶上的烟绒紫,细细看了看,又笑道:“菲菲,怎么这花这么名贵的吗?我不知道啊。”见好友惋惜着点头,忽又笑道:“反正摘都摘了,不戴也是浪费啊。”转头又对那烟绒紫道:“皇冠啊皇冠,就算是我小玉对不住你了,谁叫你这般好看,难得我这么喜欢你,你就原谅我,多陪我几天,让我多做两天皇后娘娘好了,不要一下子就谢了。”
言毕她又将那花戴在了头上,便即学着太监的声音,尖着嗓子道:“皇后驾到!”又一人分饰两角,跪在地上叩头道:“娘娘来了,娘娘来了!”又拉拉一旁的好友的裙边道:“娘娘来了,还不叩头?”
一旁的吴菲菲被逗乐了,扑哧一笑,道:“小玉,你又戏精上身了,什么娘娘来不来的,要说娘娘千岁千千岁!”瞬即似模似样的半伏身子下去,揖礼道:“娘娘千岁千千岁!”
赵小玉和吴菲菲两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乐得哈哈大笑,都觉自己的扮相逗趣,皆不再顾忌,笑作一团,倒在草地上,四脚朝天,呈大字形睡倒。
吴菲菲看着赵小玉,拉了好友的手,紧了紧,握住,感激道:“小玉,没了你,我好久都没有这般快乐过了!真怀念我们以往在现代的日子啊。”赵小玉道:“是啊……”心中正在遐思在现代与好友吴菲菲快乐无比的情景,忽闻近旁一绿衫身影一闪,便即听得一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恭送娘娘回宫。”
吴菲菲和赵小玉两人都是一惊,瞬即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尴尬不已。
赵小玉抬眼一看,正是方才在宫中不要自己见吴菲菲的那个绿衫宫女,瞬即有些厌烦地挥挥手,镇定道:“你……有什么事,做完了,快走!不要妨碍本宫和菲菲叙旧。”那绿衫宫女跪地不起,只是不走,又重复道:“奴婢恭送娘娘回宫。外面风大,还望娘娘以凤体为重。国舅爷吩咐过奴婢……”
赵小玉顿觉被人束手束脚一般,失了自由,有些恼怒,“怎么这个奴婢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这杨玉环行事,看情形,好似这杨玉环一直以来做什么事都要她批准似的?她到底是什么人?”不待她说完,便即恼恨地跺跺脚,怒道:“什么国舅爷?你到底是谁的奴才?你是在教本宫怎么做了?”
那绿衫宫女显是没料到她主子会如此待她,抬眼瞪着赵小玉,不明这主子怎么被劫持遇险了一回便性情大变呢?
忽听,赵小玉怒道:“看什么看?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到底是何人给你的胆子?还不退下!”她一抛衣袖,转过身去,愤然不已,旁人不知,还道赵小玉是位真的娘娘,威仪之气顿现在一张姿容俏丽的脸上。那头上戴着的凤仪九天,也似乎受了主人华贵之气的感召一般,在阳光下金边一散,艳光大盛,更显得这位娘娘威仪姿态。
那绿衫宫女身子一震,急急低下头去,低声道:“奴婢不敢!”言毕,又抬眼偷偷看了看赵小玉一眼,但已不似方才那般胆大妄为,眼中精锐审视之气大减,听得主子忽道:“还不退下?是不是想要尝尝本宫的新定的处罚?”脸上大惊,瞬即失色,急急道了一声“是”,便低头退了下去。
目送着那宫女慌慌张张行得远了,赵小玉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吴菲菲,见她也是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小玉……方才你……好厉害,不过……”说着便是一笑,“这回还当真给我们出了一回气。”赵小玉似乎还在气恼,转头问:“这奴婢是谁?怎么总是觉得她很不把这杨玉环放在眼里?倒似她是娘娘似的。”
吴菲菲望着那绿衫宫女的背影,摇头道:“她呀,叫念奴,本是玉环姐哥哥杨钊物色的舞姬,仗着杨钊的宠爱,这些年随玉环姐进了宫,也一直对玉环姐颐指气使,指使玉环姐做这做那,平日里,玉环姐看在她哥哥的份上,也不好违逆,那贱婢,只要玉环姐一有什么违逆,她便向杨钊报告了,惹得那杨钊老是训斥玉环姐。我跟着也受了不少怨气。这回算是什么气都出了,不过……过些时日,玉环姐又要挨她哥哥骂了。念奴一直是她哥哥放在玉环姐身边的眼线。其实这些年,玉环姐一直不过是她哥哥的傀儡。我们可受这奴才的气了!”
听菲菲一言,气得赵小玉不行,天下间哪有奴才骑在主子头顶上作威作福的道理?看来这杨玉环虽有贵妃的命数,可也是“一树桃花逐水漂”,身系家族的命运不说,原是寿王的爱妃,却又被李隆基看上,又成了他的贵妃,后又沦为杨钊的逐利夺权的工具。
赵小玉忿忿道:“怎么这样?杨玉环这般软弱吗?不过这点史书上可没写。”忽而眼珠一转,道:“想不想甩掉这条尾巴?”
吴菲菲道:“怎么甩?”赵小玉侧头想想,复又坐在了地上,撑着双肩望着碧蓝放明的天空,忽而一笑,道:“怎么甩掉她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我想到我们怎么互相联络了。”
吴菲菲不解,正欲发问,只觉赵小玉的思维跳跃极快,她几乎不能跟上。却见好友笑眯眯地指指天上,但见一只五彩的纸鸢在蓝天上翱翔,心下大快,顿明其意,转头看向好友,却听赵小玉道:“花痴菲,你不是老犯这毛病吗?我一定会做一只别人想不出也做不到的纸鸢放到天上,你若在宫里,一见便知是我找你了!不过我呢,倒是爱钱如命的,你若是想见我,就做个金元宝送给我吧!我一见到,一定跑得飞快,飞下那仙鹤峰来见你的。”
吴菲菲笑道:“你就是爱钱!不过你给我到底做得什么纸鸢啊?”心下想着赵小玉说她老是犯的毛病,脸上兀自一红,却听赵小玉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见到就知道了!”
自此,两人开怀畅谈,在温泉宫中玩乐数日不提。
◆◆◆◆
刘华妃站在百花亭前,轻轻摇着孔雀罗扇,容颜姿丽,别有一番风味儿。她摒退左右,对着地上一个小婢,细声道:“贵儿,你说太真娘娘将凤仪九天戴在头上,口出狂言,妄图做皇后,此事当真?”
那名叫贵儿的小婢点头道:“奴婢方才经过牡丹园,见太真娘娘和那韦菲菲放声大笑,丝毫不守宫妃的规矩,将皇上最喜爱的那株凤仪九天摘了下来,戴在头上,妄称自己是皇后娘娘。”
刘华妃脸色一变,心中一惊:“我虽然容颜姿丽美艳,但却依然不及那杨妃的十分之一,更何况那杨妃通晓音律,深得圣上喜爱,若是皇上立她为妃,岂有我的好处?上次派去刺杀她的那两个杀手,又被陈玄礼这人所擒,双双关押在地牢待审,难道真是那贱妃命不该绝?如今宫中风声甚紧,还望不要查到本宫头上!”她沉吟片刻,吩咐地上那叫贵儿的小婢道:“贵儿请皇上前来,就说本宫思念皇上忧郁成疾,病了,期皇上亲临探望。”
贵儿道:“是。”便即领命前去请皇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