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二、三十个护卫,怎么只剩下两人?”听说苏萍被劫持,还被捆绑喂药,押送北狄,苏澜不禁怒火中烧,大发雷霆,又眼冒金星,心脏抽搐,脑子一片空白。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那两个护卫可能伤害苏萍,反倒是担心,漫漫险途,悍匪强盗,流民败兵,北狄蛮夫,豺狼熊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而只有区区两个护卫,保护力量太过薄弱!
虽然和苏萍素昧平生,也没什么感情,但是,她既然是父亲的女儿,那就是父亲的亲人,父亲的牵挂,父亲的颜面,父亲的尊严!自然也是自己的姐姐,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牵挂,自己的颜面,自己的尊严!
更何况,在父亲履职云城总兵之际,永昌伯府出此下作奸计,除了掩盖苏茜跟随北狄豺狼离家出走的丑闻,还要给父亲一个下马威!于家而言,那就是破坏父亲的幸福家庭,伤害父亲的身心健康,毁坏父亲的颜面尊严!于国而言,也是栽赃嫁祸父亲与北狄勾结,祸乱大成!一旦战事不利,或者风吹草动,绝对会借此大作文章,中伤构陷!毁了仕途事小,而是要了父亲及全家人的性命!还有姨父姨母、奇哥珍姐,杜平姐夫,李旺姐夫,心仪郡主,苏怡姑姑,葛汉姑父,还有韩志、丁彊、苏辉、苏城、无息、无影、曲英等将领。甚至,还有诚王殿下!
更何况,父亲的一切就是自己的一切——冥冥之中,她早已认定,今世的父亲活得好,那就意味着,前世的父亲也活得好!反则亦然。保护好今世的父亲,也是在保护前世的父亲!
说穿了,苏庭这不是简单地劫持绑架一个苏萍,而是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父亲往里面钻!
而且,糟糕的是,苏萍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落到查罗或其他北狄豺狼的手里……
苏澜越想越不寒而栗,越是头昏脑涨,心虚气短,浑身无力,冷汗透背。不禁懊恼悔恨,自己就不该让苏茜、费洁离开!应该把这两个贱货弄到查罗的北狄毡包里,让千人骑万人跨!当然,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以派人去将苏茜、费洁劫持下来!
可是,能这么便宜地放过她们吗?
她暗暗发下毒誓,你有初一,我有十五!暂且放过你们,来日方长,她一定要合情合理,合规合法,正大光明,加倍奉还,将苏茜、费洁送到北狄荒原,叫她们飘零异乡,骨肉分离!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不是她的强项么?!
当务之急,就是要千方百计抢回苏萍,即使是杀人放火、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见苏澜大发雷霆,岳山惊慌失措,解释道:“这一路撞了邪,甚是波折!出京不久,青帷马车的两名护卫忽然马失前蹄,掉下山崖;过两天,又被人追杀,隔着一道山梁,有两个护卫被冷箭射下马来,胸口透穿……”
袁飞悄声道:“我们在山梁上射了两箭。后来怕伤了小姐,就不敢射箭了。不过,马失前蹄的事情不是我们做的!”
“……之后是夜宿涞源城外,我们有好些护卫和马匹葬身狼腹,青帷马车的护卫、马匹也没能逃脱噩运……”
洪珅突然爆发道:“你怎么不说,竟然派人将我们引到歧路,耽搁了好几天!我们死命猛追这才跟上!”
岳山立刻辩解道:“军爷,那是青帷马车的护卫所为!他们买了一辆青帷马车,还买了一个大姑娘,故意张张扬扬地走了,还分走了八个侍卫。却再也没有回来!”
洪珅怒道:“自然是被我们宰割!他们害得我们绕了几天的路,还害得那姑娘无辜吓死!”
“军爷,这事跟我们无关!”岳山解释道,“之后,遭遇韩云,他们冲着我们少爷,还有那几个婆子疯狂砍杀,我们也很恓惶!之后的事情,这位小,公子都知道了!”
苏澜听罢,义愤填膺,手举重剑,“砰”地一声,拦腰砍断路边一颗小树,狠戾地道,“今日之事,若是有人管不住嘴,到处嚼舌根子,不管是谁,纵然是逃到天涯海角,本县主都会让他和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噤若寒蝉,魂飞魄散,纷纷跪倒:“谨遵县主之命!”
县主?这女子居然是县主!岳山和手下都惊呆了!
苏澜又转身亢声道:“洪珅!今日当着众人发誓,以后若是因此嫌弃苏萍,那你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你敢吗?”
“我发誓,一生一世爱护苏萍!如有违反,天打雷劈!”洪珅立马双膝跪地,左手扶胸,右手高举,郑重地发誓。听县主之意,是要帮他完成心愿了!洪珅不由得感激涕零。
“记住你今日的誓言!”苏澜黑着脸说罢,转身走到放着岳宕尸体的车前,伸手一把薅住岳宕的头发,提起血淋淋的人头,扔进踏雪无痕的马鞍挂囊里。实际上是扔进了空间医院里。空间时间静止,可以确保不会腐烂。
岳山大惊失色,本能地企图上前抢夺,却被洪珅钢刀横颈。
“人头,是你们特殊的抵押品!”苏澜掷地有声道:“岳山,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新任云城总兵苏瑞尚的女儿,大成皇上亲封的正二品堆福县主苏澜!你家淑妃岳颜合谋他人,参与绑架、偷运我的姐姐到漠北荒原,既是败坏我父亲和姐姐的名声,更是打击大成军心,助长北狄的嚣张气焰!于情于理,于礼于法,于国于家,本县主都不会袖手旁观!若我姐姐顺利回家,有功者赏万两银票!若我姐姐有三长两短,我会将岳宕的头颅用十八般方法极尽侮辱,剔肉、剁骨、水淹、火烧、浇尿、泼粪、酸洗,腌渍、镇魂、巫蛊……总之,叫他身首异处,永远分家!”
岳山听了,犹如五雷轰顶,天塌地陷!身首异处,永远分家,还有那些可怕的手段,那是对岳宕,也是对岳家,更是对淑妃娘娘莫大的羞辱!
可是,对面这位,有位高权重的父亲,本身也是身份贵重,根本就是惹不起的主!更何况,这是淑妃娘娘理屈德亏啊!
岳山不由得抱怨起淑妃。自家只有两个公主,没有皇后、太后之命,就该认命,置身事外,不该卷进夺嫡纷争!这般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就是给自己招灾啊!这不,十二少就因为淑妃落得个身首异处!如今人头还被这位女阎罗抢走!
其实,以岳山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理解淑妃岳颜的所作所为!置身事外,就是不进反退,就是被权利边缘化!即使淑妃萌生退意,野心勃勃的岳家也绝对不会打退堂鼓!所以,之后发生的好多事情,在岳山看来,就是昏招迭出,自取灭亡!
眼下的岳山忧心如焚。带具无头尸首回家,老太太和家主国舅会活劈了他!必须另寻生机!
苏澜不由分说,跨上踏雪无痕,一抖缰绳,打马飞奔,直冲蔚州!
山风呼啸,骏马飞驰。飞狐陉最后三十华里,瞬间流逝,唯有满脸的泪水无尽地流淌,无尽的仇恨溢满胸腔,无尽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不过,随着蔚州高高的城墙出现在眼前,苏澜也渐渐冷静下来。遇事沉重,从容处置,是她的特质。
大约申时末,杀四带领诚王暗卫,亲自迎接苏澜进入南城。见面就是连珠炮:“启禀县主,我们一路高歌猛进,顺利占领蔚州,截断查军退路,安抚蔚州军民。现在蔚州人心思定,市场平稳!高二郎及其部下已经关闭四处城门,正在巡逻搜检,督查军营!调兵公文罪证已经查实并收缴,岳嘉的两个喽啰也已经抓获,可惜跑了岳嘉……”
话未说完,杀四突然一眼看到了洪珅和袁飞,不由吃了一惊。袁飞赶紧上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杀四更是大惊失色。他自然知道,苏萍被劫持押往北狄,后果非常严重,甚至直接关系到朝堂纷争,政权更迭,无数人可能身陷囹圄,人头落地!
苏澜没有停留,跟随杀四去了州府。一路上,但见蔚州城内鳞次栉比,店铺林立,车马拥道,十分繁荣。苏澜这才知道,涞源是县治,而蔚州是府治。蔚州府城有涞源县城两个那么大,更加热闹。心里不由又有了盘算。
杀四悄声道:“县主,蔚州知府商融和蔚州卫兵大营从五品抚远将军张威及其校尉、百夫长,全部都在州府衙门恭候县主……”
“商融?”苏澜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就是之前的真定知府商融!云城惊变时,曾有一支北狄弱小部落竟然出二百奇兵,突袭广灵。距离广灵不过五十华里的蔚州城里,原知府肖伽因此惊吓而亡。幸而遇到邓荔夫人的驼队和镖师,杀退了北狄蛮子,解了广灵危局。之后,皇上火速将商融从真定派到了蔚州!”
前世,涞源和蔚县都属于河北省;而今世,涞源属于河北保州辖县,而蔚州则是山西道北部重城云城下辖的州府。
苏澜当然记得商融。当初,真定亲族庶子、正五品定远将军苏巡参与走私倭刀、贩卖大成人口到倭国。案发后,皇上怒而实施诛灭九族重刑。为了营救真定数万亲族,她日夜兼程赶往真定。她巧施妙计,将苏巡嫡母简老太太和守寡的儿媳何氏,以及两岁遗腹亲孙子苏途与罪犯苏巡一家切割开来,将苏巡一家出族,救得数万人脱险!当时这个案件就是知府商融经办!商融雷厉风行,公正无私。虽然二人没有谋面,却深得苏澜认可。如今,何氏及儿子苏途正在云城,被八合货栈邓荔夫人关照着。商融也算是他们母子的恩人!
蔚州府衙也是前堂后宅。苏澜没去前堂,而是悄悄去了后宅书房。这里已经让高二郎、商融清空并警戒起来。
首先来见苏澜的是校尉高二郎高义和他手下的三个百夫长高礼、吕梁和路华。
他们四人来见时,看见苏澜正拿着一个奇怪的笔,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一边还问洪珅、袁飞一些问题。
看见高义、高礼、吕梁和路华进来,县主又拿出一张纸来,道:“我没时间罗唣。你们只管告诉我,岳嘉是个什么长相?身高、胖瘦、特征!”
高义、高礼、吕梁和路华赶紧讲述,互相补充。县主则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涂涂抹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