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生日过得和去年差不多。
她记得古代女孩子是十五岁成年,好像要弄个及笄礼。结果被自家老哥无情吐槽道,你还没有订下婚约,暂时还不用。
所以,还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都是裴云岚喜欢吃的菜,还有几壶上好的酒。今年的礼物格外多,除了宋潇提前送来的铁锅,她最喜欢的还是长乐郡主亲手给她刻的印章。温润纯净的白玉上刻着物我同春四个字。
此刻,清风徐徐,月华似银,裴云岚坐在院子里纳凉。樱桃树下,搁着一把舒服的竹椅,裴云岚脚边的香炉里插着驱蚊的线香。
裴父看着女儿拿着一根吊着羽毛的细竹竿逗着进宝小猫,头发编成了长辫用青玉钗盘在脑后,旧旧的粗麻裙搭着一件半新的碧罗半臂,看上去古怪但又随意自在。他走了过去,桑葚又搬来一把椅子让老爷坐下。
“爹,好看吧。”裴云岚故意把头侧过来给他看青玉钗,“爹爹的眼光就是好。”
“好看,稻子戴什么都好看。”
“爹,喝茶?吃果子?”小几上放着一壶茶和切好的寒瓜。
“不用了,你吃就好。”裴云岚放下逗猫棒,小猫讨好地在裴父脚边撒娇。裴父慈祥的抱起了进宝,轻轻地摸着它的背。裴云岚摇起了扇子,精巧复杂的双面绣团扇是赵掌柜送的礼物。
“稻子,爹,对不住你呀。”
“嗯?这是什么话?”裴云岚不解。
“你的婚事都让爹给耽搁了,连笄礼都没办成。”
“我呀才不嫁人呢,我这辈子都赖在家里不走了。”
裴云岚弯下腰,把手搭在裴父的膝头上,笑嘻嘻地看着他,活像另一只小猫。裴父抚着女儿的头,说道:“傻孩子,别说傻话。”
“不是傻话,我是真心的。”天地良心,这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你大了,也出息了,虽然太后娘娘只是封了个虚衔,到底也和往日不同了。所以,你要是遇到了中意的男子,只要合适,爹就帮你订下。”
“好,我知道了。”
“本来这些话,都应该是你娘跟你说的……”
“对我来说爹和娘都一样,没什么不能说的,您放心好啦。”裴云岚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爹,您不打算续弦吗?就这么守着我和哥哥过一辈子?”
裴父没有觉得这问题不妥,只是缓缓说道:“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像你娘一样好了。我呀,有你们就够了。”
“爹爹真痴情啊。”裴云岚感慨道。
“咱家小稻子乖不乖不一定,但是嘴最甜。”
“我哪里不乖?真是的。”裴云岚抗议。
“从明天开始,你就学着管家吧。这是钱匣的钥匙,你收好了。”
“哦。”
裴云岚收下了钥匙,裴父让她不要太贪玩,早点休息。第二天,裴云岚吃过早饭便开始研究账本。除了俸钱俸料,还有按季度发放的实物和补贴,虽然不多,但是总比没有强。
裴家人口简单,支出主要是花在哥哥身上。她要学的重点是实物之间如何折算,物价时时变动,一石米能换多少绢,能换多少盐都要留心。
有了裴云岚的工钱,裴家的收入也有了盈余,裴父都折成现银存了下来。最后一项就是日常采购和人情往来,虽然不难,但是很琐碎。
搞清楚了管家的事,窝在家里的裴云岚才出去赴宴。
安众坊边上的缥玉馆,没有挂幌子,招牌也是不起眼的一个,不留心看很容易错过。也许因为现在是白天,又不是饭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眉清目秀的小二把她引入了雅间内,徐观洲已经在等待她,他站在窗前,身后的案几上摆着一张琴。
“抱歉,我来迟了。”
“是我早到了。”
徐观洲把菜单递给她,让她随意点,她便开始研究起菜单来。他想起了几日前,他们离开了藏香楼,顾望津钻进了他的马车。
“如何,裴画师很可爱吧。”
“你要做什么。”
顾望津把手重重的搭在他的肩头,道:“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要做什么。阿璟一番旁敲侧击,知道她和宋法曹并无男女之情。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所以,你要是喜欢她就赶紧说出来。”
徐观洲不回答。
“兄弟,月老牵的红线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这世上的事,不会都按着你的心意来。可别等到裴画师嫁作他人妇了再来后悔,你呀,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你自己?”
说完这些,顾望津便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到了顾府,徐观洲还是叫住了裴云岚。裴云岚目光清澈,丝毫不见醉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住自己,他也觉得不太自然。
“裴画师,过几天你有空么,我想请你喝酒。”
“喝酒?”裴云岚眼睛一亮,“那当然有空,不过……”她从衣袍下摆里变出来一本册子,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里确认着什么。
“四天后有空。”
“好,四天后,未时,安众坊的缥玉馆见。”
“让徐公子破费了。”
裴云岚点了一壶招牌的缥玉酒和九酝酒,下酒菜徐观洲已经选好,她就没有再点。酒菜立时送上,徐观洲先给她倒上了酒,裴云岚双手低捧着酒杯,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
她放下酒杯,爽朗一笑,道:“徐公子,想找我画什么,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