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香楼的人听说裴待诏拒绝了醉仙楼,还是请他们来负责喜宴,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来烹制菜肴,绝对不给裴待诏丢人。
如狼似虎的宾客们灌着裴云霄酒,裴云岚暗暗担心这要是喝多了还能洞房吗?这时,裴家的又一位七大叔八大伯半含酸的拿着酒杯说道。
“大侄子福泽深厚啊,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豪宅娇妻。我看你呀,也不用再费力读书,坐享其成就是了。”
“就是就是,能享到妹妹福气的,这可是咱们老裴家独一份吧。”
顾望津饶有兴味的看着裴云霄如何应答,只见裴云霄先敬了这位长辈,又重新倒了一碗酒,对着大步赶来解围的妹妹郑重地说道。
“是,云霄能有今日,全拜妹妹所赐。妹妹笔耕不辍,辛苦持家,我却从未道过一句谢。当着诸位的面,我敬妹妹一碗酒,妹妹,你辛苦了。”
裴云岚也拿了一碗酒,道:“哥哥,你客气了。”
说完,兄妹两个一口气干了。
唐闻卿带头拍手叫好,顾望津摇摇头,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对着徐观洲咬耳朵道:“你这位未来大舅兄,可不是一般人啊。”
“尝尝,这鱼烧得不错。”
顾望津拿起筷子笑道:“好吧,我吃鱼。”
顾望津又看着同坐一桌静静吃菜的宋潇,琢磨着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应付完亲戚,裴云霄的同窗们又盯上了裴云岚。热情的少年们比那些亲戚们可爱多了,裴云岚来者不拒,通通替哥哥挡下,喝了一杯又一杯。
“好,裴待诏豪爽。”
“巾帼不让须眉啊。”
唐闻卿使了个眼色给她,替她挡了后面的敬酒。陈莲甫暗自神伤,从头到尾她都没正眼瞧过自己,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裴云岚借机溜走,先去解手又漱了漱口,才去了自己友人这一桌。宋潇穿着黑漆漆的衣衫,自顾自地吃着喝着。
“宋法曹拨冗莅临,不胜荣幸啊。”
“少来,你这大操大办的,还有钱办嫁妆吗?”宋潇幸灾乐祸的看了一下四周。
“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来来来,罚酒一杯。”裴云岚拿了一只空碗,给他倒得满满的。
“缺钱找我借,不收你利息。”
“呵呵,我谢你啊。”
裴云岚笑了笑,又跟顾望津打招呼。顾望津把婚宴夸得天花乱坠,又吹捧了一番裴云霄。裴云岚也夸他今日打扮得不错,又谢他来捧场。最后她才和徐观洲说话,他看了一眼那边的陈莲甫,才低声说。
“你倒是心大。”
“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我伤了他们之间的交情。再说了,有你在,我还在乎他干什么。”裴云岚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徐观洲眼里有了笑意,给她夹了一块五色糕。
“嗯,可惜,有点冷了。”嘴上挑剔着,不过裴云岚还是把五色糕吃完了。
宾客们还是没有太过分,适时地放新郎回了青庐。裴云霄先洗手,用帕子擦了擦脸,又用了一碗热茶,压了压酒气才走到杜咏龄身边。
“等久了吧。”
杜咏龄不答,裴云霄脱了穿了一天的青袍,琼枝这才退到了青庐外面。裴云霄弯腰铺开被子,杜咏龄慢半拍地跟上,他钻进被子里向后一仰半躺在枕头上。
“累死我了。”
杜咏龄钻进另一条被子里,道:“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肩。”
“不用,就是我害羞的新娘子不要这么紧张就好了。”
裴云霄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既温热又干燥,让杜咏龄多了些勇气。她抬起头来,只见他用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着自己,柔声说道。
“咏龄妹妹,有些话我一直藏在心里。当初,师娘要把你嫁给我,我心里是很愿意的。不是因为先生对我的恩情,也不是因为师娘病重不得不答应,而是我真的很喜欢你。除了你,我不愿意任何人做我的妻子。”
杜咏龄双颊微红,却不再逃避,回望着他。心头虽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最简单的三个字。
“我也是。”
新人的双手十指交扣,再也不愿分开。
锦被同遮天作合,鸳鸯共枕最悠长……
裴云岚送走了所有客人,徐观洲陪她留到了最后。裴云岚虽然一脸倦色,但是依旧兴奋不已。
“待会记得喝过醒酒汤再睡。”
“好呀。”
徐观洲没有忍住,抬手替她掖了下耳边的碎发,他这才发现她左眼眼尾下有一粒小小的黑痣,见裴云岚没有恼,他缩回手问道:“别人家的哥哥成亲做妹妹的都伤心得很,你倒是兴高采烈。”
“我裴云岚,堂堂画待诏,岂是一般妹妹?这可是我唯一的亲哥哥,他结婚我不高兴谁高兴?”
“没错,裴待诏不是一般人。”
“就是操办婚礼太麻烦太琐碎了,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裴兄也会很细心地替你操办婚事的。”
裴云岚淡淡一笑,抬头望着并不圆的月亮,感慨道:“成亲这种事,还是旁观比较好。”
徐观洲没有追问,裴云岚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她送他出了门直到徐观洲骑上了马,裴云岚还提着盏灯笼多陪了几步路。他让她不要送了,她停下了脚步,徐观洲的马到了路口,他一回头她还站在那里。
微黄的灯笼和鹅黄的袍子,像一粒星子,莹莹发亮。
回了府的裴云岚盯着仆人们清理好院子,才觉得肚子饿了。她去厨房找了些吃的,一口热水一口饼,吃饱喝足了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可能是太累,头刚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裴父在裴母的牌位前絮叨着,云霄成亲了,只盼他们夫妻和美,早日添丁。只是,云岚的婚事却变得有些棘手了。
唉,多想无益,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