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跪下!”
回齐王府之前长乐郡主虽然得到了下人的提醒,可见到脸色如此铁青的父王她还是有点吃惊。她老老实实地跪下,又看了一眼早就跪着的林祺。
林祺微微撇嘴,意思是只能受着了。
“你们两个,可真有出息啊。一个在闹市里纵马伤人,一个在宫宴上酩酊大醉。打量着我体弱,不敢揍你们是吧。”
虽然从来没被父王责骂过,可郡主知道这时候乖乖闭嘴才是上策。
“齐王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你们还有一点点郡主王子的体统吗,啊?”齐王骂完,又叹了一口气,“你们也的确大了,打板子就算了,抄五十遍太上感应篇,明天日落前给我送来。”
“是。”姐弟两个齐声应是。
“若还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齐王连话都懒得说,挥挥手让她们姐弟滚蛋。
他知道今年玄冥宴上的事情时,范修媛已经没了。宫里的那些弯弯绕,他最清楚不过了。这个贱人,竟然想害他的女儿,还好长乐聪慧保住了自己,那贱人也没落个好下场。至于范修媛的死,长乐到底插没插手他其实无所谓。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林祺做的事,明显就是替长乐报仇,虽然这皮孩子怎么也不肯承认。他就怕自己百年之后,出家的女儿没有个亲人可以依靠。做弟弟的这么护着姐姐,他也就放心了。
但是,该骂的也要骂,不然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得意忘形容易阴沟里翻船。
“唉,儿女就是债啊……”
出了书房,林祺笑嘻嘻地问长乐郡主,是去他那儿还是去姐姐那儿说话。
“去兰藻院吧。”
“是。”
十四岁的男孩子,身高像竹子一样蹿个不停。昨天还是个小萝卜头,今天就可以平视自己了。
“嘿嘿,雨**姐还记得我喜欢喝银花茶呢。”
雨江笑了笑,等他喝完了第一口,长乐郡主便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小郭告诉你的?”
林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嚯,除了假话,我什么都没套出来,姐姐的人就是不一般,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噢。”
“对付女儿家,不外乎就这几种下作法子嘛。那姓范的故意挑玄冥宴,一是为了让姐姐在前朝后宫同时丢脸,二是为了伤你的心,毕竟,玄冥宴对来说姐姐有特别的记忆在里头。”
“所以,你就带着小郭去骑马了?”
林祺坏笑着点头。
那天,他带着小郭和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在闹市骑马,好巧不巧的惊了范清的马,让他从马上跌了下来。他那便宜的马又狂性大发,狠狠地踩踏了他的下半身。
勇于承担的林祺亲自把人送回家里,又拿了自己的名帖去请太医来给他看病。太医说范清的右腿废了,又委婉地说他也许不能再生育了。
其实就是不能再行房了。
少年听到这儿,吓得六神无主,当即大哭了起来。哭够了,他又拍着胸脯保证说范清的汤药费和下半生他全负责了。若范清没有儿子,他成亲之后的第一个儿子就送给他。
林祺虽是庶子,却是齐王的独子,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齐王。他哪敢把这些孩子气的话当真?要怪就怪他自己骑术不精,马又不好,还碰上了贪玩的小王子。
范清强忍着腿痛安抚了林祺,又好好的把人送了出去。
林祺没有食言,送来了很多银子和药材。人家态度都这么好了,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太危险了,你要是也坠马可怎么办?”
“哼,姐姐小看人了不是。”林祺不满地抗议,脸色忽又变得狠厉:“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居然想毁了姐姐。他不是喜欢女人么,我偏要让他再也碰不了,被色/欲活活煎熬着。生不如死,才是他的归宿!”
长乐郡主想,这就是血浓于水么?可她忽然又明白了为什么小岚苦苦劝她不要对付范修媛,真的在意一个人,你就不忍见他被复仇弄得面目全非。
“小弟,下不为例。”
林祺眨巴眨巴眼睛,道:“只要姐姐没事就好。”
哎,她们真的是姐弟。
“姐姐,下次我们打马球你也来吧。他们都说你打得比我好,我不信。”
长乐郡主笑了,拒绝道:“我不和小孩子一起玩。”
“别嘛,要不然我替你抄书,你就答应我吧。”
长乐郡主笑着摇头,就是不肯答应他。
“姐姐,你有空也教教二妹妹,省得她什么都不会。”
“我觉得你的手段头脑比我高明多了,有你教,她肯定吃不了亏。”
“哈哈,那是,也不看我是谁的弟弟。”
在绝望中煎熬的范清慢慢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林祺设计好的。他以为他年幼善良,他以为他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就没什么感情,可他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
因为无法排遣欲望而逐渐变态的范清,开始用暴力折磨他的娇妾美姬们。某天,忍耐到极限的乔氏女用尖头簪子刺穿了他的喉咙,仰天大笑着说,姐妹们,你们解脱了!然后又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林祺特意来崇玄观解释说,这乔氏女不是他安排的。
郡主相信弟弟,郡主也相信乔氏女最后的勇气。
她拜托林祺去办一件事。
范清的娇妾美姬们照例被发卖了,可她们遇上了贵人。有家人的,可以拿着银子回家;没有去处的,可以去田庄上过日子。田庄的管事是一个清秀和气的女子,识文断字,举止有度,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
珠摇不再孤单了,她多了一个伙伴。
那墓碑上什么字都没刻,只刻了一根簪子。
孤注一掷,锋芒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