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岚醒来时,实在是懒得动弹。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才坐起来,挂起帘子,对着桑葚比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她把昨晚找出来的薄垫子铺在地上,练完了一套瑜伽才开始洗漱更衣。
“都入了秋了,也不见天凉下来。”桑葚给她梳着头发说道。
“南边嘛,就是这样,夏天长。”
“小姐今儿打算做什么?”
“先吃饭再说。”
裴云岚收拾完,问了小鹊舅舅起了没,才去正房给舅舅请安,顺道用了早饭。一家人轻松地吃饭,才是真的吃饭,裴云岚多喝了小半碗米粥。也是安静地吃过饭,他们才饮着茶聊天。
“三日后才是寿宴,这两天可以好好歇一歇,养养精神。”
“舅舅也是。”
“嗯。”
张茜没想到自己这个不安于室的表姐,居然一整天都老老实实待在西厢房里,也不嫌闷得慌。她其实是想好好逛逛园子的,奈何她脸皮薄不好意思独自出去,更不想去求裴云岚。
到了下午,张大夫人请她们两个过去。裴云岚理了理头发,便带着小鹊和飞影去了远山楼。五小姐张佳娴正逗着五公子张昱凌玩儿,这五公子看上去四五岁的模样。裴云岚和张茜见过礼,大夫人让她们坐下说话。
“昨晚睡得可好?”
“劳夫人挂念,睡得很好。”裴云岚答道。
“我也和姐姐一样。”张茜道。
“娴儿,多带着你岚姐姐和茜妹妹在园子里转转。”
“是。女儿知道了。”
张大夫人说要留她们两个吃晚饭,裴云岚自然不好推拖。陪着张大夫人聊天也不算太难熬,主要是你问我答,张大夫人问了些家中的情况。快要开饭的时候,三公子张昱升也来了。
他一身鱼肚白的绫袍,光洁如玉的脸庞,剑眉星目,风姿挺秀。张茜见了不由得俏脸微红,裴云岚倒是没啥感觉,两世为人,见过的帅哥美女太多了。
张昱升看着年岁较小的堂妹乖巧清秀,年岁较大的表妹倒是很落落大方,长得嘛也是清丽可人。
“明日还去学堂么?”
“回母亲的话,要去的。”
“你呀。”
张大夫人显然很满意儿子如此上进。也不知道是不是裴云岚的错觉,好像今晚的口味没有昨天那么偏甜,都是咸鲜口。吃过饭,张大夫人忙说自己累了,叫他们几个小的自己去吃茶。张佳娴留她们两个小坐了片刻,又约了明日上午来赏花。
“妹妹辛苦了。”张昱升没喝茶盏里的桂花汤,张佳娴知道他不爱喝这个,刚要吩咐人去给他换一杯别的来,母亲便打发人来叫他过去叙话。
张昱升到了母亲处,发现母亲正在笑,这笑容他有点熟悉,上次母亲要给他定亲的时候就是这样笑得。
“母亲有何吩咐。”
“你觉得裴家那女孩怎么样。”
“没什么印象。”
“那就多看看。”
“母亲觉得她很好?”
“嗯,模样好,性情好。”
“我晓得了。”
来贺寿的姐姐妹妹这么多,母亲单单看中了这个裴妹妹,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因此,第二天他留了心,让院里的丫鬟去给张佳娴的赏花会帮帮忙。
花园里的山茶花开得正好,四小姐张佳荟带着刘晨刘夕,六小姐张佳岑带着边燕纾也来凑热闹。张佳娴怪她们都是馋嘴猫,知道她备了好点心来招待贵客,就都闻着味儿过来了。
刘晨抿过了一口茶,直盯着裴云岚,笑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裴姐姐呢?”
“是么。”裴云岚只是微笑,她觉得这不过是客套话。
“姐姐忘了么,上次进京,在宁府,也是宁大小姐的赏花宴,裴姐姐不是在席间作画来着。”刘夕提醒道。
“哦,我想起来了,裴姐姐的画呀,画得可真了。”
裴云岚还是微笑,道:“去过的地方太多,记不清了,晨妹妹勿怪。”
张佳荟顺着她的话茬问道:“怎么,裴姐姐平时喜欢给别人画画?”
“是啊,就靠笔杆子赚些钱补贴家用呢。”
张佳荟很意外,如此低贱的事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本以为还要多绕几个弯子才能把话套出来。
昨天,刘晨跟张佳荟讲了裴云岚的事,说她以画谋生,天天穿梭在各家后宅里给女眷们画画。看她穿着不俗,没想到是强撑门面,家里居然穷成了那个样子。
她和刘晨刘夕商量好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戏弄这个裴云岚,最好让她落荒而逃。结果,居然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
“那裴姐姐也给我画一幅画像可好?放心,钱少不了你的。”张佳荟热络地说道。
“这……不是我矫情,一来我没带画具,二来需要四小姐老老实实地待在椅子上,不然容易画得不像,只怕四小姐没那么多闲功夫。”
张佳荟本也不是真心想画,假装惋惜的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是,等祖母的寿宴过了再说吧。”
“四小姐天姿国色,怎么能让我这拙劣的画技给减损了呢。”
“裴姐姐乱说,五妹妹生得可比我好多了。”
张佳娴客气了一句,道:“四姐姐担得起天姿国色。”
冷箭暗枪不断的赏花会结束,回了榕柳院,一直没说话的张茜叫住了她,问她为什么没有把话说全,明明是太后娘娘封的同昌殿供奉,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受人羞辱。
裴云岚的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微笑,道:“亲爱的妹妹,告诉你一个养生秘诀,那就是不要太在乎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左耳进右耳出就算了,尤其,还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裴云岚没有再解释什么,她是真的不在乎。小女孩子之间那些小心思,有啥不明白的,跟她们计较可真是白活了。
全程存在感很低的张佳岑和边燕纾,也谈起了裴云岚的事情。边燕纾笑了,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她让丫鬟们都出去。
“怎么了?”
“那刘家姐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晚上,丫鬟将赏花宴的事如实告诉了张昱升,张昱升不由得觉得母亲这次是看走了眼。穷酸又厚颜,哪里配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