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朔朔,无雪的冬日里唯有枯枝可看。
温暖馨香的闺房里,宋湄一听丫鬟来报裴云岚到了,就急忙往夏夫人处走去。丫鬟带上手炉,还让她慢点走。
“裴姐姐。”
“宋妹妹。”
半路上,宋湄就遇到了裴云岚。她今日一身水绿色的披风,戴着同色的风帽,下身是靛青色的长裙,看着清新可人;宋湄则是胭脂色瑞花经锦交领绵衣,搭一条牙白色卷草纹罗裙,头上的芍药花金步摇正颤颤巍巍的。
“咱们是不是快有小半年没见了?我好想裴姐姐呢。”
“好像是呢,待会见过夫人咱们再单聊。”
“好呀好呀。”
两人并肩走进夏夫人的住处,宋湄瞧着下人们的神色都很微妙,其实她也好奇裴姐姐今天为什么要来。她又怕场面变得尴尬,所以一定要来负责缓和。
“见过夫人。”
“裴待诏请坐。”
“小五也来了。”
“婶婶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怎么会。”
夏夫人看着她气色不错,嗓音恢复得和以前一样,受伤的那只手也没什么事了。她不问有关婚礼的事,只问她的身体和家人的情况。裴云岚也绝口不提,先把礼物送上。洞庭湖买来的银针茶和藕粉,还有几样时令水果。场面话说完了,她才切入重点。
“夫人,对不起。”
“裴待诏不用跟我道歉。”
“不,您待云岚一片真心,我却辜负了您。所以我一定要当面跟您道歉。”
夏夫人微微叹气,挥手让下人们都退开。裴云岚无比诚恳地望着自己,她笑了。
“裴待诏不必这样,你们两个人没有缘分罢了。”
“云岚自幼便没了母亲,只有舅母疼我。认识了夫人之后,您从不嫌弃我,还一直都很照拂我。哪怕是我哑了的时候,您也来看过我。所以,我很珍惜与您的来往。”
夏夫人听完这些话,表情变得很慈爱:“你是阿潇的救命恩人,我怎么都不会生你的气的。你又亲自登门来讲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就是有什么心结也都解开了。”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嘛,还要请你多费心,替阿潇留意留意,哪里有没有好姑娘。”
“这当然没问题了,不过,伯母,您也听我一句劝,姻缘这种事强求不来。”
“唉,话是这么说,可当娘的怎么能不操心呢。”
话题又绕到了三哥的婚事上,宋湄好想打个哈欠。夏夫人也只唠叨了一会儿,便借口说乏了让她们两个自去说话。
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呢?况且这孩子这么看重自己,再拿乔就显得小家子气了。罢了,当不成儿媳,就当自己多了个侄女吧。夏夫人吩咐婢女去冲碗藕粉来,裴云岚还特意附上了纸条,写明了冲泡藕粉的小技巧。
“太贴心了。”夏夫人叹道。
宋湄的住处布置得既文雅又可爱,丫鬟们一早就备好了吃食茶水。
“裴姐姐,这雀舌茶是刚沏好的,小心烫。”
“一些小礼物,你别嫌弃。”
“哎呀,我还有礼物收呢,我看看。”
宋湄接过桑葚递来的东西,苇草编得小盒子,还有一块葵花绣帕和一只蝴蝶荷包。
“这帕子和荷包,是不是裴姐姐最近练手练出来的呀?”
“是呀,好久没练,一开始简直不成样子,结果绣着绣着倒还上瘾了。东西粗劣,请多包涵。”
“哪里,很好看呀。这小盒子也很朴拙。”宋湄把礼物放下,鼓起勇气小声问道,“裴姐姐,你中意徐公子吗?”
“当然了。”裴云岚笑眯眯地回答。
“真好。”
“好吗?还凑合吧。”
宋湄噗嗤一乐,很是八卦地说:“裴姐姐不知道,最近我去哪儿串门,都有人唉声叹气,伤春悲秋,念些酸溜溜的诗词。”
“哈哈,是徐公子的爱慕者吧。那肯定还有骂我的人吧?”
“骂我倒是没听见,阴阳怪气的倒是不少。”
“可以理解。”
和宋湄聊完天,裴云岚便打道回府了。
派去陶记丝行送信的石青告诉她,丝行掌柜的说信可以送,但是不能保证会送到,因为陶四公子和陶四少夫人出海了。所以他把信带了回来,问小姐怎么办。
“你仔细讲讲。”裴云岚问道。
“那掌柜的只说陶四公子的病需要几味罕见的药才能彻底根治,四公子的病也有所起色,所以他们夫妇二人一起出海去寻药了。”
“我知道了,信就不用送了,放下吧。”
“是。”
上一次,解贞只托人送来了碧玉蝈蝈,裴云岚又怕自己给她添麻烦所以没有写信。这一次要成亲了,她还是想亲笔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打听过陶家的情况,也是苏州城排得上号的富商。寻药?她绝不相信是解贞冲喜给冲好了的。这陶四公子是庶出,此番出海,不是被排挤出家门就是远走避祸啊。
陶四公子愿意带着解贞,说明对她还有几分情意。不管他们是真的寻药还是另谋出路,她都希望他们能够得偿所愿。
“阿贞什么时候能过上安宁的日子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