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岚打着哈欠坐在镜前,桑葚正给她梳头。
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真是要了老命了。喝过一碗浓茶,裴云岚打起精神往爹爹的院子走去。
“爹,我没来晚吧。”
“没有。”
过了一会儿,小两口就来了。裴云霄一身浅青色的绫袍,杜咏龄则是新桑色衫子搭绛色纱裙,未施脂粉的脸庞光洁如玉,垂云髻上的青玉钗古朴素雅。
杜咏龄先拜过裴父,又奉了茶。裴父饮过茶,交给她一对白玉簪子。
“这是云霄母亲留给未来儿媳的,东西有些旧了。”
“谢谢父亲母亲。”
杜咏龄又送了裴云岚她亲手做的贴身小物。雪白的绢袜、杏黄色的牡丹绣鞋、银红色的芍药香囊、淡绿色的兰花绣帕。针工精巧,配色不俗,一看就知道用了心的。
“谢谢杜姐姐。啊,该叫嫂嫂了。”
“妹妹。”
她一抬手,桑葚把准备好的大礼盒打开,只见满匣镶着红宝石的金首饰,簪、钗、步摇、插梳、耳环、手钏、戒指,均打成了杜若花的样子。金光灿烂,匠心独运,又合了她的姓氏。
裴云霄看了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杜咏龄受之有愧,说只拿戒指就够了。
“既是妹妹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裴云霄劝道,“那我的呢?”
裴云岚一摊手,道:“美得你,没有。”
杜咏龄惶恐地收下了,她知道裴云岚不会准备太寒酸的见面礼,却没料到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裴云岚笑嘻嘻地说:“以后家里的庶务就都交给嫂嫂了,我可以当游手好闲的甩手掌柜了。”
“恭喜裴掌柜啊。”裴云霄道。
“同喜同喜。”
早饭裴云岚提前吩咐过厨房,菜色既丰盛又清淡好消化。她也不知道杜咏龄爱吃什么,就估摸着准备了。裴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不用儿媳伺候布菜。四口人坐在一起吃过早饭,大家各回各屋。
见妻子愁眉不展,裴云霄宽慰她。
“这首饰八成是从蒋庭源那儿买来的,不会花太多钱的。”
“噢。”
“她也乐意做散财童子,免得那些无聊的亲戚老上家里来借钱。与其打水漂,还不如给嫂嫂置办首饰。”
“借钱?”
裴云霄简单把裴家那些糟心亲戚的事情说了,杜咏龄听完便开始想对策。
“再说,你也受得起,谁让你非我不嫁呢。”
杜咏龄嗔道:“大白天的胡说什么呢。”
“云岚看重你,你再推三阻四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唉,我知道了。”
裴云霄夫妇说着私房话,裴云岚在库房清点着收到的贺礼礼金。远在沧浪城的张府也送来了贺礼,昱升表哥还单独送了一份。这一笔一笔都得记清楚,到时候还得还礼。登记造册完毕,第二天她就把账册钱匣钥匙都交给了杜咏龄,正式交接了管家大权。
吃过午饭,姑嫂两个出了门,裴云岚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诉父兄她们要去哪儿。到了隔壁陶化坊的槐花巷,桑葚开了第二间院子的大门,院子不大,但干净整洁,屋里的家具也是半新的。
“嫂嫂,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只是不知道妹妹要用来做什么?”
“给杜先生用啊。”裴云岚金刀大马的坐在圈椅上,“我问过了,你们在上林坊的房子也是租的,既然如此不如搬过来。一来,住得近了方便杜姐姐探家,二来,杜先生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也好照顾。他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一个人孤零零的住那么远,谁也不放心。”
“嗯,妹妹说得是,只不过这里的租金是多少呢?”
“租金和上林坊的差不多,而且我已经提前付了三年的,挑个好日子让杜先生安心搬过来吧。”
“妹妹……”
“杜姐姐,啊,不,嫂嫂别生气,先斩后奏是我不对。”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知道如何感激你。”
杜咏龄走了过来,握住了裴云岚的手,裴云岚贼兮兮地笑着说道:“以后嫂嫂给我做好吃的宵夜就行,风雨无阻,不许推脱啊。”
“好。”
“爹爹那里我去说,哥哥嘛,不会有意见的。”
“那就有劳妹妹了。”
吃过晚饭,父女两个单独喝茶聊天。
裴云岚喝着乌梅浆,先唠叨了起来:“爹,现在咱们家一切都好。您呢,就放宽了心做老太爷,哥哥的科举急不来,至于嫂嫂,其实年龄还小,过几年再生孩子正好。母亲身子骨健壮了,孩子才会健康嘛。”
“裴待诏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啊。”
“爹。”裴云岚摇了摇爹爹的手臂,“我今天下午跟杜姐姐,不是,嫂嫂,我怎么老是改不了口。”
“慢慢来。”
“我跟嫂嫂去了陶化坊,我给杜先生租了间院子,想着他搬得离咱们近了,彼此好有个照应。爹,你不会怪我乱花钱吧。”
裴父笑了,道:“稻子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好,爹怎么会怪你。”
裴云岚夸张地吐了一口气,还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我白担心了,我就知道爹爹最宠我了。”
裴父和蔼的笑着。
回门之日,裴云岚备了礼品,雇了马车送兄嫂回上林坊。杜咏龄原本还担心如何说服父亲,结果爱嚼舌根子的街坊们给了她灵感。
杜咏龄劝道,上林坊这些邻居都是些白丁,平日里无事就爱聚在一起背后议人是非,且这些话大多都是冲着裴家来的,她身为裴家妇不能容忍,也不愿爹爹陷在这些闲言碎语里。她半真半假地说陶化坊附近正好有房子在出租,不如搬过去。
裴云霄也一起劝,说那房子大小和价钱都合适,他还可以时时去请教功课。杜先生觉得女儿女婿的话不无道理,几天后去看了房子,又选了个吉日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