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六十大寿,寿宴办了三天,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
裴云岚每日都仔细穿戴,请飞影鉴定过合不合适才踏出院门。张家已经算人口简单、规矩不多的世家了,可就算这样,裴云岚还是觉得心很累。她穿越到的裴家虽然穷,但是自在,不用喝个水都要小心翼翼。
在一众寿礼里,裴云岚的绣画不怎么起眼。
寿宴的菜色很丰盛,可是走得是中看不中吃的路线。张家还请了杂耍和百戏艺人来,台子上的小姑娘正表演着顶碗绝技。
裴云岚觉得有人在瞧自己,她不动声色地寻找着,只见那人用友好地微笑回看着她。这女孩子十二三岁的模样,容貌寻常,不只是头上的钗环,身上的纱裙上也缀着圆润光洁的珍珠。
“阁下可是裴云岚裴供奉。”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软软的,讲得却是一口标准的洛阳官话。
“您是?”裴云岚不认识这个人。
“我姓胡,单名翕,家中行七,裴供奉便叫我七娘吧。”
胡翕,听起来像呼吸,好记,裴云岚客气道:“胡小姐也不要一口一个裴供奉了,直呼名字,或者叫我二娘吧。”
“不敢,这不合规矩。”
张佳荟觉得奇怪,便问道:“胡姐姐在说什么?什么供奉?”
“呀,你不知道吗?”胡翕从丽春台的那场宫宴说起,她的口才不错,只不过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二手消息,有很多夸张的地方,倒是太后娘娘的封赏说得很准确。
张佳荟强装镇定,刘晨刘夕姐妹的脸上却挂不住了,青一阵红一阵,很是坐立难安。胡翕有点激动,想不到在这千里之外的沧浪城居然能结识裴云岚。她可是闺阁女儿们之间的传奇人物,只可惜她的朋友们都不认识裴云岚,自己也没有渠道认识她。
“怎么,裴供奉的事你们都不知道吗?”胡翕敏锐地发现张佳荟她们的反应不太对。
“裴姐姐低调,确实没讲呢。”刘晨道。
“太见外了,许是没拿我们当一家人看呢。”张佳荟一脸微笑,却还是难免话里带刺。
“都是自家姐妹,凭白说起这些好像我以势压人一样。没想到,四小姐还是多心了。”裴云岚叉手行礼道,“对不住了,请四小姐原谅。”
“裴姐姐又作怪,讨厌。”张佳荟这么一娇嗔,弄得裴云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晨想自己真是马失前蹄,这裴云岚居然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刘夕想以后要和京中的姐妹多通书信,消息不畅太耽误事情了。张佳荟则想着回去后要好好整治这俩姓刘的,竟然让她出了这么大的丑。
张佳岑和边燕纾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声地笑了。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四姐姐估计会收敛几天了。
胡翕成功认识了裴云岚,缠着她得空了一定要给自己画一幅画,裴云岚开空头支票毫无压力。
好事也可以传千里,尤其是这件好事可以拿来打张佳荟的脸,传得最欢的还是同为二房的三小姐张佳莲和七小姐张佳芝。
二房的小姐们都是庶出,张二夫人只有张昱添这么一根独苗。二夫人心地好教养好,对庶女们向来一视同仁,但是这些姐妹们私下里还是少不了争来斗去的。无非是些鸡毛蒜皮,却偏偏谁也不肯退让。
张昱升自然也知道了,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隐藏锋芒?也许是根本不在乎他们张家。不卑不亢?倒也没错,不管之前之后态度都是一样的。
丽春台宫宴护着郡主的那番话,也算是有情有义,勇气可嘉。今天她穿了一身橘红色的衣衫,发髻上绑着大红色的头须,很是衬她。
隔天,张佳岑来找裴云岚。张老太君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在院中休息,任由客人们热闹去,她们这些小辈也能松快些。裴云岚不知道张佳岑想搞什么事,但是她亲自相邀,又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裴云岚带着飞影跟着张佳岑出了榕柳院,几人走到了万卷堂,是张府小姐们读书上课的地方。休息的日子,还有人在这里看书。
“哎,阿贞也在。”张佳岑道。
“六小姐。”被叫做阿贞的女孩盈盈行礼。
“这位是裴云岚裴小姐,这位是钱先生的女儿解贞。”
双方见过礼,裴云岚却在想为什么这父女俩不是一个姓,张佳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解释道:“钱先生是位女子。”
“哦。”女老师,难怪呢。不过,能到张府做家庭教师,想必学问一定出众。
“不知裴小姐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解贞问道,她长着一对圆圆的荔枝眼,樱桃小口,门牙略略有些兔牙,很可爱的长相,正好戳中了裴云岚的萌点。
“不瞒解小姐说,我呀,什么杂书都看就是不看正经书。”
解贞轻笑,摇摇头:“我可不是小姐,您就和六小姐一样叫我阿贞就好了。”
“而且我最近看到书就头疼。”
“为什么呢?”解贞问道。
裴云岚解释说,自己为了画插画没少看乱七八糟的书,卖得好的不一定写得好,为了画得内容前后连贯,还要快速地看完一整本书。
“所以说,我现在看到书就头疼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边燕纾也带着丫鬟进来了,“去你院里,小丫鬟说你来找裴姐姐了。我一猜,你就在这儿躲清静呢。”
“可不,府里现在就属万卷堂最清静。”
“我懂。”裴云岚点了下头。
放了假的学校最安静,四个人在这儿喝茶吃点心,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裴云岚想,这府里还是有些可爱的女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