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岚提前跟嫂嫂说,自己实在是不想过生日了,煮一碗汤饼就够了。杜咏龄告诉了裴父,裴父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生日的这一天,天气格外炎热。裴云岚觉得自己的手很痒,可是又挠不到。
裴云岚换好了衣服,先去库房里清点东西。七七八八算下来,她自己的养老钱和丫鬟们的嫁妆钱差不多够了。
今年的生辰礼物以药材为主,郡主送了一对红玉髓簪子,宋潇送了她一套羊拐,徐观洲送了一只湘竹笔筒。除了羊拐,她把其他礼物都收了起来。
“小姐,这个怎么玩呀?”婢女石榴问道。
裴云岚抓起羊拐又抛又接,石榴一下子就懂了。
晚餐,杜咏龄送来她亲手做的绿豆冷淘,吃了一半她就饱了。毕竟是生日,还是要有点喜气,她给丫鬟们发了赏钱。看着天色,裴云岚问道。
“爹是不是吃过饭了?”
“应该是。”石榴答道。
“我要去爹那儿一趟。”
到了裴父那里,他正在喝饭后茶。裴父笑着说不用来请安,裴云岚摇摇头,把自己写好的计划书递给他。
裴父接过来,她写道,自己现如今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嫁人了。她已经托人请了度牒,想要在家修行,正好搬回毓财坊老宅。潜心修行,说不定神明可怜她,能让她的病早点好。
“你是怕我和你兄嫂嫌你累赘?”裴父放下纸,不悦的问道。
裴云岚摇摇头,在黑板上写道:“修行就要有个修行的样子嘛。”
“此事,等我死了再说吧。”裴父没同意。
裴云岚走了过去,摇了摇他的胳膊。
“不嫁就不嫁吧,爹也舍不得你嫁出去。先好好养病吧,别的事以后再说。”
裴云岚知道这件事只能慢慢劝急不得,石榴收起了黑板,打着灯笼走在小姐前头。她又去了哥哥那里,同样说了自己的想法。
“爹爹好像生气了,可能会找你们撒气。”
“你有这个念头多久了?”裴云霄问道。
裴云岚嘻嘻一笑,避而不答。杜咏龄则给她摇着扇子笑问道:“那妹妹就不怕我们生气?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们容不下你。”
“我知道嫂嫂不会跟那些俗人一个念头。”
“修行也没什么不好,可也不必单独搬出去呀。”杜咏龄道。
“那徐公子呢?就这么算了吗?”裴云霄很直接的问道。
“我们有缘无分。”
“随你吧。”裴云霄叹息。
过了生日,裴云岚便足不出户,又把自己关了起来。
右手的伤口渐渐好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到灵活的状态。她每天读书,用左手练字,下下五子棋,闲了便会想以前的事情。
她很想家,想裴岚的家,想她的爷爷奶奶。
上辈子,她死得太突然,有很多事情都没能做完。意外身亡,不知道该给大家添多少麻烦。她那些值钱的东西又归了谁呢?
夏夜的天空,星星多得像要坠下来一样。改天找本星象学的书,认认这都是什么星座。如果是徐观洲,他应该都认识吧。
唉,徐观洲啊。该怎么跟他说呢?
如果卢女士知道自己今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估计也不用送自己木槿绒花了。
几天后,顾望津传来了书信,告诉她徐观洲离京了。据说,医术冠绝天下,能够起死回生的神医华鸾最近这些年住在凤眼山,他为了治好她的病亲自去接华神医了。
“凤眼山,那是不是还有龙眼山。”裴云岚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傻瓜,又不声不响的做好事了。”
黎明时分,徐观洲只收拾了一小包行李,带着长啸,骑上两匹快马便悄悄出了洛京城。凤眼山来回要七天的时间,他几乎没怎么休息,顶着烈日赶到了凤眼山。
凤眼山古木参天,幽寂不见人影,勉强算得上是山路的羊肠小道稍不留神就会错过。从日出找到日落,还是没能找到一点点华神医的踪迹。
“喂,你们是谁呀?”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脚的徐观洲,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头梳双髻的小男孩冷不丁地出现在他们跟前,红艳艳的衣衫,在这苍翠欲滴的山林中显得乍眼又诡异。长啸甚至觉得,这孩童莫不是什么山林精怪?
“我们是来求医的,你可知道这里住着一位华神医?”
“神医,不知道,从没听过。”小男孩转身就走,他却又停了下来,回头问他们:“天快黑了,你们住哪儿啊。这山路不好走,要不然你们来我家?”
“公子,小心有诈。”长啸低声道。
“喂,什么诈,我都听到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不领情就算了。”小男孩瞪了长啸一眼。
“那就麻烦你了。”徐观洲笑着揖了揖手。
小男孩健步如飞的领着路,走了许久,他们才到了他的家。木屋篱笆,院子的竹匾里晒着不少菜蔬鲜果。小男孩指了指西厢房,道。
“你们就住那间吧,厨房在后边,想吃什么自己弄。”他伸出手,“一贯钱。”
“谢谢。”
收完钱,小男孩自顾自地回房了。长啸煮了壶热茶,吃过干粮,洗漱完徐观洲便休息了。这间厢房,除了桌椅床铺,还堆着许多农家杂物。长啸总是不放心,一晚上都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