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大雨
睡梦中被惊醒,豆大的雨滴往身上砸,李素一个激灵坐起身,慌忙寻找着原本还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在看着望着天空傻傻淋雨的文彦钧气不打一处来。
“下雨你不叫醒我也就算了,你自己淋什么雨?”
站起身气呼呼的将文彦钧拉到树冠茂盛的大树下,伸出手拨开他头上的雨珠,抓着自己衣袖轻轻搽拭着他的脸,在触及到他的视线之后不由得放缓了声音。
“你怎么了?看起来失神落魄的……”
瞳孔没有焦距,怎么看都是一副神游状态。
李素有些担心。“阿濂……”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手腕突然被面前的人抓住,李素不解的望着看向自己的文彦钧。“你究竟……”
怎么了?
手腕被拉近,身体撞入一个宽阔的胸怀里。
惊讶之中抬起头,李素对上一双深邃如同深潭的眼眸。深不见底,同时又黑暗得让人看不清,而心生悸意。
“李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我觉得……很害怕……”
李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只看得到面前这个人镇定自若的样子,可是那样的他说……他害怕……
“这场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危险……”
……交融在雨水里的血水顺着地势流淌。刀光剑影,寒冷,令人恐惧,刀剑刺入身体,传入耳朵里的“噗”声,和刀剑抽出身体里的“哧”声……
吴灵一棒挥出,敌兵像雨花一样飞出去。
顾清手中长戟戳在地上,支撑住摇摇欲坠染上众多伤口的身子。
顾白一剑刺死挥刀向顾清的敌军,却来不及注意自己身后。
“阿白!——”见此情形吴灵呼喊着冲向顾白,一棒锤向一个敌军身体,敌军身体被打飞出去向顾白身后飞去,正好击落那欲偷袭的敌军。
雨水中奋战的将士,流淌的鲜血,堆积成山的尸体。
冷冷的雨啊,瓢泼般不留情的下个不停,将这原本添了几分暖意的春日瞬间变回了寒冷的季节……
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湿,但是幸好雨势已经变小。毛毛雨而已,并不妨碍继续赶路。
天亮之后再次出发,树林里的风吹来,李素抱了抱自己的身体,望向前面的文彦钧。
那人昨夜极怪,从不轻易露于人前的脆弱,让李素只要一想起就会觉得无比揪心。
驱着马与他拉近距离,李素扬起笑脸。
“王爷,我跟你说个笑话吧。”
那人回过头,看着李素,无光的眸里终于闪过一丝情绪。“什么笑话?”
李素调皮的笑着。
“你们这里的蹴鞠,我就简称为球好了。”
文彦钧想了想,点点头。“好。”
见他能理解,李素缓缓说道。
“我们那里有人将蹴鞠当成职业,那么这种人叫做球员你可以理解吗?”
文彦钧点点头。只是听个笑话而已,她透露的信息确实有点多了。
李素笑了笑。“有一个球员,最近状态不太好,这个状态呢,有着身体不舒服的意思。所以连接球都接不稳,然后练习传接球的时候,另一球员给他传了一个好球,又怕他接不稳,于是就对他喊了一声:‘接稳!’结果,球砸在他头上。只听他忽然呆呆的说道:‘和谁?’。”
这个球员状态不好,怕是思春引起的吧。想着那副样子,李素却已经笑出了声来。
文彦钧看着笑个不停的李素,目光突然变了。忽的伸出手扼住了李素的后颈,薄唇覆住了她的红唇。
李素瞪大眼睛,视线里的他却轻轻闭上了眼睛,随着他轻轻柔柔的吻里传来阵阵电击般的酥麻,李素轻轻的闭上了眼。下一秒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
“你干什么啊?”
第一次是意乱情迷,第二次呢?
“文王院子里女人多,人也轻浮吗?”
从闪神的迷情里收敛情绪,文彦钧听着耳朵里的指控,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和冷漠。
“在你看来,你这种女人值得我轻浮吗?”
李素火蹭蹭往上冒。“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要对人人身攻击啊!你凭什么随随便便评价这副身体?”
这副身体呢……文彦钧冷冷的看她一眼。“我也跟你说一个笑话吧。”
在这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句,李素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防备而不悦的看着文彦钧。
她的表情文彦钧看在眼里,见她并不反对便轻轻地开了口。
“有个人习惯说谎话,他的仆人每次都会替他圆谎。”
“有一天,他对人说:‘我家的一口井,昨天被大风吹到隔壁家去了。’这样的事从古到今都没有过,因此纷纷说他骗人。但是他的仆人为他圆谎说:‘确实有这样的事,我家的井挨近邻家的篱笆,昨晚风大,把篱笆吹到井这边来,就像井吹到邻居家去了。’”
唇角浮上一抹笑意,划得却是十足的冷漠,文彦钧看了看李素。
“一天,他又对人说:‘有人射下一只雁,头上顶了一碗粉汤。’大家又非常惊讶,不相信他说的话。他的仆人则又为他圆谎说:‘这件事也有,我主人在院内吃粉汤,忽然,有一只被人射中的雁掉下来,雁头正好跌在碗里,岂不是雁头顶着粉汤?’”
他的声音低沉,才不是该讲笑话的声调,李素觉得没来由的心慌。
“又一天,他又对别人说:‘寒家有顶温天帐,把天地遮得严严的,一点空隙都没有。’仆人听了这话,很为难地皱着眉头说:‘主人说得太过分了,扯这漫天大谎,叫我怎么遮掩得来。’”
他说的这是笑话吗?李素皱皱眉,望着他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恢复成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李素,你的谎,圆不下去的时候谁帮你?”
冷冷的视线落在身上,如同芒刺在背。
再等李素抬头看他时,却只见向前而去的骏马马蹄掀起片片泥泞,起了又落。
尸横遍野,泥泞不堪的泥地里被红色染满,遍插在土地里的刀剑多如牛毛。天空中飘着细雨,低空飞行盘旋着黑羽黑翅的乌鸦,哀鸣阵阵,凄切无比。
看着眼前的一切,致远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的恍惚。
那个战场上无比彪悍的吴灵将军,战场上的煞神……还有那机灵张狂的顾清顾白两兄弟……
脑子里闪过那些人灵动的形象,致远倒吸一口气,下马踉跄的往前走了两步,悲怆的喊道。“吴将军!——”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歇在士兵尸体上的乌鸦被声音惊动,尖叫着高飞,盘旋。
几步向前,伸出手拨动翻看着铁甲尸山,致远抿紧嘴唇压住心中恐惧,只盼望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又害怕,会找到自己那盼着见到的人……
“顾左将军!——”望一眼目之所及的地方,那尸体堆积如山,致远心中悲凉,声音沙哑,脸上布满悲伤。
“顾右将军!——”致远落下泪来,泣不成声,跪在浸满血的泥泞中。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空中阵阵盘旋着的乌鸦悲鸣,始终如一。
胡乱擦掉脸上的雨水,李素看着前方会京的城门心里涌上一种难言的恐惧,不由得望向身边的人。
她的视线文彦钧看得真切,皱了皱眉。
“从踏进这座城起,你的命运,就和我牵在了一起。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这也意味着,你不再是李素,而是我的。”
她望着他,却见到他眼睛里如刀锋般寒冷的光芒。
“棋子。”
从回到会京开始,自己也不再是之前的文王了。
纵使知道是这样,但是被他这样直接了当的说出口还是觉得内心泛酸。
强忍着心酸点点头,李素低下头,不敢再看他那冷漠眼神一眼。
“进入会京之后你要紧紧的跟着我,要记得,能保护你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扯紧缰绳,文彦钧望着城门声音沉沉。
李素扯着缰绳,重重点头。
再也没有回头路……
守着门的仆人跌跌撞撞跑进府内后院,一路高呼。“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门被推开,陈加脸上带着喜悦。“你是说王爷回来了?”
“是是是!”仆人直点头。“千真万确,是我们家王爷!”
陈加走在前面,脚步渐渐加快,跑向府门方向。“叫下人烧水准备给王爷沐浴,准备膳食,迎接王爷!”
“是!陈先生。”
……下人从李素手中牵过马,李素望着眼前的马匹,不由想到这些日子与文彦钧的相处,心中五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
原以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后来见他慢慢变回冷漠,才知道,那原本就只是他一时的意乱情迷。
如今回到了这座无比繁华美丽,却又复杂危险的城市。想想以后,该是连他的笑颜都再也见不到了吧……
上前几步追上牵马要离开的仆人,李素摸了摸马匹的头,依依不舍的说。“好生照顾这两匹马。”
这姑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仆人不好回话,试探性的望向文彦钧的方向,却只见后者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好的,小的定会好好照顾这两匹马。”得到文王的准,仆人立刻应了下来。
李素脸上这才露出些微笑意,转过身看着文彦钧轻声道。“谢谢。”
回到会京后,她看起来变了。而他也变了。
“王爷!真的是王爷!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陈加扑倒在文彦钧脚边,半是欣喜半是忧愁。
看了看陈加身后除了前去报信的仆人却并无其他人,文彦钧皱皱眉头。
“致远呢?”
陈加脸上一白,身子伏得更低。“王爷,不如先沐浴更衣小的再向王爷禀报……”
一听这话便知道其中猫腻,文彦钧眼角扫一眼周围,半眯星眸。“带路。”
李素站在门边,不知道该不该跟上,正踌躇着,那人却转过脸来向她道。“过来。”
虽然是面无表情的脸,但是他并没有想着将自己带回会京就不管了的举动,却让李素从进入会京起就拔凉的心瞬间回暖。
低头陪在文彦钧身边的陈加看着李素毫无顾忌跟上文彦钧就走的李素,这才注意到王爷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这样一个女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李素。一看便又惊讶不已。
这不是,之前住在韵阁里的那位李姑娘吗?先知?
“陈加,墙角有只老鼠,去处理一下。”还来不及捋出头绪,陈加便听到耳边吩咐。
立刻看向不远处瞬间躲回暗处的身影,心中明了的低头轻声道。
“是,王爷。”
身体被温暖的水包裹住,李素捏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花瓣,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在山林泥沼里行走那么久,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的野人生活,唯有这物质满满的世界才像正常生活啊。
想想自己的冰箱,空调……
李素猛睁开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能想不能想,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回去!”
隔壁浴房里的文彦钧赤着上身泡在宽大的浴池里,陈加看着他身上的新陈不一的伤口,低下了头。
“小的现在就叫人去请太医院的邹太医过来。”
看了眼肩膀上已经快好起来的伤口,文彦钧竖起手阻道。
“不用了,说正事吧,致远去哪里了?”
按致远那性子,不在府里等自己真真是怪……
一听文彦钧问出口,陈加跪在浴池边上,声音颤抖。
“致远……去接从南方回城的吴将军……顾左将军,和顾右将军……”
吴灵那人钢武有力,无人敢惹。顾左顾右机敏聪慧,既有那三人一道回城,又何须致远前去迎接?
文彦钧皱皱眉。“陈加,还不如实说来?”
“王爷!”陈加伏地。“您失踪的这些日子出了好些事情,国监大人府被太子殿下的人封了起来,美其名曰是为王爷您祈福,实则软禁,连同孔亦樊大人也受到太子殿下查办,现已押送大理寺,而左相门口则围满了常服伪装的人监视。致远去过国监大人府,得到的消息是……”
这些日子原来皇兄已经做了这么多事吗?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这帝王之心,期待着那奢望般的兄弟情谊……
“致远去了哪里?”在这种情况下,消失不见的致远……文彦钧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陈加深吸一口气,沉沉道。
“国监府出来的消息,说太子殿下让护国公后人宁微灵率领三万兵力前往南方,还加上南方支援两万军力的孙侍郎大人欲除去吴将军,顾左顾右两位将军……致远前几日前往南方,这会儿估计已经和吴灵将军汇合……若是没有,则意味着……”
意味着……
这池水似乎变冷了……
文彦钧精赤着上身站起身,陈加立刻拿着巾帕递了上去。
“王爷……”
“将朱光牵来,本王要去军营。”
“王爷,这太子殿下现在明里暗里控制的紧,去军营的话是不是……而且,您现在还是失踪的状态,皇上那边也没去个信儿,去军营实在是……”陈加有所顾虑,小心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龙游山既有贼人能伤我于此,圣上的安危则更加堪忧。本王从那阴险贼人手里拼死逃脱,自然要搬救兵前去救驾。”
望着远方,眼神冷冷的文彦钧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封王后便有封地,意味着可以训练自己的军队。我的两万文信军军队,便是用在此时。”
“王爷您是要……”陈加皱皱眉,不敢相信这话真的是从面前人口中说出。
一直隐忍谦卑,在圣上面前从无脾气的文王,如今是要……
“若帝王之心真是狠毒残忍,那本王也必须手持刀剑保护跟随自己的人不是吗?”视线落到供着剑的剑座,文彦钧眯眯眸。“将骨刃刀取来,这把千钧,拿去给与本王一并回来的姑娘。”
什么?陈加目露惊诧。“王爷,那可是千钧剑。见千钧如见王爷,文信军都得……”
王爷功夫了得,千钧剑从不离手,更是无人能从其手中夺走,大家都是知道的。而能让王爷主动交付千钧的女子……
即便知道那位姑娘特别,但是这情形,却是让陈加没办法一时间接受……
“安排那位姑娘住回之前的韵阁,不得干涉她的自由,但要用尽一切方法护她周全,若有半点闪失……”视线悠得望向陈加,认真而危险。“以死谢罪。”
王爷的命令,本就是即使身死也要完成的。陈加慎重的半跪下来。“陈加定会像伺候王爷一样伺候李姑娘。”
这话还真应该这样答,毕竟……陈加望着剑座上潇洒的千钧剑,有着千钧剑加持,那女子还真的如同王爷似的……
莫不是……陈加双眼突然一亮,未来的王妃人选?
……
“姑娘,您沐浴好了吗?”
听到声音的时候,李素从水池里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池水已冷,站起身来竟冷不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姑娘,可是着凉了?”
外面的男声再次问到。
男人?李素警觉的皱紧眉,拉过巾帕擦净身体穿上备好的丝绸衣裳。“何人在外面?”
“小的陈加,是王府里王爷的近侍,现遵循王爷所命,伺候在姑娘左右。姑娘有任何吩咐,告诉小的便是。”
将自己交给他的近侍?意识到不对劲,李素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那他人呢?”
不会就离开了吧?他都还没有……告诉自己第一步计划是什么啊……
突然打开的门,让陈加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轻轻道。“王爷去了军营。”
“军营?”李素不解。“他去军营干什么?”
陈加抬起头来,看了看身边陪着的两个丫鬟。“你们去准备些饭菜,送到韵阁西厢房里。”
“是,陈先生。”丫鬟恭恭敬敬鞠了个礼,退下了。
“姑娘,隔墙有耳,我们不如去韵阁再说?”陈加微微躬着身,等待着李素决定。
现在只想快些知道文彦钧的动向,李素看看隔得很远的最高层三层建筑。“陈先生带路。”
虽然他说自己是文彦钧将他支给自己,可是从刚开始进府李素就发现府中人待这人极为尊敬,想着他毕竟是文彦钧的人,李素也不敢在口头上多有得罪。
可是没料到这人对自己深深的一鞠。“姑娘折煞小的了,这句先生万万不敢当。姑娘叫小的的名字陈加便可,姑娘前面请,小的在后面为您指路。”
那样子看着真得不能再真,李素将信将疑的走在前面,任陈加走在自己身后指着方向告知自己。
远远的看见韵阁,李素已经不需要陈加的指点了,她对这里曾经很是熟悉。脑海里突然涌出之前在这里的种种记忆。
那时候的文彦钧……
那时候的自己……
夕阳正好的时候,他推开门而入,霞光染着他的华服,他却俊美的比那霞光更吸引人视线。
他喝着酒,在自己房间说过的那些醉话。
他偶尔对自己笑的样子。
他护着自己,罚了花如是的样子……
脚下的步子加快,李素此刻心急的想知道文彦钧究竟去了哪儿。
她生怕,生怕他回了龙游山,回到那个想杀他的皇帝身边!她也怕,怕见不到他……
心生恐惧,脚步快得呼吸声都加重了。
陈加看着李素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她的呼吸声,皱了皱眉。
韵阁一如当日的那幅景象,幽静,雅致,黑衣卫环环包围守卫。
见着陈加,门口的黑衣卫微微颔了颔首。
陈加本想告知黑衣卫面前这位姑娘的信息,可那姑娘脚步却一点没慢下来,大跨步的进了一楼大厅。
陈加急忙跟上,却见那姑娘脚步再往上,轻车熟路的推开了二楼西厢房的门,坐在桌边,像做好了心理准备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朝自己问道。
“说吧,他怎么了?”
“王爷去的军营不是大妙的军营,而是王爷自己的私军,文信军军营。”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去军营一定是为了调兵前去龙游山吧?!
李素急了。“他不能回龙游山啊!他回去的话,是……”
死路一条啊……
姑娘那神情是在担心王爷吗?陈加小心的观察着李素的表情。“王爷将自己的千钧剑留给了姑娘,姑娘请看身后的剑座。”
他早就说要把这把剑留给自己了,这会儿李素一点关心这些东西的心情都没有。
思索一瞬,李素站起身来。“军营在哪里?他已经走了吗?我要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找我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随即被推开。
火烛映照下,一袭干练青蓝色相间衣衫的文彦钧站在门边,眉心轻拧,有着化不开的愁思。许是听了她的话,唇边终于浮出了一丝笑意来。
“你回来了?你没有事!你没有去龙游山!”
李素欣喜的快步向门边那人扑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幸好……”
陈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静静地退出带上门出了房间。
原来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呢……
文彦钧笑笑,将她的担忧收入眼底。
“我没事。”
可是,你不是都去军营了吗?……
李素摇摇头。“你不能再去龙游山了知道吗?你去了只会重新落入皇上手里,那样的话……”
“我不是去自投罗网。”将她拉到桌边坐下,文彦钧看看房间的四处摆设。“这房间我让人保留着你之前喜爱的东西,勤打扫,勿乱动,你是否还满意?”
哪里有心情看屋内的摆设。李素皱皱眉。“王爷,你有责任守护好自己,如今还想前去龙游山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一点?你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这个人啊,分明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她却总是不长记性。
“李素,要让我说几遍。你说出口的话会让自己死很多遍的……”
“可是我面前的人是你!”李素眉心紧皱,神色凝重。“你不会让我死的!你说过的!而我……”她的声音顿住。
文彦钧看着她。
李素视线认真而真诚。“信你!”
那目光灼灼里,有着将文彦钧燃烧的能量。
明明一再克制了,还刻意的放大她身上的不寻常之处来压抑自己的心情,可是如今……
就像所有的思维都停止,眼里只有她的视线,只有她的眼睛。
熟悉又温暖,让人信赖又着迷。
文彦钧动情的将她搂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她。
那拥抱虽然来得措不及防,但是那怀抱的温度李素却已经很熟悉。任由他抱着,脸上表情渐渐变得温柔,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阿濂……如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先保全你自己……”
没有他的话,被皇上盯上的自己,还真的想不出能比他更有权势保护自己的人。
李素深知其中利益。
“你要带兵前去龙游山,不会真的只是挟天子……”
她的轻拂和声音让文彦钧渐渐平静下来,随即轻笑出声,文彦钧轻轻放开她。
“我会那么傻吗?皇上现在没有明着来对付我,说明他还有所顾忌。你想想,我是文王,是这大妙最顶天立地的男儿,镇远大将军。若想杀我,不拿出让大妙人民信服的理由,如何服众?太子已经派出军队南下围困吴灵军队,现在朝堂之上与我亲近的官员不是被贬就是身染腥臭之事。这恰恰说明,想扳倒我,这只是一个开始,行起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素心思飞转,想到记忆里的吴灵不由皱了皱眉。
“吴将军有着力拔山兮的盖世气魄,行军颇为强悍。想来也……”
提到这个文彦钧的表情暗下来,这消息来得太晚,自己也不知现在南方的吴灵是什么情况,还有顾左顾右那两兄弟。
看他神情李素停下话头,正想着如何安慰他,却听见门外传来了陈加的声音。
“王爷,饭菜已备好,是否现在用餐?”
文彦钧望向身边的李素,见她点头方才轻轻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