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患难
前方莽莽林海,偶见人迹踏出的小道,歪歪斜斜的通往前方。
李素无头苍蝇似的焦急。“我们现在去哪儿?”
目的地是会京,可是前往会京的路那么远,此刻文彦钧脸色更是白的厉害,李素断不敢自己随便下决定。
自己一个路痴,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能救命的稻草,便只有身边这个看起来虚弱不已的人。
但是现在这人的模样,怕是随时会倒下来也说不定……
虚浮的脚步踏在长满青草和野花的漫漫山坡上,文彦钧对自己身体情况有很清楚的认识。
“找隐蔽的地方躲一下。”
以现在不清醒的意识来说,他走不出多远。而一旦晕倒,连累李素的可能性更大。不如先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一会。
望一眼眼里弥散着忧思重重的李素,文彦钧扯开视线。“实在不行,你可以一个人走。”
相对来说,在自己身边的危险,着实不会比她一个人回会京来得少。
就算再怎么样,李素也没胆子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
认怂的看着文彦钧,拉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要不是我没钱又不认识路,现在还被当今天子列为抓捕对象,我肯定会第一时间丢下你跑的。”
若真是如此,最开始看着自己被黑衣人围攻的时候就不会上来相助。
文彦钧摇了摇头,嘴角浮出一丝机不可查的笑意。
手指轻轻颤动一瞬,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莫仲卿睁开眼睛。
眼前抓着自己胳膊睡着的人,皮肤白皙,长睫如羽,樱唇微翘,不是十分的绝色也必然是八分的美人。
似乎忆起当年,从那场惊心动魄的大爆炸之中晕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身边也是这个女孩。
更显青涩的脸,却从一开始便从不掩饰脸上的表情。
眼里闪过一丝温柔,莫仲卿轻轻的叹了口气,收了眼底的涟漪。
“公主。”
推开手臂上的那只手,冷漠的表情又覆了满脸。
玉孝公主微微睁开眼,睡眼惺忪间看着正盯着自己的莫仲卿,手又抓上了他的胳膊。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那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纤长美丽,无论怎么看,都如玉瓷般。
莫仲卿轻轻推开玉孝公主的手。“有劳公主挂心,仲卿已无大碍。”
将他眼里的疏离看得分明,因他醒来刚升起来的欢喜顿时化成愤怒。玉孝公主恨恨道。“莫仲卿,好啊,你可真是好。就非得用这副样子面对我吗?”
又来了……
莫仲卿皱皱眉,看着帐篷内光线十足的光景站起身。“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公主,请恕仲卿先行一步。”
拿过床榻旁放置的衣物套上,拢了拢前襟,正要去拿金线刺绣的腰封却被一只手抢了先。
玉孝将那腰封隐到身后,表情愤愤。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女人?”
莫仲卿指尖绷紧,望向玉孝公主。
“莫仲卿,从见你第一面起,我便从未再多看过别的男人一眼。日日缠着你赖着你,不管不顾别人如何看待于我。你不喜欢我,却对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子如此……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堂堂一个大狄国公主,在你眼里却这样不济吗?”
莫仲卿向着玉孝伸出手去。“莫闹。”
语气颇无奈,眼里则是看待任性孩童一般的眼神。
他是真的只觉得自已在闹脾气而已吗?……
原本的不甘和委屈化作滴滴泪顺着眼眶滑下,玉孝抡起手臂将那腰带向着天空抛去,强忍着心痛,冷凝着脸与莫仲卿擦肩而过。
这一次,没有狠话,没有犹豫,也不再有最后一丝丝的祈盼。
既然这样,就真的算了吧。
那副样子的玉孝,是莫仲卿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冷的,心死的。
她要是想通了,也好。
扬起手接住落下的腰带,耳边似乎传来恍若隔世的清脆笑声。
莫仲卿微微闭上眼睛。
桃花开得正旺,在桃花下舞着剑的鹅黄衫女子衣袂翩翩,脸上描尽青春的得意与淘气。一剑来。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剑风误了桃花落,二剑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三剑,飞剑与那娇躯裹着桃花的香气一齐向着他袭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个美艳的少女没头没脑的降落在自己的桌上,压坏了折子,压倒了书籍,连带着仆从磨好的墨汁和砚台都滚落在了地上。
斑斑的墨迹撒了一地,晕染了地上的白纸。
像一只诱佛的妖,少女脸上是让人惊心夺魄的妖冶诱人。
“仲卿,你娶我好不好?”
身边磨墨的仆从再也不敢留,低着头静静地退了出去。
风起,桃花瓣四处飘扬,眼里的一切皆如虚妄般的那么让人留恋和美丽。莫仲卿心脏微痛,扯开视线不敢再看。
“公主自重。”
“你看你,又在装正经了。”
“公主……”
“无人的时候,叫我玉孝可好?”
“……”
那耳边的笑声,伴随着自己微红的颊,在记忆里形成浓烈的桃花香。
莫仲卿捂住左胸,轻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腰带轻轻放下,换上一副宝玉腰封环上腰际,这才走出了帐门。
……
赵友智放飞了手中的信鸽,远远的便见莫仲卿走来。急忙几步上前,脸色严峻的低下头轻声道。
“队长,你身体还没好,有什么事情喊人来叫我就是了。”
灯姐下落不明,可不要连莫仲卿也让自己担心啊……
“我一个大狄国国师怎么敢支使赵将军。”莫仲卿摇摇头。“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没有找到赵珂吗?”
赵友智神色紧张的看看四周,轻轻凑近莫仲卿。“这件事情很复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莫仲卿眉峰轻敛,迟疑的望向赵友智。
“你要是饿了,就告诉我。”将收集来的干草垫在地上,李素勉强算是收拾出了文彦钧可以躺下的地方。脸上带着笑,宽慰似的看着他。“从猎户家出来的时候我带了几个红薯在身上。”
文彦钧微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李素坐了下来,看着头上稍微能避雨的突出山岩,再看看不知何时起已经乌云密布的天色,皱了皱眉头。
“趁还没下雨,我去找条小溪或者湖泊什么的打点水来。”
东西可以不吃,但是不喝水的话却是不行的。
李素回头看了看身后不知是晕了还是睡着了的人,无奈的站起了身。
这样的文彦钧,怕是指不上他回答自己了。
“皇上张榜公布,缉拿抓走文王的贼人李素,找回文王。除去我带着人马在这里保护皇上安危,中郎将秦宇和其他人都去搜山奔走各城。”缓缓地说着近日事情,赵三群眉头紧皱。“虽然我是在保护皇上安危,但是却莫名有种被排挤的感觉……而且,我家灯姐,怎么就从失踪的人里突然变成了贼人?”
跟着文彦钧走南闯北的战了多年,在皇上眼里是不是已经被划分为文王一党?
再联想到皇上的举动,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危险的阴谋感早就在赵三群的心里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莫仲卿拍拍赵三群的肩膀。“事出蹊跷,祸从口出。你就算再怎么想也不要说出来。”
“可是灯姐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抓她又要弄死她啊。”
“一个贼人,抓了杀了便是,皇上张榜却说抓来问刑。我们虽然知道李素底细,但是皇上不知李素是谁却安上这样的名义着实奇怪……”
“嗯。”赵三群点点头。“所以当知道皇上找画师绘制两人画像的时候,我本来想去说说看,想了想,却觉得诸事可疑,不敢轻易开口。”
“你做的对。”莫仲卿赞许的轻点头。“李素是作为你的家眷而来,皇上掌控一切不能不知。既是知道却没招你询问什么,而是直接越过了你将李素定了罪。这说明……”
赵三群神色一滞,迟疑的望向莫仲卿。
“莫非……从一开始,皇上就是知道灯姐……”
莫仲卿脸上透着浓浓的担忧。“要想保住你家灯姐。有些计划,似乎应该提前了……”
耳边传来的雨声阵阵,文彦钧微微睁开眼。望向外面的雨幕,皱了皱眉。
雨水渐渐变大,顺着倾斜的陡坡向下滑落。
这处暂时遮风避雨的地点选的尚算不错,只要这雨势不再继续变大,撑到雨停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她人呢?
这方小洞说是洞,却不过是个凹进土地和岩石里的小坎。文彦钧躺下后,已经没有了可以再容纳李素的地方,而此刻再外面些的地方正因着下雨,泥水弥漫。
手边几片宽大的树叶上放着几个干净整洁的红薯,似乎随时为了让人吃上一口。
文彦钧用手撑起身子靠在岩石上,望着雨幕,眉头皱得更紧。
她是一个人离开了,还是……被抓走了?……
应该不可能是会抓走的……自己一向浅眠,怎么会让人将她抓走都浑然不觉呢?不可能是被抓走的……
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在触及额上的滚烫之后眉头皱得更深。
在这种时刻,竟还生了热病……
等等,若是自己意识不清才睡得沉,抓她的人必然也不会让自己无恙。
想到种种,心下担忧的情绪得以缓解。
下一秒,一袭凉风卷着湿漉漉的雨水闯了进来,宝蓝色衣衫浑身湿透的人将怀中东西一股脑放到文彦钧的身边,再小心翼翼地将宽大的野生芋头叶子打来的溪水捧到文彦钧的面前。
“喝吧。溪水很甜。”
是她回来了。
发丝被雨水打湿粘贴在脸上,脸上皮肤被雨水冲刷得苍白,说话间,身体的寒意带着两排牙齿轻轻的颤抖。
文彦钧伸出手,捧住溪水一饮而尽。
溪水真甜。
“嘿你怎么就一口气喝光了呢?”可是马上那人就急了眼,张牙舞爪的上来扒拉着芋头叶子哭丧着脸一张脸看他。“你就不能慢慢的喝啊,这下着雨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雨停,到时候喝什么啊……”
这……她未必是只想让自己试试味道如何吗?皱皱眉,方才的感动烟消云散,文彦钧轻咳一声指向外面的雨幕。
“你用叶子接着雨水吧。”
他居然叫自己喝雨水吗?
望着一脸毫不在意的文彦钧,李素气得干瞪眼。视线一转看着自己带回来的那一包东西又猛然抱在怀里。“本来是打算分你一些的!但是现在——”
拖长了尾音,危险的扫一眼文彦钧。
“我一个都不会分给你了!”
以她那智商,文彦钧大概能猜到那包裹里是什么山里的果物之类的东西了……
文彦钧转开视线,不置可否的态度冷淡。
视线余光里小心打开宽阔叶子的人,检查着一个又一个红绿色彩样式不一果物,还满脸心疼又珍惜,文彦钧不觉笑出了声。
李素警惕的抬头瞪着文彦钧。“别指望我会分给你。”
“前提是你吃了那个不会立刻就撒手人寰。”
淡淡突出的一句话,让李素大惊失色的丢下了手中红色的一颗小果子。
“啊?你是说有毒吗?”
文彦钧看也不看她,手指却指向果物中另外一种一颗颗红色小果子。“吃那种吧,味辛,适合现在的你。”
草木皆湿,无法点燃。况且这容身之地着实太小,更没有办法燃起材火。
她冻得发抖,文彦钧不是没看在眼里。现在他坐起身依靠在岩壁边,腾出的空间却也只够让李素不受风雨洗礼。
两人坐在一起,中间塞着李素摘来的果物,细雨绵绵,若不是眼下两人命运的风雨飘摇,那副雨景看起来确实不失为一片美丽景色。
李素拿起一个果子,轻轻的咬上一小口,细微的辣味在舌尖漫开。
眼睛微微一亮,接着再咬上了一口。
“李素。”
见她吃了小果,文彦钧轻轻启唇。
“嗯?”嚼着小果,舌尖萦绕的辛辣让李素心里直犯嘀咕。嘴里这味道的东西难道不是辣椒吗?
这个时代,香料不都是从西域引进的吗?这小山上居然还有辣椒同科的植物?
“如果还是冷的话,可以过来靠着我。”
说完话,将视线挑向远处的风雨。文彦钧嘴角浮出不自在的弧度,微微的下压。
似乎在意,又似乎不在意。若有似无的余光,细细的打量着惊诧的李素。
惊诧之后的表情变成鄙夷,李素拢拢湿漉的衣领。
“无事献殷勤。”
“小人之心。”他也接道,收敛眸中异彩,又换成了冰冷的漠然。
李素拿着棍子拨弄面前被水打湿的泥土,漫不经心的望他一眼。“虽说历经了生死两人必然会有些不同,但是你可别想歪了……”
不过是相互利用,期待自己以身相许之类的事情简直不要想得太美。
将她话里的潜台词听得清楚,文彦钧心下无名火起。
“吴灵,赵三群,萧晗与我征战沙场多年,生死与共无数次。他们可是对我有什么让人需要想歪的念头吗?”
听着他颇有些道理的反驳,李素理亏般的转头看他。“我不过就是……”
文彦钧脸色阴沉,看起来似乎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李素不自觉的停下了话,咽了咽口水。
就算再怎么共过患难,自己怎么就忘了他的身份呢……是自己在他面前没大没小惯了,也,稍微忘形了……
“依我看。”那阴沉面孔的主人浅浅一笑,笑容冷彻,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划过的闪电般。
绚烂,却危险。
“是你对我有不该有的念头才是吧。”
李素脑子里一团浆糊,忙不迭地点着头。“对对对,是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好像又不对。急忙摇着头矢口否认。“不是不是,我对你没有……”
这样说王爷是不是会觉得很没有面子?李素苦着脸。“我的意思是,王爷金贵,断然不会与我这样一个可怜无依的女子一般见识的对吧?”
又来了。她的杀招。
文彦钧皮笑肉不笑的笑笑,挑开视线,不再看她。
深色亲卫装的不为跪在天子脚下,轻敛着眉。
中郎将秦宇拱着手跪在地上,眉目皆乱,声音颤抖。
“几日前不为大人曾见文王亲信致远带着朱光而来,不论致远漫无目的找寻文王。那朱光本是文王养育,极通灵性,也没有找到文王下落。想必那文王不是受了极重的伤藏身于哪处,便是死了……”
皇上不满意至极,抓起手上的折子便往秦宇身上砸去。
“废物!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眼里凶猛暴露,展尽狠戾。“便是朕那弟弟,知道是朕动的手,躲着朕的人。”
不为望一眼皇帝,复又将头埋深。
“不为!”
皇帝朗声喊道。
“不为在。”
“你既然说在附近见过那朱光宝马,便着人在这附近搜索。朱光通灵性,文王必然还在这附近没有走远!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文王活着再站在朕的面前!”
不为领命。“是,陛下。”
皇帝心思颇重,居然从自己随口的谎话里找出能利用的信息,也是恐怖。
“陛下,那臣……”秦宇办事不力受了白眼,现在见安然的只有给出有用信息的不为。心中焦急功劳居然如此快就被抢,却也不甘落后,紧张的绷着脸向上座那人问道。
“控制通向会京的官道,逐城搜查。”
“是,陛下。”
秦宇领了命,些微安心,与不为一道走出了皇帝营帐。
肩膀狠狠的挤上不为,将他撞开。触及到他冷淡的视线,秦宇却是一脸的傲慢。
“葛侍卫,你再怎么努力在圣上面前表现也不过是个近卫而已,切不要有过多的心思,做了遥不可及的梦。”
不为拱手,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宇道。“谢大人提醒。”而后,眼神悠得变化得杀机盎然。“不过,不为从不做梦。不为是圣上手中的刀,圣上指到哪里,不为便砍到哪里。若是哪天大人一句话讨了圣上大怒,不为也会不毫不犹豫的将那利刀架在大人的脖子上……”
前面是表着忠心的话,后面连着的却是毫不留情讽刺自己没有完成任务刚刚还惹得龙颜大怒。
秦宇发怒的扬起一拳直冲向不为。“你好大的胆子!”
不为脚跟一转潇洒地躲过一击,懒懒的看着秦宇撞倒火灯架子,眼里尽是不屑。
“大人,你可是站不稳?”
话语是关心的,语调却是冷得不行。
身边的守卫过来收拾火灯搀扶秦宇,个个都低着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视线对上挨上一顿打。
秦宇冷哼一声。“我看这差使你能如何办好!”
不为站在原地,看着秦宇走远,迈开脚步。
脚步一瞬便停,不为看着自己胸前横起来尚在剑鞘中的长剑,再看向那长剑的主人,恭恭敬敬的拱了下手。
“欢喜公主。”
“你在搜查文王下落,可是有什么眉目了?”娇俏的小公主眉眼带笑,收了剑一脸好奇的望着不为。
公主为什么会对这个好奇?还直接上来与自己询问……
不为低下头。“不为不知公主……”
“少打官腔。”欢喜公主掸掸手,看看四下,抓住不为的手腕。“你先跟我来。”
这公主原先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春狩第一天晚上独自猎了狼来,在皇上臣子面前出尽风头,这才被大家高看一眼。
即便是不为,也一如是。
眼下这位公主神秘兮兮的拉着自己,还在跟自己说什么?
文王的事情吗?
眸子危险的眯起,不为跟上欢喜公主的步伐,加快了脚步。
他怎么那么配合?
感觉到身后的步子极快,自己拉起来毫不费力。欢喜奇怪的回头看了看不为,再看到自己拉扯的手腕之后脸颊一热,放开了他。
来到一片山高现谷的地势开阔区,欢喜指指底下的风景。“我没事的时候就来这里看看风景,你觉得好看吗?”
一见那谷底情形,不为的眉头则皱得更深。
一眼望去谷底的双溪,远远的双溪深潭,狩猎重要之处的密林都尽收眼底。
这公主是真的来这里看风景随便一指,还是本就胸有沟壑?
不明深浅,不为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点头道。“风景是好看,但是公主找不为来究竟所为何事?”
“你去过双溪的深潭吗?我不会水,不知道那水究竟有多深。”欢喜还是望着那深潭,幽幽的叹着,似乎不知道深潭深浅真的是件异常遗憾的事情。
这样等待不是办法。不为拱手。“公主,不为尚有皇命在身,不便多留,请公主见谅。”
“我在这里看到了文王。”欢喜轻轻开口,转向不为。“你不想知道更多寻找皇叔的线索吗?”
不为心思飞转,“公主若是肯告知不为,不为感激不尽。”
“他受了伤。”欢喜伸手指向双溪深潭边的山崖。“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的时候,他和一个人一起被逼着跳进了双溪深潭里。那些人一直放箭,从这头到那边,再起来的时候,我看他似乎是受了伤……”
在那之前,猎狼的时候……想起那时候文彦钧胳膊上的血迹……
欢喜皱皱眉头。“不是似乎,他确实受了伤。”
因那一伙黑衣人,只怕伤口有增无减。
“这不算什么线索。”不为渐渐的没了耐心。
“那我若是告诉你他们逃跑的方向呢……”
不为的身体一绷,望向那笑得天真浪漫的欢喜公主,轻轻的敛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