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命运究竟如何？
“将军府他不便多待，为避人耳目在风华楼过夜……”赵三群看着李素手臂上深深的伤口自责不已。“你就别担心他了，他一个大老爷儿们，又是大狄国师，不像你顶着先知的头衔那么容易招人眼。倒是你这伤口，再深0.1厘米就伤着骨头了。”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赵三群就心有余悸。那几个黑衣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李素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的，死不了就好。”
那一刀砍下来的黑衣人是想让自己死的，砍下来没有丝毫犹豫而且目标明确直刺向自己心脏……若不是自己警觉，一闪身只被刺中手臂说不定真的就挂了……
“不行，李素这个身体真的给你带来了太多麻烦。你有没有办法回去，再换个身体？”赵三群心中急躁，看着窗外慢慢转亮心情稍显的安慰一些。
天亮了，至少青天白日下的她会安全一点。
李素摇头。“我的任务是带回你们，带不回你们不算完成任务。本来定的时间也只有三个月，根本算不得长。即便是在这里，也只有一年的时间。我回不去的，只能等……”
脑子里被昨晚的记忆塞满，李素微微皱起眉。
破窗而入的另一个黑衣人则是直接挑开了刺杀自己黑衣人的剑，两人陷入争斗。那保护自己的这个人是谁？又是谁派的？为什么保护自己？
听到自己尖叫跑过来的赵三群不是正好遇上正欲跳墙而逃的另一个黑衣人吗？
三个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派来的？究竟谁是谁的人？究竟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脑子里闪过文彦钧在自己面前警告般的提醒，李素不由怀疑。
莫非他还是不放心自己，要灭口了才好吗？
赵三群脸色不好，正欲发脾气，看到端着大盅汤药进来的阿思娜脸色又是一暗。
这几日因为李素的关系都是一直避着她，现在……
“将军，这是一些生肌的良药。”将汤盅呈上，阿思娜望向李素。“昨夜动静颇大，姑娘若是害怕今夜阿思娜陪你可好？”
赵三群不明其意，只是静坐着没有反应。
李素也是奇怪，不明所以的看着阿思娜不好接话。
阿思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忙向李素解释。“阿思娜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将军分忧……”
涉及到自己，赵三群挑高眉头。“你不用送汤药过来，我会安排下去的。”
这是怀疑自己吗？阿思娜思绪一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碗里，一口喝下。“将军可是担心汤药里被有心之人放了不该有的东西？这样既是可以证明阿思娜的清白，又可让阿思娜为这位姑娘试一下药。”
李素正眼定定的看阿思娜，心中暗暗思忖。这西域人模样的姑娘还真的挺直白硬气的呢……
赵三群眉头却皱的越发紧。“说些什么胡话，阿思娜你先回去。这里不需要你操心，本将军自有分寸。”
撇一下嘴唇，李素鄙视的望着赵三群。她可是看着他长大，还能不了解他？在自己面前做什么冷漠决绝的戏……
阿思娜脸上丝丝失望，犹豫一瞬，走出了房间。
离近了看，那姑娘相貌并不出众，丧不算得美貌无比，怎得将军那般细心照抚？
不过，看起来年纪虽小却有种特别的压迫感。将军在她面前都很是小心……就像，对待长辈般的……
是什么人呢？
“小心脚下。”丫鬟扶住阿思娜的手，看着若有所思的她摇摇头。“阿思娜，你看现在将军对那姑娘如此在意。倒不如想想自己后路，以后该如何……”
“以后能如何还不是全赖将军一句话。”阿思娜幽幽一叹。“我无名无份的在将军府多年，将军虽对我特别照抚，但是从来都是恪守男女有别关系……他若是有了心上的人，我走就是……”
丫鬟无奈的摇头。“那你……”
“只是以后他的胡子再长长些，不知道那位姑娘会不会为他刮洗干净了……”伤心的样子写在脸上，阿思娜望一眼枫院，悄声离开。
看着离去的人儿，李素试探的看着赵三群。“你不去安慰一下？”
那么说话也算伤人心的吧……
赵三群脸色深沉的看着前方淡淡道。“这样也好。”
那声音里的落寞，李素一听就明。只是这儿女情长根本不是现在该想的问题，摇了摇头岔开话题。“这将军府我住着也不太平，想个办法，找个没人知道的住处让我安顿下来。”
赵三群思索一会，点了点头。“好，到了队长能走的时候和他一起离开这地方。”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李素勉强的笑笑。“我可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招人惦记的时候。”
赵三群没笑，抬脚走出了李素的屋子。
致远已经换下一身黑衣立在文彦钧身边。“不出王爷所料，昨晚确实有人去刺杀李素姑娘。”
文彦钧饮一口茶，表情不变。
已经提醒过她，她还是那么容易被人闯进房间去。如果不是自己叫致远去盯着，只怕她的身子现在都该凉透了……
致远继续报告。“看那杀手招式招招凶狠，是一心想取她性命。只是，小的看到李素躲开攻击之时脖子里掉出两个奇怪挂饰。尤为奇异……”
致远注意到的，定是不同寻常的地方。文彦钧挑眉。“如何？”
“那挂饰为两块橙黄色玉石，有棱有角，而且三指宽度食指长度。带在身上都是极为不方便，更何况晚上带在脖子上睡觉？小人还看到李素清醒过来后抓住脖子上的挂饰就往外跑，若是寻常玉石，怎会如此……”
“在王府之时未见得她曾戴过……”文彦钧眯眸。“找个人，看看她在将军府里都做了什么。”
赵友智赏的东西吗？还是那位大狄国国师？
李素已经被赏给莫仲卿，不跟着住进安排外宾住的宫里吗？
这李素……虽然暂且看着似不记得以往预知，但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吧……
不仅有人要查探她的来历，又有人要取她性命。
虽然不可否认，有人要取她性命的原因可能来自于自己。但是她原先那么招摇，世上更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她现在不认自己是先知也是百口莫辨。况且死了的话，更加验证了她不可能是最后那个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老去的那人，预言自然打破。
自己也就不必太在意而想着让致远去保护她了吧……
多此一举……
“想办法去取那石头回来。”看向致远，文彦钧手指头轻敲桌面。“记得，只取一个即可。”
“是，王爷。”
莫仲卿到赵将军府的时候李素感觉肩膀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了……
本来自己还担心他住在将军府里会和自己一样遭遇不测呢，结果人家在风华楼睡到下午才来，可真是好不快活。
李素翻翻白眼。“你就好运气了……”
尴尬的笑了笑，莫仲卿显然已经知道了将军府昨晚的事情。“别怕，今晚我守着你，谁也不会来了。”
“别，就算是在现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有口难辩更何况古代。”李素摇摇头表示心领了。“而且我不怕。”
莫仲卿眉角挑高，露出了浪荡笑意。“怎么？我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人，你还怕我啊？”
“谁跟你要结婚了？”李素脸立刻耷拉下来。“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后辈，别以为你现在年纪和我一样就敢吃我豆腐。你看赵幼稚现在一把年纪了还不是要叫我姐，你再越界试试？”
情绪一激动血液循环就快，李素吃痛的捂住伤口。
见她那副样子莫仲卿哪里还有心思戏弄她，好脾气的蹲下身去看着李素，声音轻轻地。
“你要原谅我八年来一直压抑着内心的感觉，来这里之后完全没敢把这里的女人当作女人。或许是唐突了，但是你来这里之后我真的才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了，像个现代人。我可以在你面前搞笑的说话，不用再故作深沉。我也可以想笑就笑，不用端着国师架子。所以，本性就并不高冷的我，只是想和你变得亲近起来。毕竟，如果回不去的话我可能再也不会遇见来自我们世界的人了……”
所以那让人误会的风流式的热情，真的只是一种表达。当然，如果能产生感情的话，相互扶持。也是很好的……
莫仲卿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向李素，眸子里一片真诚。
这哪里是高冷的大狄国国师，分明就是个小奶狗啊……
李素的表情渐渐的变得柔软，然后她伸出手抚上了莫仲卿的脸庞。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揪住莫仲卿的耳朵一揪，恶狠狠道。
“这就是你想泡前辈的理由吗！？莫仲卿！”而且还只是因为自己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这种喜欢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
“这都能被你识穿！？”莫仲卿硬着头皮推开李素的手与她拉开距离，无奈的笑着。“这么凶就算带你回大狄国，假结婚我都不敢了……”
李素眼睛危险的一眯。“不要顶着你无害的脸做坏事，毕竟在现代我都知道你是花心大萝卜的。”
莫仲卿不再反驳，坐回了李素身边，正色道。“昨晚的事情，友智大致和我说了。不过，这三个人却是奇怪。一个杀你一个救你另一个却什么也没做。我们权且当作是其中一方的吧……不过，你什么时候被那么多人惦记的？”
这问题李素也思索的头疼了。“更奇怪的是，昨晚在珍馐阁里遇上了文彦钧。他警告过我，说让我珍惜不多的快乐日子……”
“文彦钧？”莫仲卿微微一怔。“警告你吗？”
是警告吗？被这问话问的噎住，李素脸色一沉。“说不定他并没有真的相信我，对于放我走也是留一手，所以才派人杀我。”
这个说法其实很有说服力……莫仲卿抿唇。“那救你的人呢？”
李素直白的摇头。“不知道谁会那么好心救我，我到这里之后见过的人都还没几个……”
招惹的祸倒是不少……
莫仲卿心下思量，已经有了几分答案。“你这身份，不如往实里做。”
“嗯？”李素不解，抬头的瞬间两人距离不由得拉近了几分。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李素脸颊微些发热。她退后一些，不自然的饮一口茶。“什么意思？”
注意到了她那瞬间的羞涩，莫仲卿微微一笑，却也正色道。“文彦钧想杀你的原因既然因为你是先知，那不管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你都得死。而且他明着放你背地里却下死手，急于想杀你的话则更明显不是希望得到你的解释。他已经笃定你是留不得的，那你还不如捏住他的痛脚，死死捏住。”
文彦钧的痛脚？
李素为难的皱眉。“他想做皇帝，谋权蹿位……”
“他年少出战，声名显赫。如今功高震主，即便是想自己做皇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分析着李素给的说法，莫仲卿俊秀的眉头微微趋起。“你在战场上预言了自己不会死，别人笑你是神棍。加上你的所作所为，充其量不过就是个想引人注意梦想高升的人而已。你必须死不是因为你的所谓预言有多厉害，而是那话让你说出了口你才必须死……”
身居高位的文彦钧即便被所有人知道他的想法。只要他不说，不做，就没有任何能让人抓到的把柄和后顾之忧。
而被大咧咧的所谓神棍李素点开了，所以李素必须死。
思索着这合情合理的逻辑，李素点点头。“所以如果不想死，我就真的需要在文彦钧面前扮演先知，让他杀不了我。”
“没人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尤其是一个上位者。”莫仲卿嘴角带着阴谋家的笑容。“要预言的内容，对于我们这样的未来人来说，制作起来也是容易的。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别人的掌控里。你以为你逃脱了，其实你还在那里，根本没有出去，只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笼子里。”
想操纵别人的人生，做得到吗？
况且那个人还是文彦钧……
李素没什么底气。“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莫仲卿低着头表情严峻，似乎在想着最合适的方案。“身处被动那就等着他先动手吧，如果能在公主拜官之后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从此脱离他的视线。”
被动……听起来让人很无力……
李素脸上的沮丧明显，莫仲卿伸出手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听了承诺，但是依旧觉得无法心安。李素扬扬笑脸，勉强的点着头。“好。”
莫仲卿看得出她的勉强，只碰了碰自己身侧的黄色玉石吊饰。“你专心的修好穿梭器就好，其他的事情你都不需要想。”
李素再点一下头，脸上都是乖顺。
夜深寂静，初春的夜带着些寒，吹来的风也有着冷意。
看着窗外斑驳摇晃的树影，李素将烛火烧黑的灯芯轻轻剪下，室内又亮了些许。
……
墙角下站着的身影，语气担忧。“看来她还是害怕。”
“生在和平时代，只会埋头做研究的人遇上这种事。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
“你不是说灯姐是母老虎，穿过来就在战场上吗？被人刺杀一次就怕了？”
“萧晗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赶明儿——”
“嘘——”
手轻轻的按住身边二人，隐于黑暗中的人专注的看向墙头出现的黑衣人。
嘴角微微一撇。胆子可真大，连着两晚都敢来……
那黑衣人似乎真的轻车熟路，三两步跨到李素房前，见着房灯亮着。伸出手指蘸了口水，浸湿纸窗内窥。
屋内无人，只有床榻上有着人迹，想来已经睡下，因着害怕点了未熄的灯。
黑衣人悄无声息来到窗下，轻轻推开窗户钻了进去。
“走。”墙角下三人身形一动，齐齐向李素房间靠近。
隐在屋顶的黑衣人将手中玩转的树叶扔下枫院，看着靠近李素房间的三人微微一笑，跳上另一屋顶，踩着片片青瓦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床榻上的棉被赫然一道长刀印，李素推开房门急急闯入的时候已经看到赵三群三人绑着黑衣人开始问话了。
见她进来，萧晗将凳子拖出来些许。“灯姐，抓住了。”
赵三群看她一眼，手中的匕首再近一分送进黑衣人手臂中。“你说不说？”
脸上带着铁血的狠戾，不似往日嬉笑顽皮的他。
李素心中一颤，一时间竟忘记阻止赵三群的动作。作为一个现代人，这种血腥的事情，还是见得少。但是，如今可是你不杀别人别人就得要你命的时候……
黑衣人牙关紧闭，死死盯住李素一声不吭。
就盼着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一跃而起取她性命……
“硬骨头我见得多，我也对付得多。”赵三群玩转着手中匕首，再一扬刀，直直插入黑衣人大腿。“我有时间，咱们慢慢耗。”
李素实在不忍看，换了个方向向莫仲卿道。“幸亏你们让我住别的屋子，不然现在我估计已经死了。”
那被子上的印子，得多狠才能下得去手。
“不会让你死的。”莫仲卿宽慰她的笑笑。“有我们在。”
萧晗一扬下巴，表示赞同。
赵三群匕首一转，鲜血潺潺的伤口扩大。
黑衣人满脸苍白。“你杀了我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赵三群脸上带着狠决的冷漠，眉梢一挑再补上一刀。“好啊，那就看看是你的牙关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看着地上的血迹，屋里血腥味重，空气沉闷。李素暗想这人也是坚强，思索一瞬道。“友智，让我来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