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狠绝杀伐
山峰上那山贼首领立在人群最中间，远远的俯瞰着山下的两人。鼻间冷冷一哼，摸了摸八角的胡子。
“就算他再能征善战，也不过是肉身凡胎，还能敌得过我的利刀箭阵？”
“可是老大……”身边浓眉大眼的男孩子小心的提醒道，“上头那人不是说这两人里面有一个得留着的吗？不能杀……”
八字须的山贼头子眉峰一皱，满不耐烦的看一眼手下人。“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男孩轻咳一声。“那还不是因为当时您喝的有点醉，但是我隔着门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小心翼翼的挑着话，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埋怨。
山贼头头思索着望着山下两人。“那好，那就将两人一并抓了，带回寨子里，等那人来了再看他如何拿主意就是了。”
“可是老大……”小男孩还是苦着张脸。“就算我们人多，但是底下那人可是威名远扬的镇远……”
“笨蛋！”一记爆栗赏到那名说话的小男孩头上，山贼头子手指向下一指。“那不是还有个女的嘛！打不过就想点办法！跟了我那么久怎么就没见你长进？”
“那……”那男孩战战兢兢的看着山贼头子。“那用什么办法……”
身边头戴动物皮缝制帽子的魁梧山贼看不下去的扶额，将那男孩的嘴巴捂住，望向正欲发火的山贼头子。“老大老大，息怒。阿库小时候撞到了头有点傻，我带着他就好了。”
八字胡山贼头子瞪一眼阿库，“要不是看在你是和阿大带来的，我早就——”手上做出要打人的动作，冲那男孩吼道。“还不快去！”
“大伙儿！跟我来！李悟，你带人去对付那个女人，抓活的！”戴皮帽的魁梧山贼手掌一挥。
“好勒～”一声嘹亮的回应，身形修长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冲向前方。“我们的目标是？！”
“女人！——”十人小团的山贼齐声高呼。
山贼一股脑的朝着山下抄刀就跑。
“阿大阿大。”傻乎乎的阿库快步跟上那魁梧的山贼。“到底用什么方法啊？”
阿大翻翻白眼，对身边这个呆呆的家伙实在没法。“那男人不是一般人，我会带人牵制那个男人，李悟则会带着剩下的人去抓那个女人！那女人与男人一道来的，抓了女人应该能制住那个男人。”
“那不就是挟持吗？”阿库腿脚慢，吃力的跟着阿大的脚步，一个不注意，脚下不稳，踩着滚落的石头向下滑出一大截才险险稳住身子。
那动作吓得阿大一身冷汗，见阿库又重新站定了身子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大掌伸出来将阿库拎起来。“小心点，虽然我们现在是山贼，但是你可别忘了你是……”
“好啦好啦。”阿库挥起刀，向前加快了脚步。“我都已经不姓柯了。”
“阿库！你到我这里来！那个男人不好对付！”高瘦的男人李悟喊道。
整个寨子里的人都知道阿大是阿库的兄长，也就自然的照顾起傻乎乎的阿库。现在的第一反应也是给阿库挑着简单的活计，对付那个要活捉的女人。
阿库试探的望向身边的阿大。阿大自然明白李悟的用意，冲李悟笑笑，拍了拍阿库的脑袋。“快去吧。”
山贼分成两队，一前一后向着山下的那两人冲去。
见山上的山贼已经下来，文彦钧一手抽出宝剑，一手紧抓着李素向前冲去。
阿大带着四五十个山贼守在前方，眼神阴骛，手上的宽刀发出阵阵寒光。
“此人武艺高强，不敌便躲。”
从后方而来的李悟也逼近了两人。“阿大！”高喊一声，算是已经准备好的信号。
李素抽出宝剑，轻轻挣开了文彦钧的手，望着眼前的敌人正色道。“你不必管我，生死有命。”
文彦钧笑笑，没说话。
“上！”
“上！”
李悟和阿大同时下令。
阿大的刀又重又大，击下的瞬间犹如巨石震来。这第一刀李素便接不住，身子直往后退。
而接住了李悟攻过来的长枪，文彦钧却分心的望向了李素那边的情况。
那魁梧大汗招招式式都是杀招，宽刀又狠又绝，没有一丝余地。李素根本招架不住，节节败退。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半点转圜的机会。
文彦钧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剑锋急挑，不偏不倚点开了阿大挥下的杀招。
阿大脸上浮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上钩了。
李悟也笑了出来。哎呀呀，这英雄人物，果然就是有情节，没法看着女人落难。
李素本已闭眼等待那杀招，想着死了便能再次NG重来，逃过去。久久没能感觉到疼痛，睁开眼睛却见文彦钧站在自己面前，剑挑宽刀，一人挡着自己面前的刀剑。
李素目露不忍，咬着牙关撑起身子挥起宝剑刺向身边打算偷袭文彦钧的人。
宝剑锋利，李素没用几分力道剑身已经深深刺入那人腹内。李素没料到手上宝剑居然如此锋利，大惊之下收剑。余光处却白光一闪，紧跟着慌忙抬剑去挡。
剑锋相对，近在咫尺的瘦弱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在她脸上游走。“女人，你的对手本来就是我，看哪边呢？”
李素一剑击出，间隙之间望向身边不远处被多人缠住的文彦钧，皱了皱眉。再望向面前阴沉笑着的高瘦持枪男子，突然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那手持宽刀的大汉，原本要对付的人是文彦钧吗？
故意袭击自己让文彦钧护自己与之缠斗，而自己这边……
眼前这人高瘦平凡，但是枪术变化多端，不似勇猛，却是杀气十足。自己如论如何都是不敌的，该想些什么办法才是？
李悟可不会给她思索的时间，长枪又重新袭来。李素急挡，昂头冲着李悟喊道。“你可知我们是何人就敢来抢我们？！先借给你一百个胆子，敢不敢听听我们的大名！”
李悟焉能不知？此刻却来了兴致，这小女子，怕是自知不敌所以才想拖延时间的吧？不过，这棋已是定局，看她还怎么翻出花来。
“哦？你等是何人？”李悟停下脚步望着李素疑问道，而后又思索的看着文彦钧。“那位英俊公子气宇不凡临危不乱，而小个子的公子你……莫不是……”
紧锁的眉头忽而解开，望着李素的目光透着浓浓的暧昧。“莫不是那英俊郎君与小公子你……哈哈哈，我道小公子怎得如此娇小，原来竟是个兔儿相公！”
“你——”李素脸上发红，对着李悟挥出一剑。“你该庆幸听到这些话的人是我不是他？
！”
自己没什么能力，只对面一个白脸书生模样的瘦弱持枪者都打不过。要是换作文彦钧，早就已经让他人头落地了。
“哦哦哦，小公子性格挺烈啊。”李悟随手一挥便卸去李素剑上的力道，唇边嘲讽的笑容变得更深。“还说不是兔儿相公，毫无气力，跟个女子似的。”
阿大这边带着寨子里的所有战斗力攻不下文彦钧，一转头看着李悟还在与那命令活捉的女子调笑似的纠缠，当即就来了火。
“李悟！你那话瘾又犯了是吧？！小心老大撕了你的嘴！”
李悟被突然的吼声震得耳朵一紧，轻咳一声提枪向李素袭来。“李悟尚有要事在身，从现在要认真对待了，得罪。”
眼前的枪速又提，那人眼色和先前判若两人。
李素心惊的挥起宝剑……
文彦钧踢开一个山贼，一剑砍倒一个，余光里宽刀又续砍过来。
那持宽刀的大汉究竟是何来历？孔武有力却又偏偏冷静得很，攻过来的招式都是配合了身边山贼的攻势进行的补砍。
对待一般人来说确实是不错的判断……可他那身上被自己留下的伤口，对他的速度却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就用最后一招了结他吧。文彦钧捏紧手中长剑，眸色淡漠的望向面前的魁梧大汉。
趁着山贼的攻击，阿大的宽刀也随之来到了文彦钧的身边。刀锋陡然一变，化作向上的力量从下往上的向着文彦钧砍上去。
那动作早在意料之中，文彦钧左脚点地，身形一晃便躲开了攻击，手中的剑锋，却是不偏不倚的搁在了阿大的脖间。
时间犹如静止状态，随着宝剑架上大汉那动作，连呼吸也而慢了下来。
“郎君且慢。”李悟脸色一变大声疾呼，枪尖急转正对向李素的喉咙。
文彦钧眉头深敛，望向与自己遥遥相望的李素。
“郎君的同伴在我手里，我看郎君还是将剑放下为好。”李悟望一眼地上死伤惨重的山贼同伴，颇为怨恨的看向文彦钧，手中枪尖渐渐的刺入李素的皮肤。
血迹顺着伤口处滑下，李素深吸一口气。望向文彦钧，大声喊道。“我不怕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她那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模样，倒是让文彦钧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
而他一笑，李素便呆了。这可是少见的他当着自己面笑出声呢……
只是都这个时候了，他笑什么啊！虽然他笑得好看，但是这……
“我不会让你死的。”再加上这话……
眼里那人就好像站在会京那座小桥边，桃花开得正好的那天。他本是英俊潇洒的赏花品茶，却跃下茶楼救了落水的自己。
雨打芭蕉尚有美感，更何况救了自己的人呢？
那水怕是会作妖，将他打湿却是生生的让他显得更好看。
李素的心脏，这会儿才是真正不合时宜的狂跳了起来。
收回剑，文彦钧望向李悟。“放人。”
“郎君好气量。”李悟手下的枪却没移动分毫，狡猾的笑容又挂了满脸。“不过我们不比那些好汉诚信，来人啊，绑起来。”
李素一脚踢在李悟的小腿上。“混蛋！”
李悟吃痛，恼怒的将手中的银枪更递上去几分。“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血色颜色更深……文彦钧伸出双手，不亢不卑。“来绑吧。”
“还是郎君更懂事。”李悟赞道，取过别人手中的绳子将李素绑了个紧。
阿大绑了文彦钧，为了确保绑紧，扯了扯绳子才放下心来。阿大和李悟催着两人走向山上的营寨。
李素心中怨怼颇多，想说话，但是看着文彦钧暗暗的摇头示意后忍了下来。
“做得好。”八字胡的头目坐在高座，举起手中酒杯。“李悟，阿大，不愧是我们寨里的左右手。此番又是功不可没，到时候那位大人给了赏，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阿大身边坐着的阿库笑笑的看着阿大。“那位大人好大的手笔，我守在门口的时候可是听说有白银千两。”
“现在牢里那人可不止白银千两。”阿大小声答，举杯和李悟一齐向着头目道谢。“谢老大。”
“赏千两，他能给我们百两都不错了。”李悟压低声音使了使眼色，鄙夷的望一眼高高座上的那人。“他能赶得上老寨主一半大方这个寨子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人丁稀少的程度。事是我们做，锅是我们背，合着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
李悟桌上的同伴点点头。“老寨主是因为什么要占山为王，现在新寨主却要和那些鹰犬合作。本是念着老寨主给我们吃住留下来的，现在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小声点。”李悟拍拍同伴肩膀，举起酒杯。“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想他作甚？等有了银子，再下山抢个媳妇回来。人生三喜，咱们也得享受个遍啊！”
“是啊！”同伴直点头。“咱们也得娶个媳妇。”
“娶什么？咱是山贼！得靠抢啊！”李悟哈哈大笑，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阿大望着李悟，胸口阵阵发闷，低头饮酒。倒是阿库开了口。“李大哥，我们来这里不到一年，你倒是把这派头学了十足，我都不记得你那个当年风流倜傥的书生模样了……”
语气落寞，乍听之下是隐隐的怀念。
望见李悟脸上的闪神，阿大扯扯阿库的衣襟，轻轻摇了摇头。
谁不想是当年模样……
……由两个山贼守备的牢房，关着李素和文彦钧的牢房之间隔着几人宽的过道。
“你不应该那样做的。”李素轻声道，虽然不便告诉文彦钧自己真的是不死之身，但是却为他那个决定觉得不值。
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为了她弃剑投降的事情。望见她略带遗憾下压的唇角，文彦钧皱皱眉。“你对我还有作用，不能死在这里。”
哈？原先的感动瞬间土崩瓦解。虽然李素一直在心中强调他是与自己不一样的人不应该招惹，但是听到这种疏离冷硬的话，此刻的心却像突然被冻成了冰，猛然破碎。
李素垂着头脸上表情恍惚，好一会儿说不上来话。心中情绪万般翻涌，再看眼里的文彦钧也带着怨气。
“你就不怕他们见你丢下剑就立刻杀了你和我吗？”
文彦钧淡淡的看着她。“那持枪的男子若是想杀你早就杀了，明明他的招式都是杀招，但是到你身前却自己削了势。我想，他们原意大概不似要将我们就地杀死。虽然并不知其用意，但是我想无论是谁安排他们来这里堵住我们，都不会是帮我们的人。”
想想这几天的事情，李素稍显后怕。“是不是皇上那边……”
在这个大妙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怎么能和那人逃得了关系呢？
文彦钧无奈的笑了声，没说出来的答案却已经昭然若揭。
李素也能明白其中利害，心中则更加忧心。
“现在被关起来也就算了，武器被缴还被五花大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眸子里先前的多情，现在化为乌有。文彦钧皱皱眉，望一眼不远处喝酒吃肉的看守人。从只有李素看得到的地方，冲她轻轻挥了挥手。
一只手还在绳子里绑着，但是另一只手却已经得到了自由。
这不就是……
李素双眼一瞪。“你怎么办到的？”
向她解释她应该也不会明白的，文彦钧做个禁声的动作，将手放回绳子里面。“你向那牢头讨口水喝。”
他让自己那么做的用意是要做什么？……李素皱皱眉，心下还没明白过来，但是脑子里却控制着自己下一秒便高声喊了起来。“大哥！！能不能给我来一碗水啊！我快要渴死了！”
信他的，准没错的！
那牢头喝酒划拳被打断，不耐烦的看一眼李素，“你还想喝水？进了我们这里面反正都是个死，喝与不喝也没什么区别的。要是渴，你就忍着吧，过不了几天就解脱了。”
李素眉头一皱。“我告诉你们，我就算是死，也不是死在这里！倒是你们，你们上面那人可是叫你们抓活的？我要是死了……”话头一顿，李素喉咙里冷冷的哼出一声，眼神也转得狠戾。“我就看看你们到时候怎么交差。究竟是你们死，还是我死。”
这话虽然唬人，但是没人爱听啊。牢头儿将酒碗往桌上啪的一放，正要发脾气就被同伴按住了手上动作。
“这人说的好像是真的……”
“什么真的？”
“上头确实说要抓活的，而且这人似乎来历不一般……”
“那？……”
“快送水过去啊！”
牢头儿嘴里骂骂咧咧，打了一碗水向李素走过去。蹲下身，将水碗推进李素的牢房里，不情不愿的撇着嘴。“喝吧。”
对面牢房的文彦钧伸出双手，用力一扯，将那牢头儿的喉咙紧紧的扼住。
“你干什么？老六快来！救我！”被那动作吓得一大跳，随之而来的恐惧让那人声调悠得变高。
喝着酒的老六一看这阵势丢下手里的酒碗提刀便冲了过来。“找死！”
“老六，快！——”
抽出手中抓住那牢头儿腰间的刀，文彦钧高高扬起。“闭上眼睛。”
那话显然是对李素说的。李素还来不及闭上眼睛，就见面前红光一闪，一个头颅滚落出老远，再看向前面。文彦钧手下的那个牢头儿脑袋一歪，直接被拧断了脖子。身子软塌塌的滑坐到地上，倒了下去。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文彦钧杀人，可是现在面前人眼中的杀气和之前在战场上见到的杀伐之人却感觉不同的很。有一丝恐惧，悄悄的渗入李素的心里。
举刀斩断锁住牢门的铁链，文彦钧走出牢门。眼神里突然杀气四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