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剑拔弩张
远远的看着马上那抹熟悉的明黄色，文彦钧皱紧眉头。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够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
都是熟悉的脸，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再熟悉的。不似平日兄长的笑眯眯望着自己，却更像身为一国之君的严峻。
对，就该是那副表情啊。面对自己所率领的文信军……
他的表情带着些许决意，不似在自己面前一向的忍让谦卑之态。眸中虽然决意颇多，但是有些微微闪烁的眼波，却根本不似那表面上看起来的狠决之态……
还有得挽回！自己还有胜算！
皇帝心中窜过一些喜悦，脸上笑容忽然布上脸庞。跳下马，快步向着策马奔跑的文彦钧迎面跑了上去。
“我的弟弟，你回来了！——”
“皇上，万万不可。”“皇上——”身后传来阵阵惊呼，既顾及皇帝体统，又惊惧皇帝此举。若是文王不停下，岂不是会死在文王那森寒的铁蹄下。
文彦钧眉头敛得更深，手紧紧拽着缰绳，却是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眼前明明有人，却没听到主人想要停下的指令。朱光宝马性烈，且是异常好战。此刻只觉得更加兴奋，马蹄越是塌得飞快，嘶吼一声胯了过去。
“皇上——”
皇帝的脚步停下，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看着马蹄便要落到自己头上。
自己，是不是还没灭掉面前这心腹大患，却要死在他的铁蹄下了？
这人居然真的不躲吗？——
文彦钧眸子一凝，扯住缰绳。“朱光——”
朱光宝马前蹄高高扬起，一个跳跃，带着文彦钧从皇帝的头上高高飞跃了过去。兴奋而响亮的一个嘶鸣，像是在像主人邀功般的得意。
皇帝心下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慢慢回转着血色。转过身，笑看着身后高坐在骏马上的文彦钧。
“老天有眼，阿濂你平安归来了。”
老天有眼吗……文彦钧嘴角浮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冷意，拱手道。“臣弟被贼人所缠，护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简单几句，将自己的来意表明。
皇帝嘴角浮笑，心却是牢牢的放进了肚子里。自己这弟弟，实在是太心软……
抬头伸向文彦钧，给足面子的牵着他下马。“朕岂会怪你，文王乃朝中重臣，国之栋梁。自己遭伏不说还一心惦记着朕这个皇兄，其心忠厚，谁敢质疑？”
祈安和将驰相视一眼，眼里弥漫着杀气，死死的盯紧离自己不远处的皇帝。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就算是背上千骨骂名，管他面前是谁，一并杀之！
只是，自己的王爷……真的能像他的皇兄一样毫无情义的诛杀手足吗？……
且皇帝这话说得好听，让人无可挑剔。王爷他……会动摇吗？
皇帝握着文彦钧的双手。“文王不远千里带着自己的私兵过来护朕，朕明白这心思。只是，若是落了别人话柄……”话锋悠得一转。
正当众人神色皆变之际，皇帝又是仰天大笑。“不过，朕是深知文王性情的。走，回营陪朕喝一杯吧！”
文彦钧回头望一眼等待命令的将驰和祈安，轻轻摇了摇头。
将驰和祈安恭敬的点了下头，脸上神色未变。
王爷的命令，无论是什么，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那人望着比之前更轻减了几分，只是脸上冷冷的表情却一如之前。
左玥清嘴角微微上扬，也好，带着文信军前来虽然张扬霸道，但是却好在可以压住皇帝暂时的动作，为下一步计划匀出了不少时间……
他的身边没有李素……
赵友智看着依旧恭顺跟在皇帝身边的文彦钧，皱了皱眉头。姐姐和他一起离开，但是姐姐人呢？……
晚点似乎得去找他聊聊才行了……
而且，本以为这人真有帝王之心才会带兵前来，结果……虽然心中说不清是遗憾还是什么别的感觉，但是他文彦钧也不过尔尔……
莫仲卿一张俊脸上布满严峻。为何他回来了，而李素却不在……
不远处看着文王和皇上走向营帐的欢喜公主眨巴着眼睛，对这一情形感觉荒唐。
“皇叔带着文信军来，真的只是保护父皇吗？”
任谁看，文信军都不会是会轻易出动的军团啊。这千余人，不是拥有瞬间踏灭一个城镇的可怕力量吗？
这样的文信军，真的是来保护皇上？
不为淡淡的扫一眼身后策马跑过来的群臣，翻身下马声音沉稳道。“王爷忠勇，为了皇上出征多年。龙游山有贼人出没，王爷担忧皇上安危，区区文信军，自然是甘心出动的。”
说是为了大妙，遭有心人听去难免多生事端。但若说是为了皇上，倒是显得中听不少。
欢喜公主身边姗姗来迟的群臣见此情形，听得连连点头，附和着叹道。
“文王忠厚，实乃大妙之幸，陛下之幸啊……”
“若是先皇见到如今圣上和文王，也会称赞不已。”
“是啊，兄友弟恭，大妙之福！”
他那冷冰冰的人居然会帮着文王说好话？时机还把握得这么恰到好处？
欢喜公主别过头，望向身边站着的不为，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微微的皱了皱眉。
图纸摆在破旧的木方桌上，李素围在炙热的烧制炉边，不停向陈加解释着需要的器械模样尺寸，再由陈加转告给言语不通的打铁老者。
交代完一切，李素喝一口水坐在桌边看着老者手上动作，认真谨慎。
之前自己和赵友智那个手残根本做不来这精细差事，况且那时候为了不让文彦钧觉得自己奇怪再来找自己麻烦。躲在房间里制作，真的条件有限且做不成型。
“姑娘，您做这些是有何用意呢？”陈加很是好奇，且不解。
因为早在设计穿梭器的时候为了避免穿梭器落入他人之手，便制作成了复杂的打开方式，而古代不会有那种小工具则避免了别人能启动的可能。
但是现在，自然是不能跟陈加说实话的。
“我啊，因为喜欢研究一些器械方面的东西，闲来无事，便做来玩玩而已。”
这样啊……陈加笑笑，没再说话。
铁匠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陈加抬头便看见是府中家仆骑马赶来。
仆人下了马，匆匆的赶过来将手中的纸条递给陈加。“陈先生，是致远赛鸽传回的消息。”
致远？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李素看向了陈加，这才想起近日居然没看见那向来都在文彦钧身边的人……
陈加看着纸条上的字，脸上血色顿失，向后踉跄一步扶住桌角这才稳住了身体。
陈加一向沉稳，这副样子立刻让李素意识到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这些人都是文彦钧的亲信，必然是直接牵扯到他的事情……李素心里隐隐担忧，皱了皱眉。“致远怎么了？”
陈加看着李素，定定神，将纸条收入袖中。
“无事，姑娘不用担心。”
越是这样，越是奇怪。李素眉头敛紧。“是不是阿……”
心急的话头一顿，换了个称呼。“王爷……出了什么事？”
虽然王爷待这姑娘极好，都是这些大事陈加却还是没想如实告知李素。一介女流，听了这些也起不了作用。此时听到这姑娘十分担忧王爷安危，只是轻叹口气。
“王爷没事，姑娘不用担心。”
说来说去就是不会告诉自己的意思。李素心下明白，点了点头。“好，你若是有事情要处理，便先去处理吧。”
收到致远的消息陈加确实是坐不住的，为难的看着李素，支吾着。“可是姑娘您……一个人……”
看出陈加是被文彦钧让他守护自己的命令所扰，李素掸开两袖，轻松地笑道。“像我这么平凡无奇的人，躲在铁匠铺里更加不会惹眼，陈先生放心吧，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陈加也不便推诿，交代仆人照顾留下来的李素，骑着马便快速的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李素望着龙游山的方向，眉心纠结成小小的山峰，嘴唇微动。
文彦钧，你一定要……
“平安，归来……”
……
随着文彦钧坐下，皇帝望着他身边的宽刀，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
“哦？阿濂终于用上了父皇所赠的骨刃刀吗？”
文彦钧伸手轻抚着骨刃刀，轻笑道。“是。”
“那你从不离身的千钧剑又去了哪里呢？”似乎已经脱离了刚刚最能让文彦钧发动攻击的时间，皇帝渐渐的摸清了面前人的心理。
想到韵阁里的那个人，文彦钧轻轻皱起眉。
“臣弟遇袭之日，有一名女子数次救臣弟脱险。眼下臣弟将她安置在王府。等龙游山狩猎回到王府，臣弟想……救命之恩，必当重谢……”
只是这重谢，可以有很多报答的方法。而这一句，则是硬生生的在皇帝这里解释了一波。
通缉令上男子模样的李素，实则是女子，更是文王的救命恩人。皇帝还如何得到？
皇帝心知肚明李素是男是女，此刻暗暗后悔通缉之时竟让画师画的是男子模样的李素。强撑着笑意，举起酒杯。
“好，此等奇女子，等回到会京，朕一定要替文王好好赏赐于她。”
文彦钧脸上陪着笑，举起酒杯。“阿濂在此谢过皇兄。”
皇帝脸色笑容渐渐消失，在龙游山继续待下去更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这人就会改变主意，那千余文信军就在龙游山上，怎么看都是威胁！
“朕狩猎已近一月，是时候回会京了。文王，不如你来安排，明日便启程回去吧。”
“臣弟遵命。”文彦钧拱手，恭敬的应下。
夜灯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文彦钧擦拭着骨刃刀的刀面，面对将驰的话脸上表情不变。
“王爷。”将驰再次叫他道，几乎要吼出来。“此时不杀他，留着后患无穷啊！”
“你在这么说的同时，有想过我们家王爷会变成什么人吗？”祈安忍不住回答。“王爷的个性你不是不明白，为人正直，为臣忠直，为兄弟更是不用说了！若是在这里弑君，你要天下人如何看待王爷？”
虽然话中意思在理，可是，那语气却怎么听都实在是在激他的意思。
面前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套路文彦钧了解得很，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祈安，这条路还长，不急在一时。”
“可是那狗皇帝不是一心想要王爷您的命？现在吴灵他们生死未卜，我们的文信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此时下手却是完全能把这龙游山的士兵杀个片甲不留。我们为什么还不赶紧行动呢？俗话都说先下手为强的……”将驰虎着脸，语气颇为抱怨。
“好。”文彦钧点点头。“若按你说的我们现在在龙游山发动攻击，杀了皇上，那接下来的一步如何走？”
将驰皱皱眉，说不上来如何回答，却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而祈安则开始冷静下来，分析着形势。
“皇上死在龙游山即便王爷最后逃脱了罪名，但是还有太子在，太子定会即位。到时候一样是不会放过王爷的……”
总算是开窍了，文彦钧轻笑着。“况且，本王现在最要紧要做的，不是对付皇上。而是守护住身边的人啊……”
“所以王爷您带我们过来是为了吓皇帝吗？”
“文信军已出，就不再是威慑的目的而已。”饮尽杯中茶，文彦钧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我们的处境，已经是弦上之箭不得不发。已经开始流血，伤口只会被越撕越大。只是在这过程中，我们还有赢的希望……”
祈安和将驰的眼神黯淡，似乎想到了同生共死的那几个人，一时间没说话。
“吴灵……”文彦钧心知他们所想。“顾清顾白三人，是本王顾虑不周，让太子那边有了可乘之机……”
那时候圣上确实有下旨让吴灵回京，可是太子究竟是用的什么理由将吴灵军队阻在南方一并杀之的呢？
“总有一天，必然会取他们狗头！”将驰狠狠道。
祈安眼中也是恨意弥散。“王爷，一定要替吴灵三人讨回公道。”
文彦钧皱皱眉。“在这天下……”
哪里会有公道可言……
抓住嚷嚷着要去找文彦钧问个明白的赵友智，莫仲卿只觉得头疼。
“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实话吗？他是和你灯姐关系好还是怎么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可是灯姐失踪之前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我不问他还能问谁？”赵友智心急如焚。“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我不能离开，你又找不到丝毫头绪，我一颗心七上八下，每天都是忐忑不安的！”
这心情自己也差不多了。莫仲卿倒上一杯茶放到赵友智手中。“可是要去问也得我去，你忘了，李素是我的人。我从他府里正正经经带走的，得了他点头的。而你赵将军，表现得这么焦急却怎么说都不寻常。你还想给你灯姐多找事儿吗？……”
赵友智沉默了一瞬，大口将茶水饮尽。“好，你去，我等你消息！”
白色的裙摆摇拽，手上拖着糕点盘的左玥清望一眼正看着地图的文彦钧，轻笑出声。
“王爷，今日可真是威风凛凛。”
那声音听到耳里文彦钧微抬起头，看了眼左玥清，又重新看着地图。
“明日回会京，你可以先准备一下。”
左玥清将糕点放在桌面上。“王爷既已带了文信军前来，说明已经回了会京是吗？那可有见过妾身的父亲？”
她何等聪慧的女子，这话根本就不是询问，定是已料到受自己牵连，父亲在会京的状况。等自己告知究竟有没有助左相脱困，如此而已。
“左相两朝元老，国之栋梁，更贵为太子殿下启蒙之师。整个会京，无人敢出其二。”
顾左右而言其他，却没有一句实在话。左玥清秀眉轻挑。“看来是玥清多心了。”
文彦钧放下手中毛笔，看向她。
“玥妃无需担忧，左相很好。”
一颗心稍稍落地，左玥清脸色转好。“那王爷接下来如何打算？”
虽然知道自己的动作直接影响到身边的每个人，但是文彦钧却实在是不喜欢左玥清问自己问题的方式。
那语气，似乎又把自己带回了过去。
不知身世的自己身为左府的侍卫被培养的幼年，那高高在上的娇俏千金一鞭摔在自己身上。
“叫你替我捡起落水的风筝怎么了？你那白眼是如何？不乐意吗？”
“哦，左岸？我记住你了。”
再稍大一些，自己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而那大小姐看向自己的时候，冷漠的眼神也未曾变过。
就好似在看蝼蚁般，带着些嘲笑。
“皇上将你放在府上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难不成是为了承认你吗？既然都不被承认，你又算什么皇子？”
就算父皇一纸昭书下来，将自己身份大白于天下。甚至于娶了她，她的眼神看待自己也从未变得多柔软。就好像那高傲，在自己的面前，永远是她应有的样子。
想到过往，文彦钧轻笑了笑，起身走到左玥清身边。
“玥妃。”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左玥清脸颊微红，她抬起头望向摇曳灯光下高大英俊的男人，胸口像被一只手紧拽住。
可是，那心惊的感觉，却是让左玥清不想错失一秒的美妙。
他叫她的称谓，如今带着些不同于往常的情绪。不算好，但也不像以往那么疏离。左玥清心中泛起喜悦，嘴角一点一滴浮上笑容。
“王……”
“你是左相之女，比一般女子更稳重，大气，也更识大体。”文彦钧脸上的笑容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过分妖冶，带着阴谋般的让左玥清心中又是一紧。
她有些不好的感觉，是准确的第六感。
那好看的脸上划出的笑容带着冷漠，将她的心瞬间变寒。
“之前住在韵阁的姑娘，又住了过去……你若是再想对她动手，本王不会再任你胡闹……”
此话一出左玥清如堕冰窖，周身发寒，双目微红倔强倨傲的看着面前的文彦钧。
“王爷知道玥清之前做了什么吗？”
“岂止知道。”那人嘴角弧度冷冷。“更是目睹全程。”
左玥清手指冰凉，冷笑一声。
“本王虽知玥妃性情，但是以后，还请继续保持王府里唯一一位妃位妾室的大度雍容才是。”
“妾身记下了。”端着的还是那副冷淡，左玥清一向不输的高傲，笑着退后一步。“那妾身先退下。”
他信不过自己，不将计划说与自己。岔开话题还尽戳自己的心，这人……怕是比自己想得对自己更凉薄与狠心吧……
娶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还父亲的养育之恩而已。
她眼里的恨意浓，虽然笑颜美丽无人能比，但却给人不知何时会做出疯狂举动之感。
越会忍耐，咬人越疼。
文彦钧牵住将走的左玥清，视线从她纤纤玉葱般的手指，渐渐的移到她的脸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玥妃，你当是这大妙里最美的女子，无人能挡的风姿绝尘。”
他想什么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夸赞听在耳里也不过嘲讽。
再美不及你心底，有这皮囊也无用。他早就将自己推得远远的了，从小到大都是……
轻轻缩回手，左玥清微微笑着。“谢王爷夸奖。”
是夸奖呢。文彦钧让开路，笑看着身侧走过的左玥清，笑容渐渐的凝固，直至消失不见。
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和他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是自己一鞭甩在他身上吗？是因为打从他记事起，由自己赋予了他身上的第一道伤痕吗？那挥在他身上留下的血淋淋鞭痕……
是自己幼时经常欺辱他不拿他当人看……
还是自己对他说的话太过恶毒，使他恨透了自己……
亦或者是，当自己下令处死他身边第一个女人时他便在心中与自己划下了鸿沟……
或许，这些都是理由……
可是，自己生性高傲冷漠。人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包括他们左门十一子。他作为左门十一子的小领头人，却是从小就不拿正眼看自己，自己岂能容他？
折磨他，轻视他，嘲讽他。是自己心里的恶，是恨，是不甘心，是屈辱，更是想让他好好看待自己的期盼。
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曾明白。
他认为自己可恶，可憎，漂亮皮囊下全都是黑色的，邪恶的。是的，他没想错，自己确实是那样的。因为只有那样，你才会看一眼自己不是吗？
走出文王营帐的左玥清抬头望向空中朗月，迷离的双眼突然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嘴边浮出一丝笑容，却比那月光光辉更加清冷。
……文信军军令尤其严格，此刻守在文王帐外的文信军更是寸步不让。两边守卫竖着长剑形成了一个叉，眼神不善的看着面前的莫仲卿。
听着帐外的声音，文彦钧自然明了那人找自己的目的，搁下手中的笔，合上桌上地图。
“放他进来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从容，看来是无需自己多做无用开场白的暗示。莫仲卿大步跨进帐中，望着桌前端坐的文彦钧，拱手道。
“文王殿下，可否告知在下李素的下落。”
看着杯中沉浮着的茶叶，文彦钧嘴角挑笑，用杯盖轻轻撇去茶叶，轻呷一口。“今天来找我的人都极为有意思，不过，都是来向本王索取之人，且不加掩饰。”
莫仲卿心知文彦钧当前的处境，也更加担忧与他一起离开却不见一起回来的李素。
“王爷，李素对于在下来说，是绝对不能失去的人。王爷若是知晓李素下落，还请王爷告知在下。这份人情，仲卿定不敢忘。”
说得好。文彦钧赞许的看向莫仲卿。“好啊，那就先保留这份人情，等我向你取的那天。”
莫仲卿轻舒口气，脸色终于放晴了些，妖孽的俊脸上露出丝笑意。“那，王爷现在可以告知在下李素的身在何处了吗？……”
面前的人一身羽白色三重长衫，腰上悬着白玉玉佩，身型高大挺拔，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是视线移到那脸上，却会讶于那脸胜似女人的美貌。
那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气息。文彦钧皱皱眉，脑海里闪过李素义无反顾拉着面前这人离开王府的当时。
“不如现在就来兑现国师大人的诺言吧。”
这人喜怒无常，实在看不出来他想什么，但是莫仲卿立刻意识到不妥。“王爷是想仲卿做什么？”
“李素现在就在本王府上，很安全。”
径直说着自己的话，文彦钧唇角的笑容勾着一丝阴冷。“虽然不知李素是因何成为国师大人不能失去的人，但是此刻，对于本王来说，她也是本王不能失去的棋子……所以，就麻烦国师大人尽可能远的，远远的看着她就好……”
眸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擒着些好笑。“本王差点忘了等玉孝公主封官之后，国师大人便会回去大狄国的，对吗？”
面前这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分岔路……
莫仲卿细细打量着面前人的表情，沉吟片刻忽然茅塞顿开似的笑了出来。
突然发笑的莫仲卿让文彦钧皱了皱眉。“国师大人笑什么？”
莫仲卿脸上的笑容更显明媚灿烂。“在下只是觉得李素幸运，又觉得她不幸。”
阴阳怪气。文彦钧眉峰挑起。“国师大人若还有其他的心思，不能趁早收拾一下。”
这人霸道得很，说什么就是什么。莫仲卿心中微恼。“之前在王府里，王爷便由她自己选择，而当时李素的选择王爷也是有目共睹的。王爷莫不是要出尔反尔，将赠与在下的女人强要了回去？”
四目相接间，有火光燃烧的意味。
文彦钧眯起双眸，轻哼一声。
“好啊，那就再给她选一次，看她如何选择吧。”
“好。”莫仲卿心中涌出喜悦。“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