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有蝉声齐鸣
深夜到达文信军营,来人一步跨下马来,有守卫的兵士立刻上前牵住马。
身边另一个守卫贴近了来人身前,轻声低道。“未晚教头正在账中等待大人,还请大人尽早去。”
致远轻点着头应下。“嗯。”
……帐中坐着早已等待多时的未晚,见着致远进来上前一步便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物什放到了致远的手中。
“你看这东西。”
借着烛光,致远看着手上的物什,眉宇间是惊心的严肃。
“这是吴将军的信令,莫非是........”
未晚的浓眉里纠起一些愁绪,“守卫的士兵说那人身形魁梧高大,与吴灵极为相似。但是似乎受了重伤,不再似之前的灵活自如。”
天空中飘着细雨,血染地上泥土,尸痕遍野的惨状浮现在致远脑海中。致远握紧拳头,胸膛中翻涌着愤怒。“若是吴灵将军,我们就必须尽快找到他才是。”
烛灯下的未晚轻皱着眉头。“吴灵将军若是想被我们找到,就不会到了文信军营门口却不进来。眼下吴灵将军身份已经不似之前那个劳苦功高的将军,而是叛国叛民的罪人。他只是传来信令,告知我们他还活着,却不似要回到我们身边。他既不想,也是不能.......”
闻言,两人皆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久久的沉默之后,致远握紧手指信令。
“你派人去寻珍馐阁寻我的时候王爷并不在,若是王爷知道此事,定不会持观望之态......”
吴灵将军功高,和王爷走南闯北征战多年,王爷即便是冒着危险,也定会善待吴灵。如今王爷在大妙形势危急,实在是不好出手。
懂得致远话里的隐忧,未晚双眸微眯。“吴灵由我去寻找,这件事情,先别告诉王爷。”
夜里的风吹进账内,烛火微微晃动,像极了致远挣扎的内心。
致远望着未晚,重重点了下头。“有消息后,通知我。”
见着致远那副挣扎模样,未晚心中亦有些瞒着王爷的负罪感,轻声应道。“定会。”
“守军可有说吴灵将军向着什么方向离开了?”瞒着王爷也是为了王爷好,致远摇摇头,赶走心中忧虑,正色问道。
“夜色深深,吴灵将军向着密林而去。”未晚早已设想过这个问题,眉头皱的更深。“我感觉,可能是......”
致远轻叹口气,瞬间懂得了未晚没说完的话。“阴山。”
未晚望向帐外的夜色,突然觉得这夜色就如同吞噬人的大口,十分可怕.......
站在女客内院中的诸小康柔柔弱弱,看着面前站着那大大咧咧的人,眼里透着一丝不解,拿着手绢轻悟在鼻尖。
诸小康那捂鼻的小动作颇为打眼,似乎在嫌弃自己似的,步薇眉头微皱忍着心中怒意道。
“你住的地方与我的薇苑离得近,我便来看看。”
第一感觉决定了未来的相处方式,只一个捂鼻的动作,被伤了自尊心的步薇便自动将面前的人划分到了一个界限里。
诸小康望着步薇,轻轻的鞠了一礼。“姑娘有礼,小女子是王爷故人姊妹,只因兄长大人回乡,因此才得王爷用心照拂。日后,还望姑娘多多担待才是。”
哪里来的这么阴阳怪气的话,眸子里还生的一片干净无暇毫无心机般。
步薇嘴角冷冷一挑。“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何要担待着你,你管好自己。莫惹闲事,也莫多找闲事。”
这赤裸裸的警告真的不要太明显。
诸小康微微一愣,实在是没料到面前的女人居然如此口无遮拦且不顾礼数,丝毫不按自己的套路来,惊讶之余不免暗暗提醒自己该谨慎对待面前的才是。
诸小康脸上端得还是知书达理,笑意盈盈的应下。“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记下了。”
“你这声姐姐我担不起,可别叫错了人。”依旧是冷冷的态度,步薇既玩不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又没办法跟这种人兜圈子。
一句话丢下,人也转了个弯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不过也就是因为听说阿案送了一个女人入府,好奇之下才跑过来看看,结果没见着阿案的人,却见着这流言的主人公。
一经接触,觉得也不过尔尔。
阿案都不亲自来安排,可见这女人的不重要性,看来这份照拂果真也只是应着故人的情分而已。
将眼前的女人归类为毫无威胁之列,步薇心下顿觉痛快,心中很是深刻的明白从未变过的一点。
阿案只会娶自己需要的女人,断然是不会被这种女子所吸引的。
一如自己这样的,来补他正妃之位。
从皇宫官道上出来的马车晃晃悠悠,骑马配合着马车脚步的高大男人警惕的看着周围的夜色,眼里透着危险的光芒。
似乎感觉到了外面人的紧张,车帘被轻轻撩开,左相探出头来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可闻.......”
“大人回车内坐好,可闻向前看看情况。”可闻轻轻扯动马匹缰绳,马儿朝着前方缓缓地走去。
微微的杀气从前方而来,正挡着马车行进的道路。
左相依言退回马车内,脸色渐渐地变得严峻。
刚出皇宫,就有人急着要取自己性命吗?自己阻碍了那人的路,那人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杀了自己吗?
皇城夜禁严厉,夜已深深,这会儿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除了远处打更的更夫几声“小心烛火”,连虫鸟之声都变得格外少。
墙角的蛐蛐儿窸窣的声音寥寥几声,更添得几分夜色的恐怖。
可闻勒住马绳,望着站在路中央一身雪衣,背上背着一柄很是宽大的宽剑,双眼上蒙着一张白色绢布颇具书生气的男子。
那人是......
可闻皱紧眉头,如临大敌的抽出背上的长刀。
“今天又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目标,是左相大人吗?”
那雪衣的男子嘴角浮出一丝极寡淡的笑意,微微低着头。“既没人吩咐也没人给钱,我今日不为杀人而来。”
所以,他那独有的杀气才不似真要杀人时的浓烈。初感觉到杀气的时候,都没能分辨来自于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心中却是不由得舒了口气。可闻望着那人道。“既然如此,为何要拦着左相大人的去路。”
“左相大人拦着别人的路,我为何不能拦着左相大人的路呢?”雪衣男子冷声反驳,嘴角依旧含着笑意。
可闻皱起眉头,捏紧手上的长刀。妈的,他这是还是要打一架是吗?
不用看见便知道可闻的脸色,雪衣男子笑笑。
“左相大人为官几十载,清廉为民,非城敬佩。但是这大妙,却是一个人的。而拦着那人的路,左相大人,是不是该好生为自己的后路打算?”
他这是来提醒自己吗?可闻怀疑的望着那人,实在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
这愣子。雪衣男子无奈的摇摇头。“所谓傻人有傻福,希望你真的能像这句话说的一样有福气。”
又在骂自己的意思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闻跃下马,挥着长刀指向那雪衣男子。“你不要仗着功夫好点就随便骂人啊!我要是跟你打起来,你也讨不着好。”
雪衣男子冷哼一声,脚步微微一迈。“你可知道,上一次向我挥刀的人坟头草可有多高了?”
可闻脸颊上的汗珠低落到地上的泥土里,心虚的抿了抿唇。
“看在往日情分上。”
脚步向后一转,雪衣男子似乎作出决定的点点头。“下次吧,等你做好准备的时候。”
可闻内心再次舒了口气,却听那声音又道。
“和他们那些人一起上好了。”
颇带着挑衅的语气,只见眨眼间那雪衣脚下几个轻纵。衣袂翻飞,双眼上的绢带飘飘,带着十足的畅意风流,身影却到了遥遥百米之外。
瞧不起自己也就算了,还连带着将大家骂了个遍!
可闻气得大骂一声。“狗X的韩非城,总有一天让你死在老子刀下!”
“昨晚左相大人不让我来,说天色太晚了,免得遭人口舌。现在天亮之后我才来给你们报个信。”
想到昨晚遇上的那人,可闻不由得来气。“他自己可是从阴山出来的人,说左相大人拦着他上面那位大人物的路。这不是明摆着是皇上一伙,赞成皇上清剿阴山吗!你说说,是不是白眼狼无疑?”
将可闻话里的消息自动过滤,致远伸手挡开可闻气呼呼而手舞足蹈的胳膊。
“王爷正在上朝,大概下朝时就会从左相大人口中知晓此事。”
可闻讪讪的垂下手,脸色带着丝丝余怒。
“阴山容不得他,将他逐出山门,他倒好,干脆做了个了不得的叛徒。”
致远望着高高的宫墙,耳边回荡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呐喊,握紧了拳头。
“这宫墙里的战争,从未断过。”
他似乎不是在回应自己的话,可闻顺着致远的视线望向高高的宫墙。
朱红色的墙高约五丈,顶端覆盖着琉璃瓦,雕着庄严肃穆张牙舞爪攀爬的龙如栩如生。
可闻并不是太明白致远的话,试探着道。“你是指文王将和皇上的……”
致远怒目圆瞪,触电般的伸手捂住了可闻的嘴巴。低着头看了看四周,埋怨的望着面前说话不看场合的人。
“你想死自己去,别带上我们殿下。”
可闻眼里闪过一丝歉意,推开致远的手。“我这不是很小声说话吗?”
致远扫他一眼,没说话。抱着剑定定的站着,眼睛望向紧闭的宫门。
看看太阳的角度,致远皱皱眉。
“已该是下朝的时候了……”
乎听“吱呀——”一声响,沉重的宫门被侍卫从内打开。
“轰隆隆……”
群臣下朝,脸上表情神色不一。在这人群里寻找着主子的身影,致远皱皱眉头。
王爷是最常被皇上叫着留下的人,最晚出来也是应该的。
致远心中绷紧,额头上不知觉留下细汗。
乎听天空中蝉声齐鸣,致远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太阳。
“入夏了……”
下朝的大人自然是认得致远的,平日里谄媚讨好的脸今日却消失不见。像避嫌,又一脸十分嫌弃的绕开了致远和王爷的坐骑。
致远心中压着怒气,眼见走出来的一位大人,快步走了上去。
“孔大人!我家王爷现在是被圣上留下了吗?”
低着头思考着的孔亦樊猛听一声疾呼,不由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致远,敛了敛眉,看看四周,压低声音。
“皇上在朝堂上宣布了将要清剿阴山的事情,现在。”孔亦樊眸中暗淡,“文王和左相大人一同进了御书房。”
致远皱着眉头。“果然。”
“皇上虽心意已决,但是能保住阴山的人只有文王。这一博,不博也得博。不过,吴灵将军一事上,文王受到牵连,今日……”孔亦樊幽幽的叹口气。“文王可能有难……”
致远心下漏跳一拍,脚下失力,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孔大人,如今,在这大妙还能救王爷的人……”
孔亦樊望向皇城东面一处高耸的庄严华丽的楼阁建筑,轻道。
“就在那钦天监里。”
致远猛然回头望向东方那处建筑,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微光。转身跨开几步,跃上骏马,回身冲孔亦樊抱了抱拳。
“多谢孔大人提点!”
孔亦樊轻掸了掸手,眼里带着温润的笑意。“快去吧。”
致远挥动缰绳,夹紧马腹。
“驾!——”
没听到孔亦樊和致远对话的可闻一脸懵圈的望着孔亦樊,往前走进了些。
“孔大人,我家左相大人可是被皇上找去了?”
孔亦樊抬起头望可闻一眼。“你家大人,今天也有得苦头吃了。”
“啊?”可闻大惊失色。“大人可是又因为阴山的事情在殿前得罪了圣上?”
孔亦樊眼睛撇了撇后方从出殿便一直跟着的小太监,皱皱眉。掸了掸朝服衣袖,声音清朗大声道。“左相大人一生为了大妙奉献,殚精竭虑,冒死直谏陛下。当为臣等表率,孔某自愧不如。”
昨晚没有文王在场顺杆下,今天有文王在场,必然会和皇上就阴山一事争论到底的。
虽然早已预料到,可闻眼里还是带着淡淡担忧。“我家大人会不会……”
孔亦樊看了看东方位的钦天监,轻轻皱了皱眉。“那就要看那位大人给出的筹码足不足够让皇上心动和息怒了。”
宽阔华丽的御书房内,左相大人和文彦钧齐齐跪在地上。
“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老臣恳请皇上三思啊!”
高坐的皇上眼里没有一丝愤怒,平静的看着台下跪着的两人,嘴角微微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文王,你要拦着朕朕心里很明白为何,只是你如今已经不是吴灵那叛将的主帅,那点情谊切不要成为阻碍你在这大妙的绊脚石啊......”
冷冷的语调里,句句都是深深警告。
文彦钧低垂着头,不辨脸上表情,只听得声音清朗磊落。
“臣弟深知吴灵和顾清顾白三位将军为人与性情,如今他三人已经不在人世。代领周军入城此事定是遭.......”声音顿了顿。“奸人所诱........”
幸好,没有意气用事说吴灵将军遭奸人所诬陷。那奸人为谁,大家心中自然明白得很......这里不为吴灵,顾清顾白所平反,而是认下罪名,实乃智举。
左相大人轻舒口气,惨白的脸上终于回了丝血色。
皇上眼角微挑,望着文彦钧轻轻笑了。“那按文王的意思,该是赞成朕的意见才是。你知道,他们三人皆是出于阴山之人。而传说的阴山如此险恶,他们几人武艺高强,出了这等乱臣贼子的阴山不除。皇兄这心里,实在难安的很啊。”
他既是如此轻易认下了吴灵几人的罪名,那自己,也该展现出一个君王的大气和宽容才对啊。带上感情色彩的说法,似乎更能得到认可呢......
既然认了吴灵几人的罪,那么现在该是认自己罪的时候了。
文彦钧伸手取下头上固定发冠的玉簪,摘下发冠。满头青丝披泄了满肩,将发冠和玉簪放在身边,文彦钧俯下身来,额头轻轻触在冰冷的地板上。
“臣管教下属无方,自愿革去镇远大将军一职,交还三十万大妙兵马虎符,望皇上您能念在阿濂与几位将军往日功高的份上收回成命。”
这话里,强调了他手上的兵权,也强调了往日的功绩。言语里有刚,也有希望盼得皇上一丝宽容的求饶。
而皇上,却似乎没得选择。
左相大人早已看穿一切,抓住机会高声喊道。“皇上,阴山乃先皇下旨禁止踏入的禁地,若是带兵进入阴山,且不知我们兵士会有如何的损失,此举也是有违祖宗家训的啊!还望皇上三思!”
文彦钧匍匐在地面上,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地面。
数场战争中流血流汗闯过来,数次奄奄一息差点死去。换来的兵符和现在人人交口称赞的一声镇远大将军……
如今已经将自己打拼下来的一切交出来,这也是自己仅剩无多的筹码了。
能不能成功,却只在皇上一念之间。
高坐的那人觉得自己面前似乎被文彦钧抛过来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饼,笑了笑,挑眉垂低了眼眸看着面前跪着那青丝披散的人。
“阿濂重情重义,为了手下的三位叛将而抛弃所拥有的一切也甘愿吗?”
皇上的声音沉重,尾音拖得又重又长,惊心的余音在御书房内传响。
清朗的声音一如往日的坚定。
“愚弟所盼,望皇兄成全。”
换了个称呼,多了丝人情味。言下之意,甘愿不再做镇远大将军,只做皇兄唯一的王弟。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皇上会如何选择呢?
君王之心,谁人能猜。
左相皱皱眉头,小心的望向高坐的皇上。
皇上手执白玉雕制的毛笔,狼毫蘸满墨汁,轻轻地在手边端砚砚台边沿撇开,豪峰落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大大的两个字,阴山。
一时间变得静默,左相微微抬头看着挥毫的皇上,低下头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乎听的外面一声宣报之声。
“皇上,国监大人求见——”
手下的狼毫停在了宣纸上,皇上抬头望向门口方向。
墨迹被晕染开来,将阴山的字糊成一片。
嘴角浮起狂乱的笑意,皇上挥手低喃道。“好啊,都来了。”
眼神死死盯住御书房紧合的门,大声笑道。“快快给国监大人开门!”
文彦钧眸子一转,匍匐的身躯并未起来,双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国监大人来干什么?这事死活该自己承担,他不应该来插手此事的!
御书房的门缓缓开启,白衣道袍的发白胡子老道走进御书房。扫了一眼摘冠散发的文彦钧,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左相,向着皇上深鞠一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监大人免礼。”皇上放回手中毛笔,扫一眼身边肥胖的白脸公公。“给国监大人看座。”
两个小侍女搬来宽大的椅子,放到老道儿身边。老道儿道一声。“谢皇上。”
坐下之后看了看左相,轻笑着望向高位的皇上。
“皇上,无论为何,左相大人两朝元老,劳苦功劳,如今已经年迈体弱。是否能让左相大人起来说话?”
皇上大方的伸手。“左相,听到国师大人的话了吗?快起来吧。”转向老道儿换上笑脸。“不知道国师大人找朕有什么事。”
老道儿捋了捋道袍两袖,从手心中拿出一张竹排。
白脸的敬公公立刻上前接过竹排,呈到皇上跟前。“皇上您瞧。”
佝偻着身子,却是将手上竹排轻轻举高,脸上是谄媚的笑意。
皇上转眸扫向那竹排,忽然眸色一滞,眼中杀气升腾,遥遥的望向端坐在台下的白衣老道儿。
“国监大人,呵,你可知你呈给朕的是何物?”
白胡子老道儿抚着胡须,晃着脑袋笑道。
“这天机,老道儿原确实不该道出。不过老道儿既然走到这一步,死也是死,不死,也是死。无他。”
文彦钧轻轻皱起眉,这老头儿,自己的事情何须他来趟这浑水!
“好一句死也是死,不死也是死!”皇上眼中转凉,声音中却是包含了嘲讽和怒意。
平日里皇上见国监大人可不会是这个样子,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盛怒?
敬公公小心的抬起头,偷偷的往手上那竹排偷偷望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却是吓得直接将手上竹排摔在了地上。皇上一记狠戾望过来,白脸的敬公公脸上吓得直接成了死色。
伏跪在地上将那竹排死死的抱进怀里,口中大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算他机灵!皇上剜那敬公公一眼,转头望向仙风道骨脸上颇为轻松的老道儿。
“你们都出去,朕,要和国师大人单独说会儿话。”
文彦钧抬起头,急切的望向皇上。“皇兄,国师大人乃钦天监会首,更是三重山掌教真人的师弟——”
“来人啊!将不相干的人都给朕请出去!”耐心已然耗尽,那刺眼的几个字显然将皇上的理智也燃烧得无影无踪。
触及到文彦钧焦急的视线,老道儿调皮的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温柔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左相拉住文彦钧的手,抓过地上发冠与玉簪,用力扯着他走出御书房的门。
门被重重的合上,几个士兵铠甲威严的守在门口,目光严肃。
“小的自知王爷功夫了得,但是皇命在身。王爷,莫让小的为难。”
文彦钧轻轻退下,站在殿外不发一语。
路过御书房门口的箫晗看看梳好发跪在御书房门口的文彦钧,疑惑的挑挑眉。
“他这是守着吴灵几人最后的体面?还是为了遵守先皇禁入阴山的命令?”
是出于义,还是孝呢?
不管了不管了,约好了和大家伙一起吃火锅,这人的事情,他自己处理不好也就不配和咱们合作了……
箫晗笑笑,转身快步离开。
……御书房内,皇上走到老道儿身边,将竹排扔到老道儿面前。
“国监大人,这是何意?”
老道儿捡起地上的竹排,望着竹排上的名字轻轻念出。
“贪狼星。”
皇上双眸危险的轻眯,伸手抢过老道儿手中的竹排狠狠摔到地上,竹排应声而断。
“皇上摔断的只是区区一个竹排,若想改变命运,该做的可不止于此。”
老道儿扫一眼皇帝,眼神冷冷。“听闻皇上正在寻找民间的奇异五星,可有头绪?”
皇帝皱起眉头。“国监大人可有消息?”
“老道儿已参得那天空的奇异五星天机,皇上也知天机不可泄露,老道儿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只是,愿以这天机,换得阴山禁令不破,也算老道儿信守了与先皇的约定,守住阴山。”
并不想绕着弯子,老道儿静静地道出自己的目的。
将与别人的干系撇的一干二净,只一句为了守住自己与先皇对于阴山的约定。
活得久了,自然就成了老狐狸。
皇帝看着老道儿,冷笑挂在唇边。“国监大人对大妙忠心耿耿,对死去的父皇忠心耿耿。朕……”咬牙切齿一句。“自当准。”
他拿异星的天机与自己换,自己还能拒绝吗?这老狐狸,算准了自己的死穴,自己是贪狼星命盘入主东宫,借由母后一方势力得到皇位。一直对贪狼命盘心存芥蒂,如今想想得到异星一统天下的霸图。
听到那个“准”字,老道儿心中终算松了口气。脸上端着一如既往的淡泊笑意,轻轻道声。“好。”
“但是——”皇帝拉长声音,手指指向御书房一门之隔外的文彦钧。
“朕要他作为主审,将吴灵,顾清,顾白一行叛将。有关的,牵连的,亲人,九族皆诛。”眼神悠得一转,回看着老道儿,得意的笑着。“这三人皆是他手下的将军,朕若不罚他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朕便没收他三十万大军以示惩戒,国监大人以为如何?”
老道儿轻笑着点点头。“文王对手下将士疏于管教,出了此等丑事,受罚理所应当。”
皇帝心情转好,朗声应下。
“好,朕现在就去写下圣旨。国监大人,出去的时候先将朕的旨意传达给阿濂,莫让他怨恨朕这个皇兄才是啊。”
老道儿一一应下,笑着退下。“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