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一段旋律划过心间,就会冲开了记忆的心门,那些片段奔涌而来,也许是小时候摔在田梗边弄得满身泥水,也许是坐在石滚上,双腿晃悠着,两只脚拍打着水面,看着被扬起的水花,心中雀跃的心情;也许是望着从坡上快速急行从眼而过的自行车,那嗖的一下还伴随着自行车铃清脆的响声;也许是中午睡醒时听到的母鸡下完蛋后的“咯咯嗒”的鸣叫声;也许是光着脚丫感受着脚底下细沙流动的那种感觉......
有太多的也许,小时候的岁月是单纯快乐的,快乐得连梦都是五彩斑斓!
曾经一度以为那些你爱我、我爱你会成为最重要的回忆,而成长到一定年龄却发现最怀念还是可以光着脚丫、无忧无虑、可以自由奔跑的年纪,那时的长辈是年轻的,声音是清脆洪亮的,那时的自己是有依靠的,肆无忌惮地说话也不会怕得罪人,而如今每每回头,身后有的只是自己的影子,影子随着日光的变化而延长或缩短,不离不弃。
人生半程风雪,哪有那么多顺心,经历了坎坷与辛酸,好在心中有爱支撑,得以脚步坚实。
“叮铃”
门上的铃被人无意间撞响,将上官梨舟的记忆唤了回来,过了三十岁以后,她时常陷入过去的记忆中久久不愿抽离,人就是这样,过去的都是美好的,毕竟年幼无知、岁月轻狂的岁月中没有无尽的惆怅,有的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上官梨舟,三十一岁,开了一家店,专门卖各地有特色的物品、书籍,有一个七岁古灵精怪的女儿。
中午,快递员给她送快递,是前几天在网上买的书《儿童心理学》,上官芃芃小朋友越来越让人头疼了,她能做出的事都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她听过那个天上小朋友排队找妈妈的故事,过去听时她感动万分,而如今总是怀疑,怀疑上官芃芃在天上应该也是被嫌弃的主儿,调皮捣蛋让人家给丢了下来,而被迫缠上了自己,死活要赖上她这个妈。
下午快放学时,上官梨舟在学校门口等着上官芃芃。
教学楼门口一个个小脑袋排成排,一队一队地走出,她一眼就看到了上官芃芃,那个滴了蒜挂的小朋友,她总是这样,明明可以都装在书包里,她就不,永远背上背着,两手也不能空着,衣服上下不齐,头上乱乱的,脸上笑的很灿烂,偶尔还对着旁边的小朋友说点什么,兴奋时,还会在队伍里乱窜,直至看到上官梨舟略带怒气的表情才消停。
“我的老妈,你怎么这样生气?”
“你觉得呢?”
“嘿嘿!不说这个,给你看看我今天画的画。”说完就把手里的画塞到上官梨舟手上,上官梨舟打开看,画的是一个女鬼......孩,呆滞的双眼,乱乱的头发,细小的脖子,最突出的是那两颗大牙,她噗嗤笑了。
“哈哈,上官芃芃,这是画的你自己吗?”
“像吧,那两颗大牙是我的特点。”说完就给上官梨舟露出她那两颗无比大颗的门牙。
牙齿很正,就是较大。
“很清楚自己的特点。”
“我觉得我画的很好。”
“还可以,你今天学校表现怎么样?”
“好啊!”
她向来报喜不报忧,如果忧太多,就会一带而过,转换话题。
“好吗?”
“好不好呢?”
“问谁呢?”
“今天被罚的不是我,放心吧!”
“......”
“我们老师今天说一句话很搞笑,她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是会掉,也是狗尾巴草馅的,妈妈,狗尾巴草馅是什么馅?”
“你想吃吗?”
“想,没吃过。”
“等着,草长出来的。”
“好期待。”
老师肯定是跟她们讲应该努力学习,没有天上掉馅饼那种捡便宜的事,但这么有寓意的话她是不懂的。
“妈妈,明天我想带个塑料袋上学。”
“为什么?你们班不是有垃圾桶吗?”
“不是装垃圾,是玩儿”
“玩塑料袋?老师让吗?”
“让啊,我们班就有个小朋友玩塑料袋。”
“老师看见了吗?”
“看见了。”
“没说什么吗?”
“说了,老师说‘玩塑料袋出去玩去’”
“你觉得你带塑料袋老师能让你出去玩是吗?”
“嗯!”
上官芃芃无比坚信。
这个小脑袋瓜时而机灵,时而傻乎乎,如果不是不准、不行,她都觉得可行,上官梨舟心中叹气,这个小孩儿什么时候能听懂弦外之音、话中之意呢?
晚上复习功课,母女俩对着镜子刷牙,上官芃芃盯着上官梨舟的一头短发。
“妈妈,你留长头发吧,像我一样,好看。”
“你不喜欢妈妈短头发吗?”
“妈妈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是觉得妈妈长发会更好看。”
“你这小嘴有时候真甜”
“为什么不留长头发呢?”
“妈妈喜欢短发”
上官梨舟吐掉口中的泡沫,快速漱口,擦了嘴。
她并不是多喜欢短发,她更喜欢那句剪去三千烦恼丝。
午夜时分,上官芃芃睡着了,上官梨舟靠在床头上,拿起相册,翻开,里面的照片都是她大学的时候拍的,那时的她长发飘飘,她摸了摸照片上的自己,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长发带着她的过去,在那一剪子下去时,就都一同消失了......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回到了大学寝室,骆媛媛在镜头化妆臭美,楚璇艺拿着电热锅偷偷煮方便面,于璐在学习,而她在敷面膜......寝室门突然被撞开,是隔壁寝室的过去串门。
“快看,女寝楼下有个帅哥”
几人不约而同的奔向窗口。
......
睡梦中的上官梨舟嘴角挂着笑容,也许这时候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的。
早晨六点的闹钟响起,她睁开双眼,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又是全新的一天,却也是重复的一天。
给孩子做早饭,送去上学,自己去店里......循环往复。
一上午,她一样都没卖出去,看来今天运气不是很好。
电话响了,是楚璇艺发来的视频。
“上官,你在干嘛?”
“看店,挣钱,我还能干嘛?”
“猜我在哪里?”
视频里没什么醒目的建筑物,红墙、绿树、破门牌......这些景象让她的表情从平静到惊喜。
“哎呀!”她激动的大叫,“你回学校了?”
“看吧,就知道你是这反应,我出差,就来学校看看。”
“从毕业我就没有回去过。”
“你等着我拍照片,然后发群里给你们。”
“好”
“你还想看谁?”
“什么叫还想看谁?全毕业了还能看到谁?”
“老师呀!哈哈哈哈哈”楚璇艺不怀好意的大笑。
“没有想看的。”
“真没良心,教你干嘛!”
“咱们班有你一个有良心的老师就欣慰了。”
“我去找老师让她请我吃饭。”
“反了吧?”
“老师有饭卡,必须食堂吃一回,我没饭卡,有心无力,老师能理解我。”
“你的脸皮真是无人能及。”
“等我的照片。”
“好”
没过多久,手机提示音不停的响起,一张张照片映在眼前,熟悉的建筑物、教室、食堂、球场......还有情侣们喜欢停留的小树林,仿佛这些就发生在昨天,多么希望此时的自己是一个梦,梦醒后她仍在那个校园,即使面对的是她最不喜欢的狂风扬沙天她都愿意,只希望能站在那里。
“不要去后悔经历过的一切,那些都是滋润我们成长的土壤,有了对过去的遗憾才有对未来的期许和对此刻的珍惜......”
校园广播适时的响起,像是提醒她们,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群里四个人,除了楚璇艺,她们几人都没有说话。
“上官,大二的时候,白天我们俩坐在球场说大学如果不能谈一场恋爱该有多遗憾,当晚我们都欣赏的学长就坐在学院大礼堂门口,弹着吉他向日语系的学姐表白了,哈哈,第一次破碎的心。”
上官梨舟抿嘴笑了,那个学长长的帅气,很有才华,温文尔雅,她还依稀可以回忆得起那位学长的样貌。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个吗?我刚看到他了,他留校任教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秃顶了,风一吹,那稀疏的头发随风飞舞,哈哈哈......”
楚璇艺笑得很放肆。
上官梨舟听后也笑得合不拢嘴。
骆媛媛发上来一条语音:“岁月太残忍,连头发都不愿意多做一刻停留。”
于璐也参与进来:“所以说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幸运的,当时你们还难受了好几天,丧丧个脸儿,像失去了全世界,现在这笑声又庆幸的很,女人的心多难猜。”
上官梨舟:“我还好,破碎的心一顿烧烤就恢复了,楚璇艺难过了好几天,为此还写了篇日志纪念她的心伤。”
楚璇艺:“我一会儿就把那篇日志删掉,太不值得了。”
骆媛媛:“青春,多么美好!现在可倒好,天天伺候别人家老公,还不落好。”
于璐:“好好教育,你还指着别人家老公养老呢。”
骆媛媛:“养老?我能指上他?天天抹眼泪的老爷们儿能有什么出息。”
上官梨舟:“自己儿子嫌弃成这样,我记得阳阳小时候,你可是说你儿子未来一定是天才。”
骆媛媛:“我看男人的眼光极差,老公跟缺心眼儿似的,儿子还随他爹。”
于璐:“上天造男人的时候感觉少放了点什么,让他们三十多岁还一副年少无知的样子,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甩手大爷,偏偏我们还给人家生孩子,帮人家照顾孩子,人家还觉得理所应当,大傻帽儿,真应了那句话,有些人读多少书都没有用,眼神不好。”
上官梨舟:“真是急了连自己都骂,当年你可是最努力学习的。”
于璐:“忘了那个时候的我,那是个只知道看书的傻子。”
骆媛媛:“曾经我以为于璐不是高管也会是个文学家或是什么有成就的人物,毕竟当年她最用功,成绩最好。”
于璐:“我也没想到,读那么多书现在只能是真真、仔仔的妈妈,整天围着灶台转。”
楚璇艺:“真是不体谅我,你们每天都被‘妈妈’的叫着,而我还是老大难,快点帮我介绍男朋友啊!”
骆媛媛:“看着没有,咱们这么说她都没听进去,婚姻这东西真的是外面的人想进来,而里面的我们出不去。”
于璐:“你们什么时候来南京,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来了一定要来看我,很想你们。”
上官梨舟:“我今年可能会去”
于璐:“那太好了!来了提前告诉我,我给你准备好吃的,能带着芃芃吗?”
上官梨舟:“赶上放假就带,不放假我就自己去。”
骆媛媛:“我今年动不了,我妈在我家,走不开。”
楚璇艺:“真跟你们说不到一起去,三句不离家庭孩子,一个个悲观的很,不跟你们说了,我要保留我的正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