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林父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年的心病,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解开了。欧阳说的对,他应该庆幸,庆幸那个苏梅是那个女婴,庆幸他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在这个世上。林父一大早回家后见到林母又亲又抱,表现得很是反常,还抱着林母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搞的林月都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林月从未见过林父这么开心,看上去像个七八岁的孩子,笑的花枝乱颤,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那种喜悦。林月本想把自己和陈世龙的事情告诉林父,征求林父同意,一想到自己大学还没毕业,提这个有些过于着急。林月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自我安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赵晓光想要带苏梅去爬山,没想到苏梅爽快的答应了。苏梅背着一个双肩包,赵晓光不声不响从苏梅手里接过来。苏梅假装把脸看向别处,赵晓光忍不住笑了。每次爬到陡峭处,赵晓光总会第一时间伸出手拉苏梅一把,苏梅开始拒绝。没想到两人一个比一个倔强,赵晓光只好用激将法说:“苏梅你拉一次我的手能死啊。”苏梅瞪了一眼说:“不会啊!”赵晓光说:“那你就是封建。”苏梅生气的说:“你才封建,拉手就拉手,谁怕谁。”赵晓光强忍着不笑,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傻的可爱。苏梅见赵晓光憋着坏笑,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赵晓光终于憋不住,被苏梅说话的语气和生气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苏梅气的脸红说:“有那么好笑吗?”赵晓光却笑着说:“没办法,我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喜欢看你生气的模样。”苏梅气的说:“你……”苏梅一生气就结巴,纵使有千言万语,也说不成一句话,脑袋反应再快,嘴巴却跟不上大脑的反应速度。赵晓光看见苏梅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他可是难得一见苏梅生气时可爱的样子,比苏梅弹琴时更加有意思,生气时更像一个女孩,更显得生机勃勃,更有青春活力。苏梅上去就要打赵晓光,赵晓光却一把把苏梅拽到怀抱里,撞到自己的心口,突突直跳。苏梅的脸像被撞红了,被赵晓光怀抱里的温度暖热了。苏梅的脸看上去就像十月里的苹果,更像腊月里的柿子,红透红透,通红通红。赵晓光看苏梅的样子,便不再逗她。不过他喜欢看苏梅这样可爱的样子,透着一股傻劲和一丝灵动。这两者是矛盾的,却又是同时存在的。苏梅弹钢琴时是像另外一个人,如果说赵晓光弹钢琴投入的是血肉,那么苏梅投入的是全部,包括血肉和灵魂。赵晓光喜欢弹琴的苏梅,更喜欢释放天性的苏梅,那是自由的苏梅,仅凭这点就可以让他忽略身边的花花草草,眼里只有苏梅。
赵晓光再次遇到陡峭的山坡时,很自然的把手伸向苏梅,苏梅也很自然地把手伸过去,男生的手拉着女生的手,两人手的温度一个比一个热。走到平地时,赵晓光不松开苏梅的手,苏梅拼命挣扎,赵晓光扔不松开。赵晓光微笑看着苏梅的手在他手里活蹦乱跳,就像离开水的鱼儿拼命摆脱人们的手一样。苏梅越挣扎,赵晓光的心越痒痒,浑身上下痒痒,还酥酥的甜甜的。赵晓光的笑越来越深,越来越大,从嘴角蔓延到脸颊,从脸颊扩大到额头,又从额头扩散到大脑,整个身体跟着笑起来,血液也笑起来,像得了癫痫一样,四处乱窜顶的他头皮疼,撞的他脑门儿疼,最后骨头也被血液扰乱的六神无主,像要散了架。苏梅挣脱不掉,索性放弃,瞪着乌黑黑圆溜溜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赵晓光。赵晓光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让他喜欢的不得了,就像他的菜,对!苏梅就是他要找的菜,他对苏梅又有了新的看法,而且这种看法让他欣喜若狂,让他暗自兴奋不已,燃起了他的战斗力和征服欲。之前他从来不相信女人是要被征服的,征服她的身,更要征服她的心。赵晓光越想越得意,他要征服这匹烈马的心,只要征服心之后,他便可以为所欲为,他让她朝东她就朝东,他让她朝西她就朝西。苏梅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做,赵晓光都不为之所动,都不生气,从头到尾一直微笑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苏梅终于把脸看向别处,不看赵晓光,心想他想怎样拉手就怎样拉手,反正又没什么,随便他。或许苏梅不反抗,赵晓光就松开自己的手。苏梅错了,自从赵晓光拉着苏梅手之后,就再也没有松开,紧紧地攥着在他手心里。苏梅还能感受他的手里潮湿和温度,像是一片雨后适合孕育新生命的土壤。苏梅懒得和赵晓光吹鼻子瞪眼,只是丢下一个词:无耻。赵晓光对这个词很受用,或许赵晓光天生就爱犯贱,越是恭维他的女的,他就越看不上眼。越是正眼不瞧他一眼的女的,他却死皮赖脸的贴上去。如果别的女人这样说他,他并不在意。苏梅这样说他,他却发觉不一样。苏梅说的时候透着一种别样风情,又像万种风情,没有娇媚却胜似娇媚,没有温柔却胜似温柔,这种风情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也说不出有什么好的,可他就是为之着迷,深深的着迷,让他有种胜利感自豪感征服感。
苏梅并不像赵晓光想的那样轻易认输,心想她两较量才刚刚开始。苏梅爬到一半就说爬不动了,站在原地死活不动。赵晓光笑了笑像老谋深算的样子,半蹲下说:“我背你!”苏梅看了看前面的山说:“疯了!”赵晓光像是没听见苏梅说的话,拍了拍肩膀说:“趴上来,我背你!”苏梅还是不动,赵晓光翻脸了,第一次对苏梅大吼,一路上的笑脸瞬间变成阴沉的脸说:“没听见我说的话,是不是?”苏梅看了看身边的路人,又看了看赵晓光,咬着牙趴在赵晓光背上。赵晓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到陡坡,赵晓光温柔地说:“抓紧了!摔下去我可不管!”苏梅果然听话的双手紧紧搂着赵晓光脖子,紧紧搂着,生怕摔下去摔成骨折,或者更严重的。苏梅终于心软下来,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会走!”赵晓光不吭声额头沁出无数颗小水珠,那小水珠起初是圆的,后成扁圆,最后成长长的椭圆,想要落下去。”苏梅看见了,说:“你放我下来吧!”赵晓光好像听到苏梅夸奖更加有力量,更加有精神身子一抖,往上提了提苏梅还要往前走。苏梅看见赵晓光的汗落在了他的眼睫毛上眼尾上,好像汗水找到一条看不见的路线,按照自己的轨迹,滚落到他的嘴角上最后是下巴,汗水在下巴处拉的长长的,好像是一条雨线但又不像。赵晓光每走一步,雨线每晃一下,走着走着,晃着晃着,汗水就落到地面上。苏梅看见地面露出湿润的一片。苏梅心想赵晓光汗水落下的地方,如果埋下一颗种子,说不定会开出一朵美丽的花,花儿随着风起舞,花瓣是白色的,纯白纯白的,就像雪花一样,一尘不染。苏梅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不再说话,而是默默的用袖子替赵晓光擦去额头上眼尾处嘴角边下巴处的所有汗水。赵晓光的心乐开花了,苏梅的无言行动已经证明一切。赵晓光知道自己正在慢慢走进苏梅的心,慢慢打开苏梅的心,慢慢融化苏梅的心,从而在苏梅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苏梅给赵晓光擦完汗水之后,自己跳下来,轻松地往山上走。回头一看,赵晓光喘气的样子,心里的怨气全消了,对着赵晓光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那是赵晓光第一次见苏梅如此阳光纯真浪漫的笑,他一下就被这个笑感染了,熏陶了,沉醉了。他把这个笑记在心里,他要记一辈子。
赵晓光缓过劲后,走到苏梅身边,笑着凑到苏梅耳边,说:“你刚才笑得真好看,我都心动了。”苏梅像没听到一样,一下跑了,蹦蹦跳跳地跑了,像一只欢乐的小兔子。
苏梅从爬山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像是躲避赵晓光,刻意和赵晓光保持距离。赵晓光虽然单身,可他不傻,知道苏梅在想什么。苏梅正在琴房里练琴,赵晓光坐在苏梅旁边,吓的苏梅猛然站起来。赵晓光就把苏梅拉下来,拉回凳子上,什么话也不说,接着刚才的节奏弹琴。苏梅不知为何,一下想到陈世龙,心里莫名酸酸的,站起身离开琴房,回自己房间,把自己锁进屋子里。
赵晓光不知道苏梅怎么了,苏梅在钢琴面前就变了一个人,变得让他琢磨不透,让他不知如何应付。他并没有怎么着苏梅,可苏梅却突然生气了。赵晓光觉得莫名其妙,怪不得人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看来一点不假。他发现苏梅身上不仅仅有会弹钢琴的苏梅,可爱的苏梅,自由的苏梅,还有其他的苏梅。苏梅总是能意外的给他惊喜,一个又一个惊喜,让他喜欢一个又一个。他真不知道苏梅接下来是什么样的苏梅。赵晓光走到苏梅门前敲了敲,苏梅不吭声。赵晓光在门外说:“苏梅,你怎么不弹琴了。”苏梅仍不说话。赵晓光说:“苏梅,你不会生我刚才的气吧,我保证以后不打扰你弹琴了。”苏梅这才打开房门,站在门口说:“你别胡思乱想,我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和你没关系。”苏梅说完又要关上门,赵晓光一把用胳膊挡在门缝,苏梅没想到一下夹住赵晓光胳膊,急忙问:“疼不疼,你没事吧?”赵晓光看着担心自己的苏梅,说:“没事,苏梅你可以给我讲讲你之前的事吗?”苏梅只好打开房门,赵晓光半倚在门口外墙上,苏梅靠在门口里墙上,两人面对面,说:“没什么好讲的,现在想想也就那样吧。”苏梅说完低下头不说话了。“苏梅,如果你有不开心的就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到你。”苏梅不敢相信地看了赵晓光说:“你别开玩笑了。”赵晓光听了这句话,感觉特别伤人,却又不发作,只是吃味的说:“我为什么不行,你说说我为什么不行?”苏梅看了一眼赵晓光说:“不是不相信你,是你帮不了我,只有我自己能帮自己,我知道任何人都帮不了我。包括林老师欧阳老师。”赵晓光愣了说:“苏梅,你别吓我,我听你说的口气怎么像是你要死了。”苏梅瞪了赵晓一眼说:“你才死了,给你说也说不清。”苏梅说完就要关门,赵晓光一只脚踏在屋里,苏梅没法关,说:“如果你心情不好就去弹琴吧,我陪你弹琴。”苏梅看了看赵晓光不说话,苏梅的沉着冷静让赵晓光拿苏梅没有一点办法。这个时候,他恨不得苏梅和他大吵一架,和他斗和他争,这样他才能找到方向找到自己的出口,才能知道苏梅想什么。往往越是沉默的人,越让人捉摸不透,越让人不知所措。
“怎么你觉得我没你弹的好。”
苏梅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赵晓光不解地问。苏梅看了看赵晓光说:“不为什么。”赵晓光猜到苏梅不想说就是怎么撬她的嘴她也不会说,苏梅硬起来比石头还硬比钢铁还硬。
“苏梅,不管你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往前看而不是往后看。”苏梅看着赵晓光点了点头。
“去练琴吧!我不打扰你了!要不然因为我,世界又少一位优秀的钢琴家,我的罪过就大了。”赵晓光自嘲地说自己。赵晓光说完就回自己房间,苏梅看他走了之后,说不上什么感觉,直到看不见赵晓光背影,去了琴房开始练琴。
苏阳回去之后,一想到林月喜欢陈世龙越想越生气。在家无缘无故发脾气,一生气就是好几天,让苏兰摸不着北。苏兰不知道苏阳是从林月那回来的,说:“咱们去找小月吧!好久不见她,也不知道她在家干什么?”苏阳带着怒气说:“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苏兰奇怪之前苏阳总是主动出去找林月,这次苏阳却像变了个人。苏兰说:“你真的不去?可别我刚走到门口,你就在我屁股后面追着跑。”苏阳瞥了一眼苏兰,苏兰说:“不去正好!你在我们还不方便说话呢!”苏兰说完就要推自行车往外走。苏阳站在屋内看着苏兰推自行车,苏兰故意摇了摇车铃铛,让苏阳听到,见苏阳不出来,心想看你坚持到什么时候。苏兰推自行车时大声说:“去找小月了!让她请我吃好吃的陪我玩好玩的!”苏阳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见到林月,一天不见都非常想念。这些天他总是梦见她,梦见她对自己笑,陪自己跑了一个又一个地方,他还梦见那样的事情,那样火辣辣香艳的情景,而那男女却是他和林月。苏阳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他不知道这叫什么梦,更不知道这梦代表什么含义,只是一想起那个画面就心跳加速浑身发胀,又难受又不难受,让回他想一次又一次。后来,不管他再怎么想,再怎么想做同样的梦,却再也没做过同样的梦。他失落起来,有些忧伤,有些羞涩,还有些渴望,那是他难以启齿的梦啊!让他不知该怎样表达。他见到林月该说些什么好呢。是告诉他自己不生她的气了,还是告诉她一直很想见到她,还是告诉她做梦梦到了她。万一她真的问起来梦到她干什么,他该怎么说。难道真的把梦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那她一定会骂他是流氓,骂他不是人,骂他白日做梦,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多么希望她是梦里的那个她,那该多好!苏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气馁,越想头低的越低,像要低到尘埃里,像是把头躲在羽毛里的鸟。苏兰在院子里干咳两声,大喊:“去不去?不去,我可真走了呀。”苏阳从刚才站着不知何时已经坐下。苏兰来了一句:“爱去不去?不去拉倒,没人求你!”说完,苏兰就骑自行车去找林月。
苏兰找林月时,林月并不在家,只有林父一个人在家。林母刚接了一个高三复读班,七月中旬就开始忙班里的事情,根本顾不上家里。苏兰只好等林月,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只好找借口走了。苏兰心想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要不然回去准被苏阳笑话。每次苏兰从林月家里回来,总去小吃街买些小吃带些零食回去,这次也不能例外。苏兰一个人开始逛小吃街。苏兰推着自行车,走着走着发现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却挽着一个男生,苏兰担心自己认错人,急忙半推半骑自行车往前追,就在那人身后的时候,突然喊道:“小月!”那人往后回身惊讶的说:“苏兰!”刚说完急忙放下挽在男生手臂里的胳膊。苏兰看着林月又看看旁边的男的,自己比林月更惊讶,像是林月发现苏兰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林月看着苏兰的样子,说:“苏兰,这是陈世龙。”又对陈世龙说:“这是苏兰,苏梅妹妹!”陈世龙比苏兰反应快,说:“你好,我和你姐是初中同学,上次还碰见你弟弟弟苏阳。”苏兰这才反应过来说:“你们都认识,怎么我不认识?”林月笑着说:“我、苏梅、陈世龙,我们三个是初中同班同学,关系特别好,上次苏阳还见他了,他刚从部队回来,是一名空军。”苏兰惊讶的脸上立即是一脸崇拜说:“空军?在天上开飞机?”陈世龙反倒被苏兰说的不好意思,笑了点了点头。苏兰一下记住了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阳光男生,苏兰心想太帅了,太他妈的帅了,世上怎么有这么帅的男人。”林月看苏兰的表情,小声喊:“苏兰!”苏兰才猛地醒过来一下,不好意思起来心里直说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早知道会碰上他,说什么也要换一身衣服,洗洗头发,好好捣饬捣饬。苏梅想照照镜子,现在晚了,彻底的晚了,只好假装不经意把耳边头发往后拢,心想怎么没听我姐说过她有这么帅关系又这么好的男同学。林月说:“苏兰,你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苏兰抬起头不敢看陈世龙,但心里却很想看陈世龙,却又怕人家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只好用尽眼角余光去偷看他。苏兰心想为什么我的眼睛这么小?还是单眼皮?家里那么多人,只有自己是单眼皮,只有自己眼睛小。苏兰不能笑。一笑眼睛就眯成一条线,要是这世上能发明出让人眼睛变大的办法,她一定第一个去做。林月见苏兰没反应说:“苏兰,你在想什么?”苏兰急忙摇头,说:“没什么。”又说:“我吃过了,我本来想带苏阳找你玩,他死活不来,像是跟谁怄气,也不知道跟谁吵架,回去之后总是耷拉着脸,像全世界欠他二百块钱似的。”林月脸一缰,又不敢多问,笑着说:“苏阳就是个小屁孩儿,小屁孩儿不都这样,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他没欺负你吧,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替你出气好好收拾他。”苏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林月说什么,只顾着用余光看陈世龙,看了一次又一次,害的她又喜又怕。脸也像发烧般的热起来。”苏兰,我们还有事就不带你玩了,你先自己玩吧。”苏兰没听清林月说什么,只是一个劲说好好不知道说了几个好,只见林月和那个男生走了。苏兰失望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再也不用偷着看人家,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可她的眼里只有他。她连路人林月都看不到了,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从自己眼前慢慢消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苏兰傻站了好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站岗的哨兵。一个行人不小心撞了苏兰一下,苏兰才清醒过来。苏兰逛不下去了,觉得没劲极了,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
苏兰回到家就回自己屋子去了,也不喊苏阳。之前苏兰每次回来都会给苏阳带好吃的,每次回来恨不能全世界知道她去了一趟县城,这次却什么都没有。苏阳感觉不对劲,敲了敲门发现苏兰坐在桌子旁边,对着窗户发呆,还忍不住笑了。苏阳趴在苏兰眼前,说:“二姐。你笑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这么入神。”苏兰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给我出去。”苏阳说:“我敲门了是你没听见。”苏兰说:“真的?”苏阳说:“真的。”苏兰看着苏阳的双眼皮儿,看着比自己大一半的眼睛,伤感的问:“苏阳,你说二姐我的眼睛是不是太小了?是不是太难看了?”苏阳站在苏兰不远处看来看去,说:“眼睛小是小了些,但还说得过去,配上你的小脸倒也不难看。”苏兰被苏阳说的好气又好笑,说:“你就哄你二姐我开心吧,要是我的眼睛有这么大就好了。”苏兰一边说一边双手撑大眼睛,苏阳扑哧哈哈大笑起来,说:“你那是人的眼睛吗?”苏兰翻了个白眼,说:“废话!”苏阳笑的差点断气,呛了一口气,边咳嗽边笑着说:“牛的眼睛才长那样,癞蛤蟆的眼睛才长那样。”苏兰一听气得拿起桌子上的书就朝苏阳打,边打边说:“让你胡说,让你胡说!”两人又打起来,从东屋跑到西屋,从西屋跑到堂屋,直到两人对着哈哈大笑。苏阳问:“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苏兰瞪一眼苏阳说:“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谈过恋爱。”苏阳低下头说:“姐,我喜欢上一个人了。”苏兰立马来了精神,走到苏阳面前说:“那女孩谁啊?”苏阳看了一眼苏兰说:“给你说了白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苏兰说:“追呀!狂风暴雨的追!满世界的追!我就不信追不到手!谁呀?说出来姐替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苏阳说:“算了,给你说也白说,你又没有恋爱经验,能出什么好主意?”苏兰给苏阳一个白眼说:“切!你这就不懂了吧?女人最懂女人,她想什么,姐知道的门清。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姐是女的,快说是谁。”苏阳想说却又说不出口,苏兰急忙制止说:“你别说,让姐先猜猜。是你班上的班花林菲儿,不过最好别是她。我怀疑你班男生眼睛都瞎了,怎么能说她是班花?她的眼睛还没我的大,而且还是肉眼皮难看死了,你可别说是她。”苏兰见苏阳没接茬知道不是她,又说:“不是她的话,就是你隔壁班的王什么丹记不清名字了,她长的不好看。难看死了,你找她可不行啊!我一个不同意。”苏阳说:“姐,你说什么呢?哪儿跟哪儿啊,我都被你说糊涂了。”苏兰眼珠子一转又来了一个突发奇想,说:“不会是你女同桌吧?她看起来倒还不错,就是人太蔫儿了,看着没脾气。不过有些人看着脾气好,实际脾气比谁都大,大的不敢惹。”苏兰想了想说:“她也不行,将来肯定够你喝一壶的。”苏阳哭笑不得,说:“我的亲姐!亲二姐!求求你能不能正常点?能不能说人话?能不能别做梦?”苏兰说:“那你说的是谁?快说说,说的我好奇心全上来了。”苏阳看了看苏兰说:“说了,你可别笑话我,不准告诉她,也不准告诉爸妈。”苏兰一听就知道她认识,猜了一圈也没猜出是谁。不过她马上要知道答案,她已经等不及了,感觉自己像个从敌人嘴里得到关键情报的卧底,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苏阳突然反悔把话吃到肚子里,说:“你说说看,不管是谁,姐永远都会第一个帮你,帮近不帮远,帮里不帮外。放心吧,这事交给二姐!”苏阳说:“这可是你说帮我的。”苏兰点点头,等的都快急死了,都冒到嗓子眼了,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林月!我喜欢林月!”苏阳说完看了一眼苏兰,说:“最近做梦我总梦见她,闭上眼是她睁开眼是她,她阴魂不散,我赶都赶不跑。”
苏兰想了身边一圈的人,唯独没想到林月,惊讶的说:“你不是叫她姐吗?叫的比我们亲姐还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弟俩呢。”苏阳被苏兰说的连一阵红一阵白,说:“二姐,你看你,我不说你就瞎猜,我给你说了你又这样说我。你就别取笑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万一咱爸妈知道了是不是要打死我?”苏兰没想到自己的弟弟这么傻,掉进去就出不来了,说:“之前我总是开你和林月玩笑,没想到是真的。不过看咱妈态度,她是不会反对的。只不过爸妈估计想都不敢想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喜欢县教育局局长的掌上明珠。咱们家是什么家?她家是什么家?一个穷苦老百姓,一个官家大小姐,这个二姐真不好办,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她。不过她心眼儿确实好,就是刁蛮起来不讲理。虽然她替我打抱不平,但我总觉得她变相的欺负你。”苏阳说:“二姐,你怎么这样说她,她就是没心眼儿,没心没肺才会那样。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苏兰说:“哟!你这还没和人家怎么样,都已经把你二姐撇出去了,看你那没出息的熊样。为了一个女的,值得你这样吗?”苏阳说:“本来嘛,人家好心帮你,你还倒打一耙。”苏兰见苏阳憋屈的样子,说:“这还没好上,倒先埋怨你二姐我。现在就开始帮着一个外人。别说她是官家大小姐就是天王老子的女儿,想进咱家这个门也得认我这个二姐,也得叫我一声二姐。”苏阳觉得苏兰胡搅蛮缠,越说越离谱,说:“不给你说了,你这人太不讲道理,我看你还不如林月。”苏兰狠狠瞪了苏阳一眼,说:“你说林月喜欢上别人,喜欢上谁了,我怎么没听她说过?”苏阳懒懒地说:“那个人是她初中同学,还和大姐认识。说她们三个关系特别好,叫陈什么龙。全名叫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最后一个字叫龙。”
“陈世龙?”苏兰试探式的问。
“对,就是他。小月姐喜欢他。他有什么好的,无非是个天上开飞机的,牛什么牛。”苏兰一下傻眼了,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看到林月挽着他的胳膊,林月看到她又赶紧松开。苏兰忙说:“他不喜欢林月就行了呗!”苏阳说:“我看出来了,林月很喜欢她。傻子一眼都能看出来。”苏阳说完不由难过起来。苏兰话一下子少了,没有了刚才的气焰,火一下子像被水泼灭了。苏兰失落又难过,说:“弟,忘了林月吧!你们是不可能的!我也不可能!都不可能!我们怎么能配得上那样的人家。门不当户不对。即使人家看上你,人家父母也担心跟着咱吃苦受罪,忘了她吧,忘了吧!”苏兰说完自己一个人站起来,躺在床上。苏兰没想到自己刚遇见一个令自己心动的男生,那男生就是别人的了,就成别人男朋友。那个别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好朋友林月。刚恋爱就失恋,苏兰不由蒙着被子哭了起来,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在被子里咬着嘴唇直掉泪。
苏兰苏阳两个人一时伤心起来,各有各的心事。
林月被苏兰看到自己挽着陈世龙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担心苏兰告诉苏阳,担心苏阳生自己气不理自己了。林月一直把苏阳当成小屁孩儿,当成她的小弟。现在,林月有一种直觉就是苏阳已经长大了,长成男人了,对自己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自己也不能再把他当成小毛孩了。
“你在想什么?”陈世龙悄悄握住林月的手。林月笑了笑,笑的有些不自然,说:“没事儿!”又说:“我累了,我想回去。”陈世龙没听懂林月话里的意思,说:“那我送你回家。”林月说:“呆子!”说完林月就拉着陈世龙往回跑,跑到陈世龙住的旅馆。陈世龙打开门,刚进去,两人就拥吻起来,像一座火山即将爆发,热烈而又惊天动地。”陈世龙正要解开林月衣服,林月立马握住陈世龙的手,说:“我今天不舒服。别这样。”林月说着刚要离开,就被陈世龙一把拉到怀里,说:“我要走了,小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才能再见到你!”林月明白陈世龙的意思,可今天她听到苏兰说苏阳心情不好时,心里有些自责,还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自己对苏阳究竟是什么感情,是姐弟还是不是姐弟?林月正想着,陈世龙就把林月抱起一把丢到床上,朝着林月走来。林月看着陈世龙感觉眼前又模糊又陌生。
陈世龙得逞了,如愿了。林月说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陈世龙一次又一次让林月疯狂,林月忘了苏阳苏兰还有苏梅,忘了周围的一切。她只是紧紧地抱着陈世龙,好像她抱的不是陈世龙。她谁都抱不住,只有抱着这个人,仿佛才能让她找到一丝安全感,让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月不知道自己疯狂还是陈世龙疯狂,总之她已经不是那个林月,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林月。
陈世龙第一次主动问林月:“林月,你爱我吗?”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林月刚想说出那句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答案,话没说出口就烟消云散,顾不上她说出来就成过眼云烟。林月仅存一丝意识,她是爱他的,如果不爱他怎么会专门去送他?怎么会在他离去的车后面一直追着跑?怎么会在第一次时顺从他。她当时仅凭直觉就能猜到陈世龙把她当成苏梅,陈世龙眼里只有苏梅。可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计较。她想只要他不说出那个名字她就会将错就错,即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林月一定是疯了,不疯的话,她怎么会这样。她图什么,为了什么,林月不知道答案,后来一想到她爱他,很爱很爱他,想到这里眼泪就流出来了,到现在她都不确定该不该相信他的话,该不该问他把她当成了谁,可她没那个勇气,实在不敢听见那个答案,也没有勇气听到那个答案。她怕听到那个答案,她会死掉,心死掉。虽然她早就知道那个答案,虽然她心里一目了然,陈世龙感觉林月又哭了抬头问:“小月你哭了。”说完就给林月擦掉眼泪,林月双手搂着陈世龙脖子亲吻起来。那个问题鬼使神差又冒出来,在林月耳边回响着,又像在嘲笑林月是个胆小鬼,自欺欺人。声音不停的说陈世龙不爱你,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苏梅,你比不过她,永远比不过她。林月听着那个声音刺耳又刻薄,像是苏梅在嘲笑她挖苦她。林月一下推开陈世龙的脸,捧在手心里,梨花带雨地问:“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到底爱的是苏梅还是林月?”陈世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激烈的像是报复发泄,更像个仇恨者一次一次的对林月。他想爱的是苏梅阴差阳错的爱上林月。我爱的就是你呀,是你林月。这是陈世龙心里的话,可他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难以开口。或许他和苏梅之间根本算不上是爱。现在他才发现,爱一个人真难说出口。或许本就说不出口,一旦说出口,那就什么也不是了,那就变味儿了,那就经不起任何考验了,比如时间的考验、人心的考验。只因自己说不出口,陈世龙才会问林月爱不爱自己,他知道自己爱林月,却不确定林月真的爱自己,或许真正爱一个人,并不会轻易说出那句我爱你,越是深爱越说不出口,越是难以开口。
结果谁也没有说出那句彼此内心最深处的话,两人谁也没听见那句内心深处最想要听的话。这句话真是奇怪,真有魔力,竟让人像做数学证明题一样非要证明真假。陈世龙才是那个和林月最像的人,相爱却又怕受到伤害,想要得到对方的心,却又怕失去对方的心,就像两只刺猬,拥抱的越紧伤害彼此越深,却又不愿放手。
陈世龙放开林月,林月也放开陈世龙。两人各自在各自位置上躺着,保持着距离,谁也不说话。“我们结婚吧,小月!”不知过了多久,陈世龙对着天花板说。林月不敢想自己这么小就结婚。哪怕大学毕业结婚也行啊,林月不吭声。她一直想听这个答案,却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案时,心痛的像死了一次。“你不愿意?”陈世龙像是对空气说话,不像是对林月说话。林月想象过自己结婚出嫁那天的样子,却从没想过被人求婚时的样子,她忽略了这个重要环节,可现在让她临时想象求婚会是什么样子,她想不出来,即使想不出来,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她听了陈世龙的求婚之后,没有一丝激动,没有一点开心,更没有什么期望。或许还差点什么,还差什么,林月也想不起来,她总觉得怪怪的,后来她才想起来,她什么都不少,唯独少了陈世龙告白的环节,她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那句话。林月闭上眼睛,眼泪刷刷的从眼尾流出来,快的说来就来,没有征兆。
林月觉得自己是矛盾的,之前陈世龙不是说爱自己吗。难道他说的都是谎话吗?难道自己就一点也不相信他吗?林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变了一个人。
这是陈世龙和林月最后一次这样,他一旦走了就不知道接下来是生是死。陈世龙想许林月一个安心,更想许林月一个未来。可这个未来长不长久,能不能实现,他心里却一点没有底。这一别,他不知道他们再见时会是什么时候,会是什么样子。陈世龙想到此便转过身轻轻抱住林月,看见林月流淌着泪水,轻轻替她擦拭,温柔的说“我爱你,小月,很爱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爱上了你,这辈子我只要你,谁都不要。”林月听见转身一把抱住陈世龙,眼含热泪,两人四目相对说:“我也爱你,小龙,很爱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一切不愉快全没了。
陈世龙送林月回家,知道林父在就没进去。陈世龙看见林月进门时,问:“小月,明天你还愿意送我吗?”林月强颜欢笑地,说:“我愿意!”陈世龙说:“小月,明天上午十点老地方不见不散。”林月点了点头,陈世龙走了。
下午五点,陈世龙带着陈父最爱喝的二锅头,香烟,香、还有纸钱去陈父墓地祭拜。陈世龙按照当地风俗给陈父点上香,叩了三个头,开始烧纸送钱,一边洒酒一边说:“爸。我要走了,等我回来时一定让你看到儿媳妇。不过她不叫苏梅,叫林月。她是教育局林局长的女儿,她对我特别好。爸,您在那边好好的,什么也不用为我操心。如果缺钱花就给我托梦,我一定会给你烧纸钱的。以后我不能经常看您了,您能原谅我吗?”陈父没有回答陈世龙。陈世龙大喊一声:敬—礼,眼泪就流下来了。
晚上,欧阳回来看上去特别高兴,让苏梅再耐心等几天,最多十天就可以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苏梅问哪个学校,欧阳笑着说你最想上哪个学校。苏梅张着嘴半天没敢说出来学校名字。欧阳笑着点了点头,苏梅激动地哽咽地轻声地难以置信地说出那个学校名字,说完就忍不住哭了。林父上前轻轻怀抱苏梅,轻拍苏梅后背,给苏梅最大的安慰。
陈世龙早上九点就到了长途汽车站,一直等到九点半,林月还没来。陈世龙劝自己耐心点祈祷时间慢点,林月一定会来的。陈世龙迟迟没有上车,一直在车外面等林月。林月再不来,眼看车就要开走了。陈世龙看着手表嘀嗒嘀嗒的一圈又一圈的转,恨不得把手表的指针往回转几个大圆圈,哪怕时间静止在此时此刻。正当陈世龙不抱希望时,林月来了。
“我去看你爸爸了。”林月站在陈世龙面前,说:“昨天你去了?”陈世龙点了点头,说:“小月,上次是你,不是苏梅,我说的对吗?”林月本不想用这件事收买陈世龙的心,但到这个份上又不好再说谎,点了点头,说:“没想到第二天你就回来了。”陈世龙说:“谢谢你小月!谢谢你一直记得我!”林月没说话,陈世龙一时伤感也不知说什么,说什么都那么多余,再也顾不上周围眼光,上前紧紧抱住林月,感觉还不够,又加大力度把林月箍的紧紧的,轻声说:“我爱你,小月。我会给你写信的。”陈世龙说完,转身就要上车。
“小龙!”林月忽然叫住陈世龙。陈世龙转身轻轻地微笑看着林月,透着淡淡的忧伤。
“我会记着你,记在心里!”林月说完眼泪就从眼角流出来,脸上一道泪痕,在阳光下特别耀眼,像一道彩虹。
陈世龙上车走了。林月在车后面追了很远很远。
陈世龙看着后面消失不见的林月,不知为何淡淡一笑,嘴角轻轻上扬,心想这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