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园的车穿梭在并不拥堵的路上,很快开回了别墅区。
车子停稳后,两个人沉默的静坐着,直到陆游园从悲恸中走出来,才开口说话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抱歉不能和你去吃饭了。”陆游园望着车窗外说道。
“没关系,那......”郭小菲本想说些安抚他的话。
“你把箱子放下吧,后面我自己处理。”陆游园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没有情绪的说着。
郭小菲只好打开车门下了车,将纸箱放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本想说些什么,但见陆游园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后,只好关上了车门转身打算回屋了。
她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车子启动离开声音,郭小菲回头望着陆游园的车开回了另外那栋别墅。
她摇摇头,伸手要去按门铃,但不知为何,她顿了几秒后,却转身朝着陆游园的那栋别墅走去。
陆游园将车停在了停车位,过了好了一会儿,也没见他下车。
郭小菲轻手轻脚走到车前,只见陆游园将头正伏在方向盘上,肩膀不时的抖动着。
他在哭。
郭小菲诧异的望着这一幕,她之前并没有看到过陆游园这样的一面。
现在她进退两难,如果就这样走开,她同样会担心,但如果去过问,好像管的太多。
感性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性,郭小菲走到驾驶的一侧,拍拍车窗。
陆游园抬头看向车外的人,见是郭小菲,慌忙的转身去擦了一下脸,然后才摇下车窗。
“你找我有事吗?”陆游园问道。
郭小菲抬手指指副驾驶的纸箱,“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陆游园回头望着纸箱,没有想好怎么回答郭小菲,他确实还没想怎么处理。
郭小菲继续说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我见有一片海滩,海滩对面有一片树林,我们要不要把它葬在那里?”
陆游园刚才一直沉浸在悲伤里,经过郭小菲这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是有一片树林。
“上车吧。”陆游园说道。
郭小菲绕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重新抱起纸箱坐回车里。
陆游园发动车,很快驱车到了树林附近。
他停好车后,接过郭小菲手里的纸箱,又到后备箱翻出来给车换胎的工具。
夜色宁静,树林里一片静谧,这里显然没有人常来的样子。
陆游园最终在一颗孤树旁停下,“就在这里吧。”
郭小菲点点头,想帮陆游园一起挖坑,但碍于实在没有多余的工具,她只好蹲下来守着纸箱,拿着手电筒照明,看着陆游园挖坑。
由于是修车的工具,并不是正经八百的铲子,陆游园挖的很是吃力。
好在这里的土质松软,不一会儿的功夫,陆游园就挖出了一个半米深的坑。
郭小菲打开纸箱,用她的衣服将猫包裹好,递给了陆游园。
陆游园感激的看了一眼郭小菲,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将猫小心翼翼放入坑中,随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简单的仪式过后,他用土将坑填好,又在附近找来一些石头,堆在了上面。
安葬好猫后,两个人又是一路无话的回到了车里。
“今天谢谢你。”陆游园发动车子后,对郭小菲再次谢到。
“没诚意。”郭小菲撇撇嘴说道。
陆游园显然没想到郭小菲会这么回话,一时有些懵,疑惑的看向郭小菲。
“如果真的感谢我,那就找个地方请我吃夜宵吧。”郭小菲顽皮一笑。
陆游园明白了郭小菲的用意,她看出他心情不好,是想转移他的悲恸。
“你不用这样,我没事。”陆游园眼眸低垂,黯然说道。
被看穿的郭小菲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时,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这要放在平时,这种情形会让她发囧,可现在反而像一根救命稻草。
“你听到了,我是真的饿了。”郭小菲委屈的说。
见此情形,本来沉浸在悲伤中的陆游园不禁笑了笑,“好,你想吃什么?”
郭小菲歪着头想了想,“刚才我见海边有个夜市,我们去那里瞧瞧吧。”
陆游园听到夜市两个字,犹豫了一下。
“我忘记了,你不喜欢大排档这类地方”,郭小菲抱歉的说道。
“没事,可以尝试。”说完,陆游园将车开到了不远处的夜市。
因为盛夏的缘故,夜市熙熙攘攘,聚集了很多游客。
郭小菲走在前面,寻找着看起来更好吃的摊位,陆游园则一声不吭的跟在她后面。
最后,郭小菲选定了一家性价比较高的大排档,她让陆游园找个座位等他,然后就去点餐了。
没多久,郭小菲手里拎着两个袋子回来了,一手是几罐啤酒,一手是打包好的烧烤串。
“你是要打包回去吃吗?”陆游园不解。
郭小菲神秘一笑,“跟我来。”
陆游园只好起身又跟在郭小菲的身后。
郭小菲走出沿着海摊一直走,越往远处走人越少,直到看到只坐着零星几个人了,她才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并将吃的放在地上。
陆游园也跟着坐到她旁边,郭小菲拿起一罐啤酒递给他。
接过啤酒,陆游园打开罐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
郭小菲又递给他一串烧烤。
陆游园很快吃完,又猛灌了一口啤酒,然后不等郭小菲再递给他吃的,自己伸手又去拿了两串。
说不上是饿了,还是一种宣泄,陆游园很快喝完了两罐啤酒。
郭小菲一直没说话,也只是静静的自顾自吃着。
等拿起第三罐的时候,陆游园不再猛灌自己,他看着静谧的大海,低声道,“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好。”
郭小菲拿起啤酒啜了一口,“还在为那只猫难过吗?”
“确切的说,它让我想起了更多被虐杀而死的动物。”陆游园眉头紧皱。
“被虐杀?你是说被虐待而死吗?”郭小菲不解。
“对,非常残忍血腥的虐杀。活剥、火烧、断四肢,慢慢的折磨他们死去,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那些人不敢做的。”
说完,陆游园再次陷入到巨大的悲恸中,他将头埋在膝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一想到现在还没有相关的法律去制裁他们,我就会陷入到痛苦中去。”
“那一旦发现这样的事情,就完全没人管吗?”郭小菲听完,这才理解了陆游园为何今天会如此不冷静的行为。
陆游园抬起头,“现在只能通过媒体的力量,去引发社会热点,呼吁更多的人关注此类事件,从道德层面给与这类人以打击。”
郭小菲沉默了好一阵,“那像你一样会去谴责此类行为的人多么?”
陆游园抬起头看着郭小菲,点点头。
“那如果是这样,还有这么多像你一样善良的人,我反而觉得,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你说呢?”
陆游园一时无语。
“我相信,善良的人还是多过于邪恶的人,我们不能因为一小部分人的恶,去否定生活的美好,你说呢?”郭小菲微笑着说道。
“可一想到此时此刻,在却我们所触及不到的地方,还有着很多的动物正在遭受着这类人的伤害,那种无力感马上便会蚕食我的意志。”
“你看,你自己也说了,是无力感造成的意志消沉,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如何度过这种痛苦的,但如果换做是我,我便会用尽全力去找到解决这种痛苦的方法。”
陆游园重复道,“寻找解决方法?”
“对,如果一件事情反复困扰着你,最后的结果,不是它打败了你,就是你打败了它。”
“那如果换做你,这件事你会怎么处理?”
郭小菲严肃的回答到,“你说过,这些人层出不穷的出现,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恶,就是没有法律的束缚,如果是我,我就去推动反虐待动物立法。”
陆游园摇摇头,“不可能的,我国现在连人权都没有完善,谁会去关注动物?”
“不去试怎么知道?而且失败了又能怎样?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随着社会文明程度越来越高,我相信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听郭小菲讲完这番话,陆游园不禁侧目相看,这个娇小柔弱的身体里,竟然隐藏着这样巨大的思想能量。
郭小菲说的很对,逃避困扰自己的问题终归不是办法,正视并去解决才是去除问题的关键所在,哪怕解决的过程痛苦不堪,但总比坐以待毙,等着问题把自己蚕食掉要好。
陆游园转过头,继续看着深邃的大海,明明是同一片海,他现在竟然感觉眼前的景色美好了起来。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乐观的看它就是美好的,悲观的看它就是糟糕的。
陆游园拿起啤酒,碰了一下郭小菲的啤酒罐,冲郭小菲一笑,“谢谢。”
郭小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胡说的,你别见笑。”
两个人同时拿起啤酒,每人喝下一大口。
“你很喜欢动物?”郭小菲问道。
“动物比人有人情味,人为了利益,不管穷人还是富人,都可以不择一切手段。”陆游园淡淡回复着。
郭小菲看了一眼陆游园,没有再说话,转头又看向大海。
陆游园见郭小菲没有说话,问道,“你没反驳,也认同我说的了?”
“你说的对,又好像不对,这个问题好像超出我的认知和理解范围了。我也遇到过很多伤害过我的人,只不过我没有像你这样去想过这些问题。”
“是啊。是我的想的太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想的太少了,如果世界都像我想的这样简单,就不会进步了。”郭小菲以为说错了话,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我是不是特别怪的一个人?”陆游园问道。
郭小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郭小菲紧张了喝了一口酒,这让她怎么说?总不能说他太冷漠吧,虽然大家私下都这么说,“很完美的一个人吧。”
“完美?”陆游园好奇。
“不对吗?不管您的出身,还是社会成就,以及您的相貌、学历等等,方方面面都高于普通人太多太多了,简直就是完美这个词的化身。”
“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挺能说的。”陆游园侧目。
“俗话说得好,酒壮熊人胆么。”郭小菲确实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话多了起来。
陆游园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突然问道,“那如果你现在没有结婚的话,我会是你考虑的对象吗?”
刚将一口酒送进嘴里的郭小菲吓得将酒喷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陆游园转头看向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是问你,如果你还没有结婚的话,我这样的一个人,你会喜欢吗?会考虑和我结婚过完一辈子吗?”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郭小菲下意识往外挪了挪,和陆游园保持了一段距离,“生活哪有那么多如果、假如的,陆总,您是想问其他女孩儿会不会喜欢您对吗?”
见郭小菲很快转变了称呼,还特意加了“您”这样疏远的尊称,陆游园并没有放弃,“我是问你,没有问其他人。”
认识鲁迪后,郭小菲就再也没有对其他男人产生过半分情愫,更没想过除了鲁迪外,是不是还有更适合自己的人。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除了鲁迪以外的任何假设。”
郭小菲说完,不给陆游园说话的机会,“陆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您心情如果好了,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郭小菲起身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陆游园收拾好散在海滩的罐子,追了上去。
郭小菲见陆游园追了上来,加快脚步想溜走,但最终还是被陆游园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别怕,我没有破坏你家庭的意思。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但我不会去做破坏别人的事,我只是......我只是......”陆游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郭小菲不这么紧张。
“陆总,谢谢你的倾慕,作为一个青春已逝的女人,还能得到向您这么优秀男人的倾慕,我内心是感激的。但怎么说呢,如果您一定想要个回答,我只能,即便我现在没结婚,我也不会和您在一起的,我们不合适的。”郭小菲扭过头,不看陆游园。
“哪里不合适?”陆游园追问。
“哪里都不合适,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郭小菲小声回道。
“你根本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总,我已经结婚了。”
听到这句话,陆游园总算把握着郭小菲胳膊的手松开了。
郭小菲说的很对,她已经结婚了,他这么追问,是毫无意义的。
“抱歉,失礼了。”陆游园瞬间恢复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