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逃避
下午,楚岚过来说:“妈,莲河今天也出院,我们一块走。”
楚阳说:“我没听错吧,你们不是还去大哥家住吗?”
楚岚操着很浓兴隆口音说:“去啥嘞,我有户口,拆迁办得给我打电话,我坐家里遥控。”
楚昭一听,笑着说:“大姐,是谁给你出的高招,真高!咱就坐在自家里等,我给你盯着。”
妈妈面色红润起来,眼睛发亮,“老二,快告诉你大哥,就说你大姐不去了,快把玉她妈接回来。”
“妈,我们收拾收拾出院。”她们姐妹七手八脚,把床铺下面的洗漱用品和鞋子拿出来,楚军站在人群外,“我去开车。”他快步出去。
“大姐,你真不去大哥家了?昨天,家里可是为了拆迁打起来的。”楚娇悄悄地问。
“家和万事兴,我也舍不得,但你看这个家,接二连三地出事,我们怎么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闹散了娘家,我们心里也过不去,是不是?”
“怎么,谁又出事了?”妈妈问。
“没事。”楚岚看了一眼妈妈,努努嘴。
楚娇就没往下追问,她们拿东西的拿东西,搀着妈的搀着妈,连说带笑地往外走。
楚军坐在车里等着,一会儿,大姐也背着包袱,提着兜子,跟着丈夫走出来,他们都上了楚军的车。
“二哥,你不回去?”楚娇问。
“我不回去,酒楼还有事,你们先走吧。”他关上车门,摆摆手,楚军按了一下喇叭,开走了。
他快步向玉芬病房走去,她上午说,休息一下就回去,不知道三弟送没送她。
他推开门,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床上也没有她的衣服,他给三弟打电话,三弟电话里说,他很忙,让她自己打车回去了。
“你就放心!”他在屋子里把三弟一通数落,三弟把电话一关,自言自语地说,“是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你急什么急。”
他想想自己也是鲁莽,她毕竟受伤了,就这么让她自己回去,也别怪二哥数落自己,他拨通妻子电话,问她到家了没,只听见她在电话里说,她回娘家了,小住几天。
“你是不是怪我没陪你?我检讨。”他在电话里赔罪说。
“是,不要你了。”她笑着说。
“那好吧,我睡大街上去,看有没有人要我。”他听出她并没生气,又开启猫捉老鼠游戏。
“关彤彤要你,你去吧。”她挂了电话。
“咦,说的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女人心海底针。”他看着放射室窗外,心里升起几丝不安,她回娘家干什么,难道有什么事?
玉芬看着窗外,离开喧嚣的市区,田野的清风扑面而来,村庄星罗棋布点缀在绿色田野里,林荫公路延伸到田野尽头。
她跟学校请了病假,想着做通二嫂的工作,没个三五天不成,她满怀信心,憧憬着二嫂说出真相,皆大欢喜的情景。
出租车在一户种冬青树的铁栅栏门前停下来。
她下了车,头微微有些眩晕,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她弯下腰,拨开门栓,打开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畦一畦的青菜,叶肥梗白,泥土湿润,一看就是刚刚浇过。
“妈,妈—”她屋前屋后叫着,“我们在这儿,你怎么回来了?”妈妈提着篮子,后面跟着二嫂,两个人从田里走回来。
“蒲公英正水灵,我和阿姨采了一篮子,听说你最喜欢吃。”二嫂向她招手说。
玉芬也向她们挥挥手,她站在门口,冬青树下,那里一丛月季花粉红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隐隐地散发着清香。
“你怎么来了?”二嫂把手里的小铲子在墙砖上蹭了蹭,你看,她把篮子托在她面前,“还有开花的呢?”
她往里面看了看,菊花一样小花朵,黄嫩嫩地可爱,她掐了一枝,奶液从细细的梗子上流下来,她小的时候,没喝过牛奶,就去田里掐了很多蒲公英,把它的白色奶汁攒起来,过家家玩。
“地里野菜可新鲜了,马苋菜、长寿菜••••••都是城里很少买到的,”她拉着她,倒像是这里的主人。
玉芬微微一笑,妈妈去菜畦里摘菜,笑着看她们在院里说话。
“你怎么来了?我的事没有人知道吧?”李慧娟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着脸,她心情刚刚平复,不希望被发现,有人扰乱她的生活。
“我就是想过来看看。”她淡淡地说。
“你的头怎么了?”李慧娟端详着她,发现她额头贴着创可贴,长发遮挡,但还是露出白色。
“一点小伤,没事。”她看了看妈妈,食指点在嘴上,做了个阻止的动作。
李慧娟不说话了。
“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病假也有到头的时候。”她抿着嘴,细长的手指在脚前轻轻地滑着。
“就是一个噩梦,你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我越来越害怕面对王子新,他简直不是人。”
“我知道,最可怕的还不是他,你知道我坐在没有刹车的汽车上,躲着逆向而来的各种大小疾驰的汽车,是什么感受吗?恐怖、窒息、无望。”她眼睛里泛着潮水。
“对不起。”李慧娟把头埋进臂弯里,玉芬为什么回来,她刚把不幸和恐惧融化在无边的田野里,她为什要把这一切再覆加在她头上。
“二嫂,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真相,恶人就躲在暗处,他会害更多的人。”她摇晃她弯曲的脊背。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怕坐牢,我怕你说的那个人杀人灭口,我必须走,不然我会成为第二个李科臻。”她站起来,转身跑进屋里。
她躺在床上,被子遮着头,再也听不进去一句话。
玉芬无奈,她走到院子里。
“妈,我爸呢?”她回来后,还没看到爸爸呢。
“浇地去了,今年雨水少,都靠机井人工浇地,现在,进城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地荒了不少,你爸把人家不要的地,都拢过来种上小麦,一天也不闲着。”妈妈把翠绿的豆角和红红的西红柿,放到地上,蹲在地上摘豆角。
“妈,二嫂怎么样?”她看看屋里。
“那孩子怪可怜的,总被噩梦惊醒,也不知道她心里装着什么事?你别为难她。”妈妈低着头说。
玉芬心想:她想逃避,但那时躲能躲得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