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人证

　　他们点了一个八寸披萨，三杯奶茶，一杯牛奶。

　　王子新话里面的意思是，郑院长怎么样不一定，但是这个项目一定没事，他在暗示自己，他坐在桌边，想了几分钟。

　　“我还得回去，把报表送局里去。”他站起来，“你跟妈和逸轩打车回去，我回医院。”

　　“做好自己就好了，去吧，这里有我。”她目光里带着鼓励。

　　他心里热乎乎地，二哥身边要是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老婆，他就不会一天到晚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瞎撞。

　　他抚抚她肩头，穿好灰格子大衣快步走出商场。

　　财务科高丽，是个干练的女孩，短发，窈窕身材，走起路来腰板像女兵那样挺拔，她把整理好的报价表交给他，努努嘴，示意旁边会议室，审计还没走呢。

　　“这是报局里的，两码事。”他知道她的意思，他们在查郑院长经手的账目。

　　他急匆匆去了局里。

　　郑院长如坐针毡地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事发突然，打个他措手不及。

　　他确实跟威亚私下见一面，他为了以防万一，让王子新作陪。

　　他们只不过是谈了谈价格上优惠，那可是一百多万，他费心费力地为医院办事，竟然被人当成小辫，抓着不放，不公平啊！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拍的照片，他一定给他穿个特号铁鞋，让他一辈子甭想在医院出人头地，他恨不能插着腰对着医院走廊大声喊几嗓子：有种给我出来，面对面地干。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想，再说他账目上不可能没漏洞，这可关系到头上乌纱帽。

　　他拨通王子新的电话，“王院，现在只能请威亚公司关小姐出面说清楚这件事，你尽快联系她，看她是不是愿意出面。”

　　“院长您可别忘了，我也在那张照片上，现在跟她接触，不是更说不清了吗？”他提醒着他。

　　“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只要查不出什么，一片云彩全散，您放心，背后的人我一定给您揪出来。”他挂断了电话。

　　郑院长继续来来回回地转磨磨，王子新给他分肉吃，他乐乐呵呵，要是给他个烫手的山芋，他肯定给你扔了，他就是一棵墙头草。

　　他突然想到楚铭，他跟关小姐一定也有接触，他会出头为他正身吗？

　　他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楚铭呀，你在忙什么呢？”

　　“我在去局里的路上，您有什么事？”电话另一头关切地问。

　　“没别的事，就是想知道你跟威亚关小姐有过几次接触？”他试探地问。

　　“一两次，怎么了？”那边问。

　　“这—，”他有些说不出口。

　　“您就直说，我这边听着呢。”那边催促着。

　　“这边出了点小问题，想让关小姐出面澄清一下。”郑院长怕他想多了，解释说，“我们见过一面，被拍了照，只要她出面，把事情说清楚，这边就没事了，不知道她肯不肯出面？”

　　“我试试，您等我电话。”那边挂了电话。

　　郑院长长长舒了一口气，当初强压着王子新把楚铭保住，还是对的，必要的时候就该扶植新人，他想他没少给王子新好处，就算是养条狗，该给主人卖力的时候，也不能含糊，王子新把他扔在冰板上，连狗都不如，他狠狠地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楚铭一打方向盘，拐弯去了写字楼，威亚分公司办事处就在十二楼，他见电梯等的人太多，一口气爬上十二楼。

　　“我找关代理。”他对关彤彤办公室秘书小姐说。

　　“关代不在。”她说。

　　“她去哪了？”他双手按着桌子问。

　　“她订了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票，已经去机场了。”她是个美国姑娘，金发碧眼，耸耸肩说。

　　“一点”他看看表，现在是十一点半，还来得及，他疯了一样，下了楼梯，跳进车里。

　　红色捷达像一团火焰，驶出写字楼，疾驰在通往机场的柏油路上。

　　此时正是车流高峰，他不顾一切地向前挤去，“你不要命了。”他与一辆大奔擦肩而过，里面的男人摇开车窗骂道。

　　他按了一下喇叭，表示歉意，然后向着下一个红绿灯奔去。

　　他跑进候机大厅，去美国的安检已经结束，他拨通了关彤彤的电话。

　　“是我，先不要登机，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我马上就登机了。”她好像也很着急。

　　“你必须跟我回去，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做。”他恳求着。

　　“哎呀，这个事一定会查清楚的，我们还是不要多此一举吧。”她挂断了电话。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是在逃避，难道他们真的做了不该做的，那张照片不是空穴来风？

　　他再次拨通了电话，“你是不是贿赂了郑院长？”

　　电话里是冗长的沉默。

　　“你把他害惨了知道吗？如果你现在说清楚还来得及，不然我不会原谅你。”他握着电话，里面还是沉默。

　　“866航班，去往美国的旅客请登机。”广播大厅传来登机的提醒声。

　　他的电话里出现了盲音。

　　他呆呆地站在那儿，原来她那么信誓旦旦地让他接下这个项目，背后是有这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感到耻辱。

　　她是为了他拉郑院长下水的，以后他还怎么面对郑院长和医院所有的人？他站在拥挤的候机大厅，如入无人之境，罪人一样，翻搅着内心，谴责着自己的无知。

　　飞机场外一架飞机凌空而起，带着轰鸣飞向远方，他懊恼地迈着双腿，不情愿地向外面走去。

　　“楚铭，你等等。”

　　他扭过头，关彤彤从出口走出来，她打着眼影，摸着口红，身穿高档真丝长裙。

　　“为了你的友谊，我还是留下来了。”她笑了笑，她拉着行李箱，跟着他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他快速走到停车场，心里凉凉的，她留下来，他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许他太失望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坐在车里解释说。

　　“郑院长说你可以解释清楚。”他不想问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不过聊了些合作意向，我真的没有贿赂他。”她一脸的无辜。

　　“没想到国内也是这么不择手段。”她没往下说，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