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叫骆连生、贺芝吧?”
“你怎么知道?”他的话让骆君卓很是诧异。
“我曾经在一份名单上看到过。”旬郗彦将相框交回到顾青峍手中。
骆君卓也放下碗筷不吃了,他问:“名单看不到样貌,你是不是还见过他们本人?”
隔了许久旬郗彦才点头,“是,我见过他们。”
这几个字的声音很低。
骆君卓听后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他几乎是冲到了旬郗彦面前,看到旬郗彦的腿他全明白了。
“你见过他们最后的样子是吗?能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很痛苦?”
旬郗彦操控着轮椅来到窗边,不作声。
顾青峍不明白他们话中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们有话要说。
她拿起手机。
“松哥,你一会帮我送旬郗彦回去吧,我来得匆忙还没有帮燕姨收拾。”
“青峍,没什么你听不得的,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旬郗彦说。
顾青峍坐了下来。
骆君卓站在他身后一米处。
“你的父母是我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也是我心中想象过无数遍爱情的样子,那次事故我能坚持下去,很大程度上有他们精神上的支持,阿姨和叔叔都给过我安慰和鼓励,飞机坠落下来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呼救、喊叫、哭声,我的腿被压住了,撕心裂肺的疼,我疼的汗滴滴答的往下落,咬着牙,旁边不远处被压下面的就是你的父母。”
他难忘阿姨离去前的安慰。
“孩子,你跟我儿子一样大,一定要坚持活下去,想想你的父母,你还有那么远的未来,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在弥留之际一直在安慰着自己。
还有他们夫妻间最后的话语他永远都忘不了。
“老伴,可能今生我们的缘分就要到此为止了。”
“我们还有来生。”
“今生还没和我过够吗?不是一直对我很挑剔吗?”
“这一辈子我只挑剔你,所以下辈子我允许你挑剔我一辈子。”
“我都想快点进入下辈子了。”
“老婆,疼吗?”
“疼,老公,我真的疼。”
“老婆,我知道,再忍一下。”
“老公,你疼吗?”
“老公坚强,不疼。”
“我们走了并不遗憾。今生我们很幸福,只是儿子要怎么办?我怕他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儿子很坚强,他知道我们很爱他,即使不在一个世界,他也知道我们是爱着他的。”
“他会崩溃吗?一下子同时失去父母。”
“老婆,要相信儿子,他一定可以过去的。”
“老公,我想去青苹岛。”
“是啊!我也想去。”
“仔细想想我们结婚后就有了儿子,一直在为生活忙碌着,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用此生的积蓄在崇明岛买了一座房子,那段时间我们二人世界最长的一段时间,也是最舒心的一段时光。”
“儿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活出了他想要的样子,很自豪。”
“嗯,这是我这辈子高兴的事。”
旬郗彦用平淡的语气讲出当时的情形,身后的骆君卓和顾青峍早已泪流不止,骆君卓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哭出了声。
“爸、妈”
“我想你们。”骆君卓哭的不能自已。
从父母离去后他一直压抑着自已的情绪,当他知道他们最后发生的事他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来,心痛、自责、想念所以的情绪一拥而来。
顾青峍蹲在他旁边,一只手抚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不停擦着自己的泪水。
过了很久,骆君卓渐渐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他站起,对着旬郗彦的后背鞠了一躬。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一年来我一直沉浸在自已的痛苦之中,虽然我记得我对他们的承诺,可我并没有做什么,还好遇见了你,完成了他们的嘱托。”
这是旬郗彦第一次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讲出来,那个痛苦的时刻一直是他想回避的,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发现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转动轮椅转了过来,当他看到顾青峍蹲在地中央哭成了泪人时,他忍不住笑了。
“这屋里最痛苦的人应该是我俩,结果你比我们俩哭得都凶,难不成让我们俩来安慰你吗?”
“不用,当然不用。”顾青峍站起,背对着他们把眼泪擦干。
“你一个人不会有事吧?”旬郗彦问。
骆君卓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一年以来都没事,以后更不会有事。”
“那我们走了。”
顾青峍推着旬郗彦离开了骆君卓的家。
外面蛐蛐不停的鸣叫着,满天的星空飘着几条丝带。
旬郗彦几次望她都没有说话。
“想说我是圣母白莲花?”顾青峍没好气的说。
“没有”但旬郗彦嘴角的一丝笑意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虽然她这么说,但是他的想法是褒义,她的话是贬义。
轮椅的车轮轧上了块小石头,垫了旬郗彦一下。
“报复”他立刻说。
“小人之心”顾青峍鄙视他。
“顾青峍,你有很多朋友吗?”
“没有”
“为什么?你的性格应该很容易就交到朋友。”
“除了发小和宿舍的几位,其他都是点头之交。”
“这我就不明白了。”
“为了一棵破萝卜舍弃了一片花海。”
“哈哈,这个比喻。”
“你为他做了很多事吗?”
“没有,我为他做出最多的事就是等待。”
旬郗彦停住轮椅,顾青峍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旬郗彦直视着她。
“真是傻。”
“旬郗彦,你信不信我会很快走出来的。”
“信,洗脑最服你。”
“哈哈,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不是安慰你了吗?你还问我。”
“旬郗彦,是白祎涵支撑你活了下来的是吗?”
“那个时候我的眼前飘过很多人,我不知道我确切是为了谁活了下来,或者说我就想赖着这个世界不想死。”
“有想过怎么活着吗?”
“我不知道,你想过吗?”旬郗彦眼神迷茫,坐上这轮椅之后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妈妈说当有了孩子之后会发现人生才算是真正的开始,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为未来人生的新篇章积蓄力量,我希望在我暮年的时候写自己的一生是完满的。”
“看来爱情并没有给你的未来带来多大的冲击,你的未来规划里还有着家庭这个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