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名誉受损的当事人,戚浅浅自己还没想到要去讨钱呢,对方就巴巴的把钱送过来了。说句实话,她长这么大只遇到过Lisa这个找她讨钱的,还真没遇到过主动送钱的,更别提出手这么阔绰的。
同Lisa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堆之后,两个人终于对这笔钱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不要白不要,反正“醉时光”现在成堆的退货单,搞不好也和这个夏氏脱不了干系。
结束通话后,戚浅浅立马将这“奇葩”事告知了邵泽汀和肖扬。相较邵泽汀的愕然,肖扬的平静就显得很不正常了,连戚浅浅这个迟钝的人都觉出了不对劲,“你怎么看着就像一早就知道似的,一点都不诧异?”
肖扬也不解释,只是平静地说了句,“好的名誉经年累月才能累积起来,却能在旦夕间被毁于一旦。你兢兢业业这么些年,才让“醉时光”有了那么好的口碑,现在却因为子虚乌有的盗窃案和绯闻全毁了。现在只是赔点钱,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戚浅浅一愣。
她从未见过这么严肃的肖扬,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最后,连心中那残留的一点点不安都顺着这个思路散了个无影无踪。然后她心安理得地接过肖扬新拨好的皮皮虾,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刚忘了表态,便带着满嘴的虾肉,看着肖扬含混道,“你说的对!我同意你的说法!”
邵泽汀:“……”
这一晚上,他已经不知道因为这丫头偷看了多少次肖扬了,好在肖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老脸往哪搁了。
不过比起戚浅浅的好糊弄,邵泽汀显然是没那么容易被带跑的。饭后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肖扬单独拉进了自己的书房。
***
“那笔名誉损失费和你有关?”邵泽汀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于这事,肖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直白道,“夏氏那边还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邵泽汀一愣。
肖扬昨天才到帝都,今天戚浅浅就被释放了,还出现了这么一笔匪夷所思的赔偿。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发展用脚趾头想想,都会怀疑到他头上。邵泽汀原本还想问他,是如何做到的,可此刻却什么都不想问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开口道,“这事还会有别的转折吗?”
肖扬摇摇头,“应该不会,但是以防万一,我也留了一些后手。”
邵泽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过了很久,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上次你过来吃饭的时候,我问过你,有没有见过更早之前的她。”
肖扬听他这么说,心中也闪过一丝诧异,难道这老教授要同自己说另一个戚浅浅的事了吗?
“那个时候,我和她都以为当初的做法万无一失,却低估了情感的力量。”邵泽汀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说话的声音都染上了旧日时光的昏黄色彩,“脑科学发展至今,都没搞清楚人类自身情绪的来源,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人的自由意志其存在就是人类自身的一个幻觉,我和她都是这个观点的支持者。但如果她知道,本该随着她消失而一起消失不见的记忆,却奇迹般在好几个人身上保留了下来,她大概会很吃惊吧。”
肖扬安静地听着,他知道此刻邵泽汀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但是他却对邵泽汀最后那句话有些不解,什么叫本该消失的记忆却在好几个人身上保留了下来?好几个人又是谁?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邵泽汀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曾和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她不信。”记忆的浓雾随着话语渐渐被拨开,当初无能为力的感觉却历久弥新,压的邵泽汀几乎喘不过气,他缓了好一会,才勉强调整好情绪,艰难道,“这些年,我总是梦到她那句,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她在说这句话时,散发出来的绝望,隔绝了所有生的契机,也同样抹杀了我最后的希望。”
说到这里,当初经历过的一切,经过这些年午夜梦回的发酵之后,变得愈发可怖,这让邵泽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就在肖扬以为他要倒下的前一秒,他突然将脸埋进了自己的手中。可在这一刻,所有的掩饰都是徒劳,颤抖不已的身体早就将他出卖了,“所以……所以……我……答应……答应了她……”
肖扬连忙上前一步,他不是不好奇邵泽汀答应了戚浅浅什么,但看着眼下邵泽汀的状态,他却不得打断他,“邵教授,浅浅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深陷记忆泥潭的邵泽汀终于因这句话而回归到了当下的时间点。
肖扬在一旁观察着他的状态,见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连忙安慰道,“不管过去如何,但现在我们身边的戚浅浅是活蹦乱跳的,哪怕过了半个月的牢狱生活,还有力气骂人骂到震天响,不是吗?”
躺在沙发上半阖眼皮,在暖烘烘的空调风下快要睡着的戚浅浅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抬手揉了揉迷蒙的双眼,侧过头往邵泽汀的书房看了眼,在心中嘟囔了一句,“谈什么谈这么久啊,还不让她听,神神秘秘的,切……”
理智回归后,邵泽汀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讪讪道,“你刚那句话让她知道了,估计得骂你骂到震天响。”
肖扬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还希望邵教授能为我保密。”
两句玩笑结束,邵泽汀又恢复了不少,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却再度被肖扬打断了,“邵教授,其实过往种种,我虽然好奇,但却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现在提起那些会让你这么痛苦的话,我们还是以后再聊吧。”
邵泽汀愕然道,“你不想知道了?”
肖扬摇摇头,“等您状态好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邵泽汀沉默了一会,突然来了一句,“可如果我状态好,就等于我忘了呢?”
肖扬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忘了吧。”说完后,见邵泽汀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才补充了一句,“如果邵教授您坚持的话,那我倒是想问一个问题。”
“问吧。”
“她们是同一个人吗?”
邵泽汀又看了他一眼,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却让他思考了很久,久的肖扬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开了口,“我不知道,这个答案,介于是和不是之间,但我更倾向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