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今天的谈话可能又要不欢而散了,不过在那儿之前,我还是想和你说…”
朱明琼起身,慢慢靠近对面,定波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睫毛能划过自己的皮肤,反射性地向后退了退。
她轻笑一声,“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你说吧,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定波警报还没有解除。
她眼里的笑意淡了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染上了一层忧伤。
“前辈,你真的忘了我吗?”
“什,什么?”
定波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
“就算你忘了,你为什么要那么讨厌我?”
朱明琼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眼里闪现出逃避的时候伸出手定住了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朱明琼,我不喜欢你,这你知道吧。”
定波难得平心静气跟朱明琼说话,“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喜欢我,因为这对你很不公平,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那我就要远离你,这样对你才好。”
“可你凭什么以为这是对我好?”
她的表情认真极了,和平时漫不经心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定波愣住了。
“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是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做的事情,你这么草率地把它否定,你让我靠着什么活下去?”
定波抓住其中一个词。
“十几年?我出道没那么长时间吧?”
朱明琼笑了,眼睛弯弯的,定波看出一种天真,“所以啊,我不是在那之后认识你的。”
“朱明琼,你把话说清楚。”
这个点儿甜品店人很少,他们坐的位置又偏僻,很少有人注意到。
她的脸又向前推进了几厘米,在定波耳边说道:
“你救过我,但你忘记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说这么多遍你还记不住么。”
坐回位置的时候,朱明琼难得发现定波耳朵尖红了,眼神不自在地飘忽着。
“怎么了?”朱明琼觉得好玩。
对面的人没说话,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却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在流动。
定波第一次放柔了语气,“对不起,我真的忘了,我不记得我救过你,或者说,我没有刻意记过谁。”
“我只是觉得那些是我该做的,力所能及,行善积德。”
“你愿意等,那你就等吧,你说得对,爱一个人也是自己的选择,可是碰了壁受了伤,我也不会安慰你或者心疼什么的,这我先说好。”
“行,那我从今天开始追你喽?”
“你的自由。”定波把杯子里剩余的小半杯奶茶一口气全部喝完,拿着衣服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杨昀康也拿着剩下的小蛋糕跑过来,跑的太快,撞上了一个拿着包装好的蛋糕往外走的女生。
“砰。”两人都摔倒在地,小蛋糕砸在杨昀康身上,显得狼狈不堪,定波和朱明琼分别把杨昀康和那个女生扶了起来,她红着脸声音低低地道了声谢。
“小宁?”
从他嘴里喊出来这个名字的感觉那么熟悉,朱明琼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扶着女生胳膊的手立马放了下来,用带着醋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
长得还不错,学生模样,身材也标致,不过这成年了吗,呵,他喜欢这样的?
“嗯?定波…你怎么认,认识我…”
认出他以后,虞小宁还是声音低弱,朱明琼心里又加了一条:柔柔弱弱。
“我老板是你亲戚,也是他亲戚,康康,叫姐姐。”
“姐姐,撞到你对不起。”杨昀康乖巧地道了歉。
“你这蛋糕是给谁的啊?这也摔坏了不能吃了,我赔给你。”
“没关系,就算没有我的,也会有…别人给他买。”
虞小宁走后,朱明琼语气不明地说:“定波,你喜欢这样的?”
“…”他尴尬一笑,右手不自然地搭上了杨昀康头顶,“说什么呢?真是康康亲戚。”
朱明琼双手环胸,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叔…”正当定波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的时候,杨昀康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我知道姐姐去哪儿了。”
“你来了,这是你的照片。”
老板拿着两个信封放在台子上,转角的水壶开了,咕嘟咕嘟地响,他来不及递到面前人的手里,两步并一步地去端水壶了。
拿过最上面的一封,以为这是自己的,江谨泽翻过信封准备开封,却看到了老板用于区别而写上的名字。
“喵!”趴在他肩膀上,一路都没有出声的萝卜突然叫了一声,眼睛瞪得圆圆的,兴奋地像看到小鱼干一样。
老板转过身后也看到江谨泽拿错了,连忙喊道:“拿错了,下面那个是你的。”
“那这个呢?”江谨泽双指夹住信封,举在面前。
“你管人是…诶姑娘你来了,正好,我给你修好了。”
趁江谨泽转头的时候,老板眼疾手快地把信封从他抢回来。
女人穿着橘色的羽绒服,绒毛上还沾着不知道在哪儿碰到的雨水,裙摆上还带着一点儿杂草,瑕不掩瑜,自身的气质如幽兰。
“江谨泽?”
“林淼!”
二人同时惊讶地喊道。
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对面是墓园,深冬时节满目萧瑟,这幅景象让人毛骨悚然。
“林淼,你手机…为什么打不通?”江谨泽语气顿了顿,萝卜急得在林淼怀里翻了个身。
女人揉了揉它的脑袋,明媚地笑道:“回国我就没用那部手机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在墓园,我喜欢和外界断开联络。”
林淼疑惑地看他一眼,却发现他脸色已经变了。
“你以为我没事会找你吗?”轻轻冷笑一声,又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江谨泽说:“你儿子都到我们家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但是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当初是我通过各种手段联系你的吧,你没有回应,前不久我也问过你有没有话跟我说,你还是不说,等我放下心,准备平稳度过余生的时候,那个孩子又出现了,你想要什么?钱,地位,还是其他?”
“喵。”萝卜从她怀里跳下来,走到亭子一角望着墓园,尾巴安静地放在身旁。
“我没想要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对面的男人眼角都红了,但林淼还是一头雾水。
“更何况,我哪来的儿子?”
江谨泽一愣,随之而来的是自从杨昀康出现就浮现在心里的疑问,正想说出来的时候。
“喵!”
萝卜突然从灌木丛中俯冲下去,江谨泽大惊失色,放弃思考刚才的疑问,从小路上追着那抹橘色的身影,一直到了墓园。
林淼跟不上他们,跟在后面,不久后才看到一猫一人,还有一个高个子穿着西装的男人单膝跪地,一个蓝眼睛的男人看了他们一眼后就转过身背对着这几人。
气氛突然变得忧伤起来。
“小涵,我以为见到你我会难过,但我现在很平静,我好像懂了为什么当初你要跟我离婚。”
江柏手摸着墓碑,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脸颊。
那人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如今已成一抔黄土。
江谨泽从江柏说的下一句中恍然大悟,这几天的疑云骤然消散,但又好像同时被另一朵乌云覆盖上了。
“五年了,虽然现在我也心痛,但至少还有康康能支撑我活下去,小涵,聪明如你,当初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如果我知道你怀孕了,一定会逼你流产来救你。”
第一次意外流产的时候,医生说柴涵几乎没有了生育的能力,她激动地追问,几乎?那还是有几率怀上?
医生把笔收起来,叹了口气说,这种几率相当于小行星撞地球。
然而生命,总是向着不可能诞生,懵懂的它,却不知道这顽强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柴涵查出肿瘤,在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二天。
这种病很难治,全球能做手术的医生屈指可数,就算找到了医生,治疗的过程也十分痛苦,所以不得不把孩子打掉。
现在的江柏猜到了当时她的选择。
“我们离婚吧。”
当时被这句话砸懵了,竟然完全没有思考她出轨的可能性,带着赌气和骄傲,告诉自己不要去找她,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机。
放下签字笔的那一刻,是她在脑海里的最后一面,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之后柴涵和柴耿达成协议,然后先是用柴耿给的身份飞到了欧洲,接着辗转多个国家,用另一个身份回到了国内。
而且就在这座城市接受的治疗…
“蒋医生,有人要见你。”
护士发现,最近蒋医生好像总不在状态,院长推迟了他最近的几场手术,让他这几天做些研究资料的简单整理工作,然而她还是能经常见到院长发脾气,有一次甚至说出了“能行就做,不行滚蛋”的话。
他们都很担心蒋医生的状态。
“行,请进来吧。”
他低着头,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还以为是来检查身体的病患,可那人的声音冷得让他心跳加速。
“蒋未来,你不需要为你所做解释一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