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少年初识愁滋味
小耀叹口气放下饭碗,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时候,听妈妈唠叨管饿,他没胃口再添第二碗饭。
他原本打算吃饱饭考前突击,家里一个比一个脸黑,压抑的气氛令他没心情打开书包。
小耀背起书包来到秦月家,看到隔壁三口人头挨头研究唐诗宋词,秦月进屋拿张凳子出来,韩星把杯子盘子推到一边,给他腾出学习地方。
隔壁吵闹声这边听得清清楚楚,几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吵架的事。阿憨回屋休息,几个孩子安静地在外面学习。
小耀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差不多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硝烟四起的过日子这日子还能过吗?为什么不能像秦叔家平平和和的,每天就算喝凉水裹腹喝得也顺不是吗?他眼睛盯着书思想却溜号了。
小耀期末成绩数学可以108分,语文英语政治亮红灯,独木难支结果就是数学优势被其他几科拉下水。
一个想法困扰他有一阵子,他约秦月出去,两人没走远在家附近的道边站住。小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划火柴点燃,秦月和他面对面站着,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举动。天已经黑了,看小耀笨拙生硬的模样,他并不会吸烟,果不其然一股烟雾升腾随之是小耀一阵咳嗽。
“你这是何苦。”秦月上前帮他拍背。小耀在班级不是卯足劲读书读书,希望借此改变命运的学霸之流。他也不是上学期还消停些,这学期在后面两排老师在上面讲,他们在底下说的一类。有的老师很想得开,你说你的我讲我的,他们和平共处苦了小耀这拨人,听课效果可想而知。
学霸们不屑于拉帮结伙,后面的同学很乐于扩大自己团队规模。于是烟成了媒介,你接了他们递过来的烟表明你也在向他们示好。小耀潜意识里放任自己向后面团队倾斜。
“秦月我不想读书了。”烟头明灭间小耀颓废的脸忽明忽暗,小耀刻意留的额前一缕长发挡住他半边脸。小耀容貌像爸爸,爸爸在市场号称美男,现在年岁大了,每日辛苦劳作容貌不复当年,但依稀能看出些当年影子。
“耀哥你很帅,你知道吗?”秦月答非所问,“真的吗?你这样认为。”小耀扬眉勾起嘴角,“很帅。”秦月肯定地回答。“耀哥你不想读书,以你年龄和经历能干什么?”秦月回到正题,刚才的一点欣喜消失,小耀默然。
“小荣哥一个辍学不算,还要加上你吗?”九月份小丽该上学,家里供三个学生,用不了多久,弟弟或是妹妹又出生。“你不懂。”小耀说,他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上。
我怎么会不懂?秦月弯腰从他手里拿掉快要烧手烟头,“我懂得,你的顾虑我都懂。”“借你的肩膀一用好吗?”小耀站起身把脸埋在秦月肩上,秦月轻轻拍抚他后背。
“耀哥我们只有坚持这一条路可走,坚持的过程会很难,但我们别无选择!”秦月悠悠地说道,“坚持了明天就会好吗?”小耀问秦月更像是问自己,“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我们没有逃避的权利。”
少女的肩膀并不宽阔,却让他感到久违的心安,少年初识愁滋味,却上层楼却上层楼,眼前借给他肩膀倚靠的女孩对他说天凉好个秋。
家里战争隔三差五依旧上演,和他们开学同步的是弟弟出生。
第二节搬家
开发商收购这片土地开发新楼盘已经板上钉钉。这些底层挣扎的人再如何抱怨咒骂也改变不了什么。秦月韩星小耀小美假期一半时间在寻找合适房源。
像嘉园小区这类无论是小区外部环境,还是业主家内部装修都上档次的不用考虑,位置好环境佳,租金比其他地方高三分之一。
超美大厦那边离商业区近的房源,租金也相对高些,打工做生意的好多人图方便,房子不愁租不出去。
他们目标放在偏僻些,房子老旧些出租房。最后秦月一家选定的房子是二房东租给他们的,一个单间,厨房卫生间公用。房间很小,阿憨考虑到姑娘大了不可能和他爷俩挤一张床,于是原来两张铁床减价处理,新添一张上下床,勉强塞下书桌。。
小耀他们家情况差不多,也是租住一个单间,不过房间有他们家两个大,放了两张上下铺的床。两家人离得远这回,一个是在原来住处北边,一个在东边。
搬家之前两家人吃顿散伙饭。主厨是四个孩子,小丽对于下厨房有心理阴影,一盆蛋羹引燃父母一顿激烈争吵。洗菜摘菜的活她插手,端盘子动碗筷她溜边。
八个热菜八口人围坐在桌前,女主人没上桌,她坐月子需要静养。散伙饭总是不如燎锅底来的欢快,两位男主人闷头喝了两杯酒,小耀爸爸原本是爱说爱笑的性子,一年来夫妻屡屡升级的争吵让他变得有些沉闷。家里新添男丁他没有喜得贵子的喜悦,在他看来又添了一笔债。
不到半个月时间,六千元钱出去了,房租一年五千,妻子生孩子尽管是顺产还花掉一千元钱,还没算三个孩子开学交的钱。钱钱钱,他觉得自己就像拉磨的驴子,一刻都不敢歇息,一刻都不能歇息,生命不息拉磨不止。他已经看到自己最终结局,啥时候累死在磨盘前啥时候拉倒。
面对一桌子丰盛饭菜,六个孩子吃的索然无味,要和生活几年的小院告别,要和昔日一墙之隔的好邻居好朋友告别,离愁别绪在饭桌间流转。几个孩子相对无言。
院子四周蔷薇花依旧开得艳丽,不久的将来这些装点五个春夏的美丽花朵,她们会被埋在瓦砾堆里,零落成泥碾作尘。秦月视线落在蔷薇花上有些伤春悲秋。
两家人坐到很晚,天气雾蒙蒙的根本看不到星星。门灯不是很亮,秦月点根蜡烛放桌上,烛光给在座的几位渲染朦胧色彩,让这个夜晚显得梦幻,但不是仲夏夜之梦。
两位男主人都有些酒意,他们谈起彼此的过往。小耀爸爸一直好奇一件事,今天借着酒劲,他想弄明白,做了好几年邻居这个问题困扰他,但他一直没好意思问。
“老弟,他们妈妈从来没见过?”男人也有八卦时候。尽管两家人关系很好,但不代表阿憨愿意透露实情,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秦月是弃儿。对警察坦白是另一层面事情,校方知道秦月身世那是为了孩子上学,他必须对校方说实话。
“是我一手把他两拉扯大,妈妈不在。”阿憨一言以蔽之。“你比我还不易。”小耀爸爸知道阿憨回避这个问题,他不会刨根问底,“以后有难处找哥,咱们也算难兄难弟。”阿憨心想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咱们互相帮助,有哥这句话阿憨先行谢谢大哥。我在这举目无亲,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
这算不上乔迁之喜,不用选黄道吉日,两家人各自雇辆三轮车,搬到新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