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菲扶着韩商元走到酒店的大门了。
而在他们身后的那部手机里,一张照片就此咔擦定格。
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低低地咧嘴一笑,望着酒店的大门,摸了摸下巴颌,随即折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打开了房门,郑菲搀扶着韩商元到了床上,帮他盖好被子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郑菲才想起了包里还有两罐啤酒。
拉开皮包拿出来摆在床头,一阵莫名的湿润便在心口里晕染开去,像是有谁在心中的宣纸上打翻了一瓶墨水,墨色一下便润润地蔓延开来,像爪子一样捕捉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明天一早就要拍戏,真想打开啤酒喝得大醉一场。
看看手机,零点三十八分了,郑菲调好凌晨四点半的闹钟,便转身去刷牙洗脸——已经没有多少睡觉的时间了。
她正在洗浴间的镜子前洗着脸,洗面奶的泡沫还浮在脸上,手机就响了起来。
郑菲连忙冲掉手上的泡沫,用毛巾擦干了,就冲出洗浴间接起电话。刚一声喂,电话那头便传来孙凝君的声音:
“——马上到我房间来一趟!”语气间带着怒气,像是要骂人的样子。
“哦,啊?哦——,好。”郑菲一下语无伦次,本能地想问怎么了,可是一听孙凝君气急败坏的语气,便把话噎了回去,急忙答好。
她返回到卫生间里洗净了脸上的泡沫,赶紧抬手理了理头发,她看见镜子后面的淋浴房,像是一张生硬的方形大嘴站在她的身后。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明明开了热水后便是最温暖的的地方,此刻才发现它的真实面貌其实是最冰冷潮湿的角落。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吐了口气,赶紧折身走出卫生间拔了门卡出门。
孙凝君住在走道尽头的最后一间,郑菲站在长长的走道中间看着尽头玻璃窗外的黑夜,看不到城市的缤纷夜灯,只有一片的漆黑。
楼道两边的墙壁是一片金碧辉煌的装修,脚下柔软的玫红色地毯上绣着盛开着的一朵朵巨大的菊花。
长长方方的空间在橘红色的灯光里,像是《满城尽带黄金甲》里排成一条长龙的宫女走过的漫漫长路,踏上一步,便不知道在下一刻等待到的命运会是什么。
走了一段路到门前推进门去,四双眼睛闻声便扎了过来,郑菲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呆呆站在门口。
气氛异常凝重。
孙凝君靠在桌前,一脸猪肝色。
张天玲双手插在腰间,手中还握着一部手机,整张脸都在微微颤抖,在她一旁的是眉头紧锁的张易和高佳伟。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菲仿佛能听见四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她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转身小声问道:“怎么了?”
张天玲上前一把将手机塞进她的手中:“——自己看新闻!”
郑菲一愣,低头去看手机的屏幕,一个显目的新闻标题映入眼帘——
“《回到阳台》女主角脚踏两只船,小区内与时代传媒总裁玩露天野战”
“不是······”郑菲又惊又气,浑身都发着抖,新闻里的几张照片正是她为韩商元穿裤子、绑皮带的画面。
而新闻的内容更是写得不堪入目,充满了看图写话式的过分臆想和刻意扭曲,教科书级别的无风作浪大抵如此。
“不是上面写的这样!”郑菲抬起头来,声音都在颤抖着,眼眶里一阵酸胀,不知是羞耻还是生气,脸上已经滚烫到烧红。
一种魔爪般的压制感铺天盖地而来。
“不管真相是什么,你都要马上解释,”孙凝君大喊,“网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很多人都开始抵制看这部电影了!”
“我解释,我,我一定要说清楚的——”
“解释?呵呵——”一旁的张天玲冷笑一声,“媒体要的是新闻。你知道什么是新闻吗?就是舆论!是肮脏的游戏!越脏就越有意思,你知道吗?!”
“我······”郑菲顿时心里一沉,再也说不出话来。
有时候,事实虽然是清白的,可是它却尴尬地处在肮脏的隔壁,何其相似,形似胞胎,却是心性迥异。
但在这风尖浪口,恐怕也只能被株连九族,何其不幸?
何其不幸?
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