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菲现在已经快记不清那个阿姨的脸了,只是印象中的那张脸很漂亮,下巴格外的尖,有一种侵略性的美艳。
回忆终究是远去了呢。有时候,看着从前的旧东西,都已经觉得过去的那些旧时光,像是愈行愈远的背影一样,在视线里逐渐模糊不清。
书签崭新如旧,可是,时间居然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自己从当年的青葱少年,变成了如今也可以嚷嚷着快要“奔三”的女青年了。
真是应了当初在小学早读课上,那一群稚气未脱的男孩女孩们扯着嗓子读着的那句“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一晃就八年过去了,人生最美丽的青春年华在大学时的解放生活里波澜不惊地消磨度过了,等还没有晃过神来时,毕业的扫帚就横扫千军般地将一波波缘分已尽的大孩子们赶出了摇篮。
之后,就是飞速地,像按了电影快进一般的画面,连回忆起来的时候,脑海里都只能出现一些呼啸而过的剪影,然后视线就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毕业之后的回忆竟是如此短暂而不值得缅怀。
有时候,真有些怀疑自己这么执着地怀念着韩商元是不是一种自欺欺人。
也许自己怀念的只是过去,只是过去的自己?
不知道。剪不断,理还乱。什么也不愿想,只是,好想回到过去。
那回不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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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的阳光正好,光束照进卧室的窗户里,伸手便能触到,向阳的房子真是好。
郑菲卷在被窝里,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突然又想起韩商元,昨天他被妈妈用扫帚打得痛不痛呢?他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会觉得很难过吗?
也许是有所思故有所梦吧,昨晚便在梦里也梦到他了。
那个梦的地理环境和建筑都是古怪的,明明在现实中百年难遇,但梦里的人却总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
记得梦里下雨了。
她一个人撑着伞站在斑马线上,斑马线的边缘居然是一排铁质的扶栏,扶栏下就是一片涛涛的河,河里全是猪。
她撑着一把七色的伞,站在扶栏的面前,面对着河。
河里浮起的一只只猪挤满了河面,哼哼哼的叫个不停。整条河都是猪,吵吵嚷嚷的,真是奇观。
她拿起手机,正想把一河的猪录下来好上传到抖音去,河水就突然涨上来了。她吓得赶紧转身就跑,连鞋袜都湿了。
韩商元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前面,对她喊:“我背你跑,快上来。”说着背过了身,蹲了下来。
她一下呆住了。
“快点啊,来不及了!”韩商元转过头,提高了声音。
她挪动着步子,一点一点地走近他的后背,待靠近了,她羞涩地一笑,正要扶上他的肩,梦突然就醒了。
可惜了,多好的梦啊。郑菲叹了口气。
梦里总是这样。关键的时候总是会醒过来,就像在梦里想上厕所时总是找不到厕所。
梦境里的人永远都活在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里。
他们学会了说书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的勾人伎俩,却从不兑现他们的诺言。
从来没有一个梦能够接着做下去,梦醒了,每一个没有结果的梦都会不了了之,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郑菲一翻枕巾盖住了脸。有梦的结局又能如何?梦终究是要醒的。
手机铃声这时响了起来,郑菲一看,是韩商元。
她一愣,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怕吵醒了妈妈,赶紧接了起来,套上外套一路跑了出去:“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