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一丛陌生的行人,并没有看到什么跟着她的人。
郑菲回过头去,垂着眼睛一阵纳闷,又猛地转过了头去,仍是没有发现什么。
难道是自己被狗仔偷拍了以后,再加上这段时间总是被人拍照录像的,有些被害妄想症了吗?
郑菲缓缓转过头,把皮包的带子往肩膀里挪了挪,手就捏着带子搭在肩膀上,继续向车站走去。
而此时,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落到了一双驼色的登山鞋上。
再往上看,是穿着深蓝色牛仔裤的一双腿,大腿两侧的裤口袋里鼓鼓的,右边口袋的入口处,露出了一把短刀的套子尖儿。
—
郑菲乘公交车到了家,刚上楼梯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白美静立在门外,正拿着抹布在擦门。
她的身边放着一桶水,略微有些浑浊的水面上浮着几片不干不净的小泡沫和几条头发丝。
郑菲拿出一串钥匙,抽出了其中大门的钥匙,其余的钥匙便哗啦一声落了下去
白美静闻声转过头去,脸上一愣,一副倒吸了口凉气的样子,提上水桶就一脚跨进了客厅里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郑菲的耳朵被关门的声音震得嗡的一响,门边的墙壁似乎都还在颤抖的感觉。她皱了下眉,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开了门进去,转身合上了门。
汲上拖鞋,她把钥匙放进皮包里,掏出手机一看,七点多了。她掂了掂开水瓶里的水,只剩下小半瓶了,便泡了壶开水,准备等等捞波纹面。
电热水壶的指示灯在一旁亮着红光,她伸手想拉开水龙头手柄,好洗手整理衣服。手停在水龙头的边上,却是突然怔住了——她想起这只手是韩商元刚才牵过的。
她不由得合拢了手指,缓缓收了回去。
这只手上,是不是还留着商元的气息呢?郑菲低下头,把手握在了另一只手,心中暗道:“刚才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沉溺在这蔓延的感受中,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变得很轻很轻,很柔很柔,就像携着羽毛的和风一样。
“咔哒!”电热水壶的红灯一跳,发出短促的声响,便暗了。郑菲的心中那片柔软的幻象,也随之戛然而止。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那只壶子里的沸水滚腾的声音,她鬼使神差地又摁下了热水壶的开关按钮,壶子里的沸水翻腾了几下,开关便跳了,再摁,开关又跳了,再摁,按钮却是摁不下去了。
渐渐地,沸水平息了下来,没了动静,像是一潭死水。郑菲看了看韩商元牵过的那只手,又看了看那个平静的电热水壶,缓缓地伸出手,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
温水流过手掌和手背,她搓着五指,流水从指缝中跌落到洗碗池中,啪嗒嗒地溅起低低的水花。
她心中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有多少喜欢可以重来呢?过去的业已过去,就像已经烧开过的水不再沸腾。她不可能抓着过去不放,就像她不可能永远都不洗这只手。
她使劲咽下一口气,关掉了水龙头,把手往池子里甩了甩,便拿起半瓶的开水瓶往汤锅里倒水。
—
一道水从湖蓝色的水壶中倒入一只玻璃杯中,杯中的三瓣柠檬片随即便翻腾得浮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玻璃杯,把杯子递到了嘴边,却是紧接着一阵咳嗽,杯子颤得一阵晃动,水花贱了嘴角和手指皆是。
韩商元放下杯子,朝洗碗池中甩了甩手,又拿起杯子,踱步到了客厅的沙发坐下,一只脚抬起,抵在了茶几的边缘处。
他靠着沙发,把杯子抬到了眼前,看着半浮在水面上的柠檬片,轻轻地把杯子晃了晃,喝了口水。
酸酸的,喝得牙齿都有些涩涩的感觉。他把头靠在了沙发的顶部,突然咳嗽了一声,连忙把手捂住了嘴,又连续咳了几声。
他清着嗓子,把手移开,看着手指,突然想起来郑菲来,不知道她到家了没有。
他是怎么了,才会把她就这样丢在医院里?这样她还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家——明明他是可以把她送回去的。
韩商元叹了口气,不由得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