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一只手摸着墙壁上的按钮咔哒一声,客厅里便顿时晃晃一亮,露出了客厅尽头的白色饭桌和几把椅子。
韩商元站在门外,朝里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道:“那我先回去了。”
郑菲犹豫地点点头:“哦······”
韩商元正欲转身。
“诶——”郑菲顿时拉住了韩商元的手臂。
韩商元回过头来,看向了郑菲。
“你要不要先吃药了,太晚吃药······对身体不好。”郑菲的这句话越往后越说得迟疑,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拉着韩商元的那只手突然震了一下,收起手,退了回去。
韩商元半张着嘴,有些惊讶似的,点点头:“嗯······好啊。”
俩人进了屋,郑菲走到厨房里,电磁炉上还放着空空的汤锅。她拿起一旁的电热水壶,重重的,刚才烧开的水还没来得急用来煮面,韩商元就打来电话叫她出门了。
“有热水吗?”韩商元解开装药的塑料袋,掏着里面一包包的药,“有——咳咳咳,——有感冒颗粒要泡。”
“有,有,不过要泡下,刚才泡的都凉了。”郑菲打开翻盖,正想把电热水壶里的凉水倒掉,韩商元“诶”了一声,伸手止住她,“里面不是有水吗?”
“这水刚刚烧开过了,反复烧不好。”
“傻瓜,都辟谣了,”韩商元自顾从郑菲手里拿过热水壶重新放回到电热板上,按下了开关,“就算烧开二十多次,白开水里亚硝酸盐的含量,也达不到国家生活饮用水超标的标准,很安全的。”
“哦······这样啊。”郑菲还在为韩商元刚才的那句“傻瓜”小兔乱跳。
“是啊。”
电热水壶泡水时发出“唔唔——”的沉闷声,就像一阵干巴巴的闷风吹得他俩口干舌燥。
郑菲突兀地搔着肩膀,韩商元咳嗽了几声,就转过身,两手插在裤口袋里,拖鞋的鞋底缓缓摩擦着地板,若无其事地兜着圈。
无言的安静气氛中,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郑菲闻声转过头去,连忙大步跨出了厨房,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是苏开国打来的电话。
郑菲迟疑了一下,接通了道:“喂,妈。”
苏开国在手机的另一头,整个人挨着公交车的窗户边,把围巾铺在了车窗玻璃上,脸颊就贴着围巾,低低道:“郑菲啊,收拾好啦?”
“啊?哦,好了。”郑菲一时转过弯来。
“那个啊,”苏开国拿了拿包,换了个位置抱在胸前,“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啊,你跟那个商元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我——”郑菲一时语塞,不由得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韩商元,想转移话题道,“你,你到哪了?”
“刚上车咧。”
“那你回来再说吧,你先坐车吧。”郑菲把头转向了饭桌。
“回来就太晚了一点了,这么大了,我看你当面讲都不爱跟我讲,那就电话讲,反正你都要跟我讲清楚的。”苏开国挪了挪屁股,坐正身子,长吸了一口气。
“我,”郑菲一下感到为难起来,当着韩商元的面,该怎么和母亲说呢?
“嗯?”苏开国又追问了一遍。
郑菲咬了咬嘴唇,丢包袱一样地把话扔了出来:“在海市的时候。”
“多久了?”
“一年。”
“那个了没有?”苏开国压低了声音,同时向横对面双人座位上的一对母女警惕地望了一眼,座位上的女人正在陪着她的女儿玩着一盘跳跳棋。
郑菲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哪,哪个?”
苏开国把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字字清晰:“男人跟女人做的那个!”
郑菲的手机差点从手里跌了下来,惊得心里顿时像炸开的睡莲一样,莲藕荷叶莲花四处飞溅,一颗颗莲子滴溜溜地在天空中飞旋,万箭齐发,无处遁逃。
“哎呀!”苏开国那边突然大喊一声。
一个紧急刹车,车厢内顿时人仰马翻,乘客各色惊叫,全都七倒八歪。
啪啦一声,连着一阵小女孩的哭声响起,车厢里一阵五颜六色的玻璃球欢腾跳跃,四处飞溅,在车厢的地板上或高或低地打着鼓,一片的绚烂。
苏开国抓着椅子边儿,手机丢在了过道的地上。她撇过头去,听见手机里的声音叫道“妈——,妈——,你怎么了?妈——”
苏开国欲伸手去捡,突然一个玻璃球从天而降砸下来,“啪啦”一声,手机屏幕砸了个心底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