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实在是很难说得清,特别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评判,至多也只能感叹一句,曾经的金童玉女,旁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十几年的感情,无论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多么幸福美满,等到了分开的那一刻,依旧是一地鸡毛。
王泽凯给她夹了一筷子沸腾鱼片到碗里,说:“你都没怎么吃,你不是喜欢吃鱼吗?多吃一点。”
她木讷地夹起来送到嘴里,鱼片在嘴里干巴巴的,味同嚼蜡。
“你很担心他吗?”王泽凯终于忍不住问。
倒不是说担心,只是那种久违了的,被阴谋卷进去的感觉,让她像是吃了过期食物一样,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吐又吐不出来,憋着又难受得紧。
面对王泽凯,许知恩第一反应还是否认:“没有,我只是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许知恩说她下午有事要先回办公室,就匆匆和王泽凯分手了。
她回去详细翻看了祁羽的那篇申明,里面一共传达了三个信息,一是郑州牡丹城居民住宅项目的质量问题,完全是由项目负责人的失职造成的,和恒辉集团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是什么失职,申明里说的很含糊,也算是有所保留,二是自己和丈夫由于感情问题已经分居并且准备协议离婚,三是金恒已被恒辉集团开除,纠纷的后续事宜将由集团派专人负责。
这份申明虽然没有真的打算将金恒打倒在地,一辈子翻不了身,但也算是很决绝了,许知恩印象里的祁羽温柔纤弱,像她这种从小都被保护得很好的名媛小姐,原以为是没什么主见的,如果不是如今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根本不相信这份申明出自她手。
许知恩不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故事,只觉得有些感叹,又有些气闷,推开楼道的门,想上楼顶透透气。
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说:“之前的粉丝管理功能我已经帮你做了,这次的迭代又让我帮你,可是我手上还有别的工作......”
说话的人是吴静,没等她说话,一个尖锐的女声就说道:“让你帮我做怎么了?你别忘了你是在为谁打工,还有之前让你提的内容违规的账户,怎么错误率那么高,误杀了一大批正常用户,运维发出来的数据你有校准过吗?”
吴静小声反驳:“这个也是任梁让你配合林怡姐的...我...”
宋思舟反而嚣张跋扈:“你怎么理由这么多?怎么,以为自己是许总带过来的,有她罩着就没事了?你别忘了我们公司的老板姓宋,不姓许,而且她已经是全优国际的总经理了,你以为她还能袒护你多久,我告诉你在公司跟我作对没有好处的。”
所以她这是目击了职场霸凌?许知恩暗暗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事,不但活久见,还越活越回去了。
“公司的老板是姓宋,但不是你,如果你真把自己当老板,也没必要在这里找人代劳,”许知恩走上前说:“公司反正是你哥哥开的,他想养着你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不是你干的活就是不是你干的,吴静只拿了一个人的工资,没有义务要做两个人的事。”
“许总?”吴静抬头,语气里带了一丝惊喜。
许知恩说:“你先回去忙吧。”
吴静像是接了特赦令一样,赶忙离开了。
宋思舟似笑非笑地问她:“怎么?许总是又要对我说教吗?”
“我不想对你说教,我只是想说都是女孩子,出来工作不容易,希望你以后不要总是为难吴静,你出身是比别人好一些,但这不是你任意妄为的资本,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对周遭的事甚至对自己都漠不关心,正因为你拥有得太多了,所以才更加不知道什么对是自己最重要的,但人活在这世上,终归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
宋思舟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尽兴,肆无忌惮。
许知恩问:“你笑什么?”
“笑你虚伪啊,知恩姐,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太了解了,你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家人、朋友、同事、恋人,这些人际对你来说不过是在这世上生存必须要维系的关系而已,但其实你对别人的事根本就没有兴趣不是吗?你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跟我说敬畏心,其实最冷漠的人是你才对吧?”
宋思舟的言语中,任然带有年轻人独有的直白,直白到戳人心扉。
也许她说的并没有错,虽然许知恩不承认,但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不受伤是基本原则,只要拒绝过于亲密的关系,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就没有人能够看穿真正的自己。
但当下许知恩不想被这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她冷静了一下,说:“你怎么想的我不能左右,不过我还是这句话,你还年轻,原生家庭带给你的影响和帮助对你来说都只是起点,不管你是谁,教养永远是要自己去修炼的,成就也不需要靠别人去认同,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听说你答应考虑和我哥哥在一起了?”宋思舟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嘲讽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知恩姐,你实在太可爱太天真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知道有一个不懂事的下属是多么糟心的一件事。”这时候,宋祁和忽然出现在楼道里,打断了他妹妹的话。
许知恩看着他感到意外:“你来公司了?”
“嗯,”宋祁和点点头,转而凶自己妹妹:“没事儿还不干活去?杵着干嘛像木头一样?上司说一句你顶十句,哪里学来的?”
宋思舟轻蔑地“嘁”了一声,正眼都没瞧他一下,转身就走了。
“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许知恩说:“你还好吧,都解决了吗?”
“你是想问我,还是想问金恒?”宋祁和直接了当地说:“你放心,这次他既然背了骂名,那剩下的问题,祁家都会帮他解决的。”
“哦,这样啊,”许知恩被他呛声,略有些尴尬,也不好多打听,但还是忍不住问:“金恒要跟你小姨离婚,是真的吗?”
宋祁和干脆地说:“要离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许知恩低下头:“嗯...我就是觉得十几年的感情有些可惜。”
“不可惜啊,之前发生了什么不重要,只要处理得好,照样能随时翻盘,既然浪费了时间,希望都能学到智慧。”
许知恩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宋祁和,他年纪左右不过三十岁,说辞倒是一套一套的,好像已经看破了婚姻,看破了两性之间的关系一样。
“你是不是对金恒的事太上心了?”他又说:“他离不离婚跟你有什么相干。”
许知恩忽然有些气弱,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好歹共事过这么久,关心一下...”
宋祁和大言不惭:“大可不必,有我这么一个青年才俊放在这里,关心别的男人干什么?对了,你之前说你会好好考虑我们的事,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许知恩听到他这样说,先是嗤笑,接着低头深思了片刻。
“你看你看,又不说话,每次说到这个就不说话,好像我多让你丢人一样...”
“宋祁和,”许知恩抬起头说:“是不是因为你跟祁羽说了什么,他们才会离婚的?”
“这是你们家的事没错,但如果跟我有关,我觉得我有知情权。郑州的案子是突发的,还是这个项目一直有问题?是不是祁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顺理成章地摆脱金恒,所以祁家才特意做了个局,让金恒上套?”
宋祁和深深看着她的眼睛,严肃起来:“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我只是不想你又毁了别人的人生。”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是吗?”
“女人最能理解女人,虽然大家都是无心之失,但你小姨生气也是难免的,如果她不肯原谅金恒,我愿意跟她道歉。”
“许知恩!”宋祁和勃然大怒:“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立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