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凯看着她张大了嘴巴吃惊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说:“干嘛这么惊讶,你拍得很好啊。”
许知恩只是没想到,王泽凯真的会在他的个人作品展上把她不成气候的摄影相片儿正儿八经地摆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这就是她一时兴起,胡乱拍的,根本不算作品,实在拿不出手,更别说供人参观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王泽凯精心策划这些,是为了在这些回忆前向她求婚。
他紧张地摸了摸揣在兜里的戒指,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而许知恩却只沉浸在眼前这些照片里:“你怎么选了这幅猪肉摊的照片啊,我觉得那幅大饼油条店的更好一点。”
王泽凯现在没心思跟她计较这些,只能敷衍地应了几声。
他们几个人又磨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展室全部布置完成了,又过了半个小时,设计展正式对外开放,许知恩还站在她的那面墙前头,纠结这张照片构图没处理好,那张光线差点意思。
“安德森先生!您来了!”王泽凯看到他最敬爱的导师和朋友,高兴地前去迎接。
“凯!又见面了!”德国大胡子见到他显然也是十分高兴。
王泽凯亲自陪同安德森参观,遇上熟人便亲热的打招呼,聊天,逛了一会儿终于来到那个不伦不类的“新摄影师推介区”,而许知恩像是脚上粘了胶水一样,从两个小时前就一直粘在原地动也不动,碰到有人上前问她作品的意义,拍摄灵感什么的,她也是支吾羞赧,全然没有了当初在公司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豪迈。
但是怎么说呢,她这种硬着头皮,勉强尝试的样子在王泽凯眼里,好像更吸引人了。
“所以她就是那个让你放弃去德国工作的机会也要留下来的女孩?”安德森笑着问王泽凯。
“嗯。”他老实地点了点头。
安德森和蔼地看着他:“那我们就要让这一切都有价值才行啊。”
“我想让这个仪式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你愿意为我们做个见证吗?”
“当然。”
经过中午短暂的修整,下午来参观的客人络绎不绝,下午两点半,汪铭宣布,这次展览所有的门票收入都将捐献给儿童艺术基金会,引来观众的一片喝彩,离闭馆还剩不到两个小时,展馆里的人渐渐少了,这时,音响播放起悠扬浪漫的钢琴曲。
“咳咳咳...”话筒又一次响起了汪铭的声音:“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再一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汪铭,是一名设计师,也是今晚慈善设计摄影展的主角王泽凯的朋友,我们是大学同学,室友,兼死党,形影不离快十年了,我很吃亏,我其实不想和他做朋友,这是我的真心话,因为他什么都比我强一点点,学习成绩,设计水平,身高长相,不仅如此,学校老师和系里的前辈也都很喜欢他......所以你们可想而知,我从学生时代起我就活在他的万丈光芒之下,我多憋屈啊,但是后来我慢慢发现和他做朋友有一个好处,因为他不仅在老师和前辈当中受欢迎,在女生当中也很受欢迎...”
观众里响起零零落落的笑声。
“反正每次有女生想跟他表白,我都在旁边很积极地出谋划策,我希望那些女生在被他无情拒绝之后,都可以投入我温暖、宽广的怀抱。”
“但最后也没姑娘这么做,看来备胎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众人又笑。
“反正王泽凯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没开窍还是哪儿不对,反正整个大学期间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说比起谈恋爱,更喜欢和我在一起,这种话也是危险发言,让我很害怕...”
“直到他遇到了今天展览的另一位主角,也是他一生的挚爱,许知恩小姐,他才舍得把自己的心,哦,还有人,都交出去了。”
许知恩本来正津津乐道地听汪铭说相声,但听着听着,渐渐觉得他的话头不对,说到最后居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她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今天是王泽凯先生第一次举办个人展览,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但他觉得还不够,想让这一天更加特别一点。”
汪铭说到这里,王泽凯缓缓得从后台走出来,在白天穿着的白色衬衫外面套上一件黑色西装,看上去深情款款,手里不能免俗地握着一大捧玫瑰花,来到她面前。
他这是...要求婚?许知恩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心里只想拔腿就跑。
她不是一个喜欢惊喜的人,也没什么浪漫细胞,只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得要死。
凌晨,闹市的上海逐渐安静下来,北外滩卖豆浆油条的店铺是为数不多通宵营业的饮食店之一,咸豆浆,粢饭团,蟹粉小笼和葱油蛋饼在四个深夜还在外面游荡的都市男女面前冒着热气。
许知恩自顾埋头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还嚷嚷:“饿死了饿死了,中午就吃了一口面包,终于可以有东西可以吃了。”
王泽凯冷眼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想,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吃得这么没心没肺,胃口还如此地好。
也是,求婚被人当众拒绝的又不是她。
在他对她深情表白,并且单膝下跪向她求婚之后,这个女人居然跑掉了...掉了...了...
观众们都纷纷掏出手机准备拍下这温馨感人的大结局,没想到最后居然如此首尾。
展览正式散场后,蔡琳问王泽凯:“知恩姐去哪里了?不会窝在哪里躲起来了吧?”
那时他脸色不太好:“谁知道呢,刚刚不是跑了嘛,估计是回家了吧。”
蔡琳笑着安慰他:“哎呀,你就不要闹别扭了,知恩姐可能刚刚只是害羞了,她不会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的,你快去找找,说不定一个人猫在哪个角落呢。”
她猜的没错,王泽凯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储藏室擦着刚刚装着她作品的亚克力相框,她照例穿着高跟鞋,一步裙,也不嫌蹲着难受,反而擦得很认真。
让王泽凯生气的,就是她不好好回应自己的感情,倒有心思在这里做这些。
“你在这里干嘛啊?”他故意装得很凶的样子。
“啊?”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想得出神,都没有注意到身旁来了人。
“哦,你看这个相框不知道蹭哪儿了,蹭了块黑印子,这个要还回去的,得给人擦干净了才行。”
王泽凯正闹着情绪,冷哼一声:“这不需要你操心,展馆要关了,赶紧收拾东西出来吧。”
四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夜上海的街头,汪铭和蔡琳互相使了个眼色,决定想个办法让他们当场和好。
“哎呀好饿呀,知恩姐你饿吗?走走走,去找点东西吃。”蔡琳挽起许知恩,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走。
“对啊,我也饿了,走。”汪铭很接领子,勾着王泽凯的肩。
两个人一拉一拖强行把他们带走,于是就有了这大半夜四人围坐着吃油条喝豆浆的场景。
“来来来,”汪铭举起碗:“让我们以豆浆代酒,庆祝这次展览圆满结束,还有庆祝许总下周恢复自由身。”
许知恩不屑道:“失业有什么好庆祝的。”
“诶,话不能这么说,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我看许总是真的有摄影天分,要不要考虑转行到我们工作室来当...”他看了一眼王泽凯的脸色,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最后闭嘴不说话了。
蔡琳在旁接话:“知恩姐哪天离职?”
“下周五。”
“啊,真可惜,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工作了。”她的感叹是很真诚的。
许知恩拍拍她的肩:“年轻人好好干。”
“诶对了,你下周离职一定有很多东西要拿吧,要不让泽凯哥去接你一下。”蔡琳拿手肘戳了王泽凯一下,拼命暗示。
王泽凯还没回答,汪铭就插嘴:“下周啊,下周不行,他下周三晚上下了班要回老家一趟。”
蔡琳问:“回老家?泽凯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去?”
“他妈身体不好,可能要回去照顾一段时间了。”
听王泽凯要离开一段时间,蔡琳有些意外:“那...工作室...怎么办?”
汪铭拍着胸脯:“诶,你放心,这不是还有我在呢嘛。”
许知恩忽然在旁默默地说了一句:“阿姨身体不好,接来上海照顾就是了。”
然后她发现其他三个人都看外星人一样盯着她看,又解释说:“这样也可以安心工作不用两边跑,上海医疗条件也好一些,反正我也有空,如果你没有时间,我可以帮忙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