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姜雨彭能早早地体会沈凌肖,一个五十岁女人,对如今舒适生活的感悟该多好。
姜雨彭知道父亲姜贤身边有很多有智慧的人,也知道沈凌肖阿姨和妈妈,都是很懂生活的人,但偏偏没有一个人,可以治好她的病。
姜雨彭打开手机的那个早晨,纽约的太阳分外刺眼。
手机里,是妈妈要过来的航班信息,但是她没有打算去接。姜雨彭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但又强迫着自己,要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
姜雨彭的宿舍很整洁,整洁到不像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房间。
就算失眠,姜雨彭也还是要在一个整齐又安静的环境里失眠。
和她合租公寓的室友已经外出了,姜雨彭打开门窗,想透透气。
室友养的一只猫,蹑手蹑脚地过来,站在门口,看着姜雨彭。姜雨彭也肿着眼睛看着他。
那只小公猫叫芒果,还很小,是室友和男朋友在外面捡回来的,已经在公寓生活了快一个月了。室友给他备有饭盒和水盒,还搞了一盆猫沙,但猫沙盆有些小,那只猫常常拉完后,在猫沙盆里蹭不干净,便在地上或沙发上,残留一些印迹,这很让姜雨彭受不了。她并不会嫌弃芒果,就是增加了自己烦燥程度,并自我沮丧。
这周的课,姜雨彭有三节都没有去,教授在邮件里催她作业,她也没有做。妈妈就要过来了,她决定还是要将功课看看,应付一下。
易冷和陆迎在波士顿上研究生,离姜雨彭其实还挺近的。彭霄到了纽约,想到姜雨彭的抑郁,多半是因为那两个孩子的原因引起的,便给黄小萌打了个电话。
“小萌啊,我到纽约了,雨彭的病近期又有些不好。能不能给我一下陆迎或易冷的电话,我想让他们谁都可以,找时间跟雨彭一起吃个饭,见见面。能开导一下就开导一下。”
“没问题的,阿姨,我这就跟他们联系,我把您电话告诉他们。他们有车,要不去机场接您吧?”
“那不用,我打车就行。如果有时间,吃饭也是我来请,都还是孩子,又都是雨彭的好朋友,在异国他乡聚聚也正常,你不为难吧?”
“不为难,不为难。”
黄小萌挂了彭霄的电话,直接微信通话,找到了他们俩个。
“你俩小日子过的不错吧。先收收心啊,姜雨彭又不太好了,正虐自己呢。她妈妈已经从BJ赶过来了,约你俩吃饭呢。想想该怎么安慰吧。”
陆迎没有想到姜雨彭的病会这么重,他以为所有的事情公开了,大家应该都释怀了。可是,看来姜雨彭这道坎儿,始终过不去。
“雨彭,开门啊,是妈妈。”彭霄一边敲门,一边担心,怕门里的姜雨彭有什么危险。
“来了。”
听到雨彭的声音,彭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进了门,彭霄装做没有担心的样子,问女儿,“没有睡懒觉啊,还没到中午就起来了。”
姜雨彭见到妈妈,也没管妈妈还在嘟囔着什么,已经一把拥抱住了彭霄。
“妈,我难受。”
“为什么会难受啊,还是失眠头晕吗?身体没事,就是精神不好是不是?”
彭霄一边问着,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好心疼姜雨彭,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来宽慰。因为,她不知如何对症下药。
姜雨彭擦了擦眼泪,委屈地说,“这周没好好上学,我怕这学期还是要挂一门,那样的话,就还是毕不了业。”
“毕不了业咱就回BJ,回去治病,好不好。爸爸说了,他挣的那些钱,将来还不是要留给你,你就什么都不干,好好地听听音乐画会儿画,做自己开心的事情,都不成问题的。”
“问题是,我都集中不了注意力,我连看闲书都看不进去。妈,我是不是就废了。我现在想不出任何事情是我想干的。我就是觉得,活着好难啊。我这人好没用的。”
“回BJ,妈妈陪你好不好。”
“我不想回去。我不甘心,我实在不想,拿不到毕业证书就回BJ。妈,要不我搬家吧?”
芒果忽然一个箭步,跳上了姜雨彭的床,这令彭霄促不及防,她刚进门的时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姜雨彭身上,就没发现屋里居然还有一只猫,吓的“啊”了一声。
姜雨彭露出了多少天来第一个笑容。
“妈,别怕,小菲养的猫。芒果,乖,不许吓我妈。”
姜雨彭摸着芒果的头,又轻轻揉了揉,芒果知趣地“喵”地叫了一声,溜走了。
彭霄问,“你刚才说,你想搬家?不想跟小菲一起住了吗?”
“嗯,她男朋友有时会过来,不太方便。我想自己住。”
“你自己住不行,我不放心。你一联系不上,我就心慌,你有个室友,我还能联系你室友。”
姜雨彭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彭霄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哦,是陆迎啊。”彭霄一边接电话,一边看向女儿。
姜雨彭轻轻皱了皱眉。
“我也不知道纽约这儿有什么好吃的。我在飞机上飞了太久的时间了,飞机餐又不好吃,确实很饿的。那你们过到雨彭这里吧,接上我们,咱们一起去找吃的。不怕晚,一点多过来没问题。只要有餐馆开着就行。那我们等你们啊。“
挂了电话,彭霄试探着问了一下姜雨彭,“我跟黄小萌说了来纽约,并让她通知陆迎他们,想一起吃个饭,你没意见吧?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来开导你。”
姜雨彭摇摇头,“没问题的,妈。其实我现在跟他俩,都没有任何问题了。这个结都早解开了。只是,我现在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功课的压力造成的。还有,我很着急想早点毕业。但,碰到注意力总集中不起来,一犯病,就总是恶性循环。焦虑,胸闷。现在真的是跟他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您放心。他们几点来?要不咱们先收拾收拾,您要不要先冲个澡,歇一小会儿?”
“好,我倒一下时差。”
等彭霄和姜雨彭收拾停当,彭霄的电话响了。
“阿姨,你们可以下楼了吗?我们到了。”陆迎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