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炒菜很快,没一会儿,一盘小葱炒土鸡蛋,黄瓜,酱就先上来了。
姜贤和沈凌肖拿起倒好的杜康,轻轻碰了个杯,喝了一口,开始吃菜。酒质醇香,菜味纯朴,搭配着很可口。
沈凌肖看了一眼那酒瓶,上面写着,酒祖杜康。笑了,“果然入过诗的酒就是不一样哦。”
“这瓶杜康50度。”
“50度,一般不是都52度吗?”
“52度的也有。据说杜康酒,遗址是在丘陵盆地之心,本就富含底下矿泉,又取千年古桑之桑泥为窖泥,经数十年的培育和养护,栖息着多种有益微生物群,历其生化,又蕴藏了近百种有益物质。而且窖龄不同,他们更是分区发酵,不同区的酒窖,有着不同的酒香。咱们这瓶上写的是窖九区的,酒质还算醇厚甘美。”
随着大姐把香气扑鼻的辣炒三黄鸡和土鸡的鸡汤端上来的时候,二人将三小盅杜康已经喂下肚。
大姐说,“熬的土鸡汤,肉不烂,但汤已经可以喝了,你们尝尝。”
“哇,闻着就香。”沈凌肖分别给姜贤和自己各盛了一碗,一尝,果然鸡汤鲜美异常。
“大姐,这汤也太美味了,有什么秘方吗?”
“只放姜片和一两滴醋。其他啥都不放。盛到盆里之后再加少许盐,搅搅就成啦。”
紧接着,大姐又把清炒小白菜端了上来,沈凌肖夸赞到,“大姐,您不去开个店,您这手艺可就浪费了。做的菜和熬的汤都真好吃啊。这清炒小白菜里,还放了松花蛋,配上蒜,真是提味啊!”
大姐笑了,“还开店,我们哪有那个功夫。村子里,有开农家乐的,一到了周末,又要准备红鳟鱼,又要备大量的菜,客人们喜欢烧烤。碰上小长假,人就特别多,很累嗒。”
大姐把米饭锅和一盘玉米饼拿过来后,说,“你们慢慢吃吧,不够跟我说。我去忙了。”
姜贤和沈凌肖谢了大姐,房间弥漫了菜香和酒香。大姐没有关门,只有一个半截的竹门帘轻轻被风吹着,有些轻微的脆脆的敲打声。
姜贤再次举杯的时候,沈凌肖提醒他,“就算可以休息一下,也还是要开车下山的。说好了少喝一些的。”
姜贤说,“这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凌肖点点头,“有数这事儿,我觉得你倒是说的对,从我二十几年前去你公司,到现在,感觉得出,老板一直是一个很有数的人。咦,今天你手机都没响吗?还是没有开机?难得老板今天闲暇啊。”
姜贤看了一眼手机,“他们有事都微信说了,我没顾上回呢。”
放下酒盅,吃了些菜,姜贤说,“公司上的事情,不是很操心,毕竟这里的同学朋友多,可以互相商量互相帮助。我最近有点操心的,是我家姜雨彭。”
“雨彭?不是一直在美国读书吗?我记得她比豆子大一岁,她也回来了吗?”
“现在在BJ,但她读的是硕博连读,还是要回去西雅图的。”
沈凌肖没有主动再问,等着姜贤,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的。
姜贤没有邀请沈凌肖同饮,而是自己斟了一小盅杜康,给灌了下去。
“姜雨彭在我和彭霄眼里,是个从小省心到大的孩子。跟你家豆子差不多,也是属于“别人家的孩子”。豆子大名叫?”
“张婧好,岁月静好。”
姜贤记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刚生完她,到的韵朗广告,说起孩子,全是骄傲。”
沈凌肖也陷入回忆里。
姜贤继续说,“姜雨彭,是上大学去的美国,学习特别优秀,本科在加州学的计算机编程,考研究生时转去西雅图学生化工程。还是硕博连读。在我看来,可谓顺风顺水的。
可自从上了研究生,彭霄就跟我说,孩子有点儿不对劲。我在想,是不是她这种专业压力太大了,彭霄说,好像不是功课上的原因。应该是其他问题使她情绪不高。精神上特别痛苦,怕是患上了抑郁症。”
沈凌肖一惊,想起了姜贤车后座上那本《人间失格》。原来是和姜雨彭有关。
“我这个当爸爸的,除了在经济上尽量帮助孩子,别受了委屈,其他,我还真的是不太过问过。
上个假期回来,彭霄在雨彭屋里闻到了烟味,我们家没有抽烟的,如果是雨彭抽烟,还真的是挺吓人的。彭霄在雨彭没在家的时候,在她抽屉里和她常换的包里,分别都发现了烟和打火机。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一盒药,叫盐酸曲马多缓释片。就剩一粒了。
彭霄没有惊动孩子,拍下来那盒药,我俩就悄悄上网看这是治什么的。
盐酸曲马多缓释片,适应症为用于中度至重度疼痛。商品类型处方药,医保工伤用药,以及特殊药品,精神药品,用途分类为镇痛药。看了这药的用途,在我看来,跟吗啡没啥区别。”
沈凌肖被姜贤的描述深深的带入了,她拿起酒,给姜贤又倒上,给自己也填满。一边举起洒盅,跟姜贤小碰了一下,一边说,“雨彭应该是有轻度的抑郁症。”
停顿了片放刻,沈凌肖又说,“我不瞒你,我家张婧好,也是有抑郁症的。我跟彭霄挺像的,也不知道当妈的是不是全一样。我也是在张婧好的房间里发现了药,才知道她精神上已经有些问题了。她的药是艾司唑伦片。我都没跟告诉张隽赫,我自己偷偷上网查了,适应症是抗焦虑,失眠。也用于紧张恐惧及抗癲痫和抗惊厥。药品属性和你说的那个盐酸曲马多缓释片一样,都是特殊药品,精神药品。”
这次轮到姜贤吃惊了,“怎么回事,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脆弱吗?”
“肯定是有症结的。张婧好的一个同学,卢苗苗,也是抑郁症,我们几个妈妈聊过孩子们的事情。卢苗苗后来由心理医生引导着,把症结找到了,因为担心父母对自己要求过高,而自己因为最后一年有挂科的没毕业。焦虑,烦燥,引发了抑郁。但我家张婧好我一直没有敢跟她过多的沟通原因。她告诉是因为天气寒冷,我不太信。可又没办法在她不想说的时候逼她。找心理医生吧,又觉得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天气原因?西雅图也是常下雨,阴冷潮湿的。彭霄跟雨彭的几个要好的同学妈妈走的很近,说是要约约的,打探一下。你们真的很像,都是怕打草惊蛇,不知道跟孩子要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明明知道她们精神上已经非常大的问题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们。这是很痛苦的。我看彭霄平时那么乐观的一个人,现在被雨彭搞的,自己也有点抑郁了。我看着心里特别心疼特别难受。”
看着姜贤又给自己倒上了酒,而且倒完就一仰脖的灌下了肚,那模样应该是心里十分不好受。
沈凌肖猛地发现,一斤装的一瓶酒还剩四分之一左右了。急忙把盖子盖好,准备收手。姜贤说,“都喝掉算了,别盖了。”
沈凌肖坚持盖好准备收起来,“不行,万事留白最好,给自己也要留有余地。刚才怪我没注意,咱俩这酒也下的太快了。不好。”
正说着,大姐约摸着时间,担心菜会凉了,一挑门帘儿,进来问,“要把菜热热不?”
见姜贤不再跟自己为酒的事情争执,沈凌肖连忙跟大姐说,“不了,我们吃好了。酒也不喝了。大姐,能不能,咱俩把炕上的茶几抬下来,让这位姜总稍微躺会儿。你看,您这饭菜太香,酒下的也快。真担心他一会儿,不能开车了。”
大姐爽快地过来跟沈凌肖搭手,把小茶几从炕上搬了下来,一边说着,“等我拿扫炕扫帚扫一下啊。你们不嫌弃,我一会给他找个干净单子搭一下肚子,秋天还是凉了,别再冻着。”
“谢谢您!”
没一会儿,大姐就把一个像夹被一样的单子拿了过来,问姜贤,“干净的,不嫌弃吧?”
姜贤并没有反对,“大男人有啥好嫌弃的,没问题的。”
沈凌肖说,“那你小睡会儿,我跟大姐把这些剩饭剩菜给收拾了。”
沈凌肖跟大姐把桌子收拾停当,跟大姐说,“还剩了点酒,看姐夫能喝就喝掉吧,我们不拿了。”
大姐说,“随你们。”
沈凌肖点点头,随着大姐出了屋子,轻轻的把门给关上,又扶住了门帘子,没让发出声响。跟大姐说,“您受累了,也歇歇吧,我在院子里找个小凳子,看会儿书行不?”
“行,咋不行。日头好,你也晒晒太阳。”
沈凌肖轻轻走到车边,打开了后边的车门,从后座上拿起了那本《人间失格》,安静地坐在阳光下,低头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