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乱像
李锦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和他虽然不是一块儿长起来的,但一直相交莫逆,他的为人我清楚,愤世嫉俗,对国家满怀热枕,如果我今天是穿金戴银,显摆着去的,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但我要是像现在这样,他一定会问个究竟,我才好开口,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在乎名声多过在乎自己的利益,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就是这个道理。”
“您可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行了,别拍马屁了,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要不是邝山他这个毛头小子不知深浅,得罪了不少人,我们想要动他,也没那么容易。当今之计,是先把狂儿弄出来,自从他进了号子里,我们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蜈蚣脸和那帮子纨绔子弟只认他,连我这个老子都没有他来的权威,这么下去,生意迟早得黄了。”
“狂少爷那是有本事,您这个当父亲的应该高兴才对啊。何必忧虑呢?”
“难说啊,邝山不倒,横疏影就不好除掉,狂儿那儿解决不了,那么谁都没有办法了。”
戒毒所
“所长,这个李狂依然不配合。”
“他配不配合又能怎么样?到这里是戒毒来了,你当他是旅游来了?饭他爱吃不吃,饿瘦了又怎么样,又不是我们不给他吃。”
“可李狂他老子前些天才往这里捎过口信,要我们好好对他,要是饿出个好歹来,我怕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就让他来,我倒要看看,我按照章程办事,他能拿我怎么样?”他顿了顿,“再说了,这事儿有严局长顶着,你们都不用害怕,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要给我搞特殊。”
“知道了。”
目光穿过一个个铁栅栏围成的小房间,有些人痛不欲生地在里面挣扎着,慢慢地耗尽了力气,然后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日复一日,直到他们的身体不再依赖那些违禁品为止。
李狂颓然地坐在角落,面黄肌瘦,笑着看他们一个个犹如从地狱里走了一趟,脱了水的样子,“终有一天,我会把你们这个破地方给拆了,咳咳咳。”像是被自己的大话所惊到,他捂着嘴咳嗽了一番。“刘福骰,你敢卖了我,最好期待我一辈子都出不去,不然我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
老刘在寒风中打了个喷嚏,心里一凉,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惦记上了一样,四处拜了拜,“无意打扰,神鬼莫怪。”左手抱着一叠纸,右手提着一个浆糊桶子,慢慢走进了漆黑的巷子里。
“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我竟然混成了这个样子,风水轮流转,等我哪一天发迹了,一定也让你们尝尝这受人支使的滋味。”老刘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看向四周,生怕从某处窜出一个城管来。“什么兄弟,狗屁不是,要是他们现在看见了我,不把我抓起来送给李锦那王八蛋邀功,我刘字倒过来写,他妈的。”一边自言自语地骂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然而他很快便没有那个心情了,只因巷子里突兀地传来一声惨叫,老刘浑身上下激起了一层细碎的鸡皮疙瘩,糨糊桶子摔到了地上,溅出大团的白色面糊来,粘粘的抱在一块儿,分外丑陋。
“谁在那儿?”老刘壮着胆子问,那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出来,别装神弄鬼的,老子血气方刚,还怕你们这些歪门邪道。”警惕地盯着四周,老刘背靠着墙壁,(血气方刚个鬼,昨天还被老婆骂了一顿,说是不如从前了)然而虽是这么想,老刘面上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也算是老江湖了,知道这种情况越是危险,越不能显得自己害怕,就像是河豚遇到敌人会涨起来,毒蛇遇到敌人会直立,孔雀会开屏一样。要让自己显得高大,让他们有所忌惮才不容易被攻击。
过了一会儿,压抑的气氛之下,知了不怕死的惆怅着,老刘额头上沾满了汗水,云层被风吹破,洒下一抹月光来,不远处安静地躺着一个人,鲜血濯濯地流着,在如霜的月光之下,那血也如同银色的一样。
“这是死人了?”老刘颤巍巍地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后,“不行,我不能参合这事儿,家里还有老婆孩子,闲事儿不要管,免得连累了他们。”对地上的那人拱了拱手,“兄弟对不起了,泥菩萨过河,我是自身难保,你自求多福吧。”匆匆往远处跑了,连浆糊桶子都没来的及拿走。
烂尾楼区
吴道得意的看着底下听他发号施令的员工,(我原本就知道我是有这么一天的,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有了这个厂子,再和京城那边的贵人打好关系,在望京这一块儿,谁还能压得住我?)
“从今天开始鄙人就是你们的新厂长,前两天的走访大概了解了些情况,你们有些人也应该见过我了,不谈关系熟不熟,我们总该是精诚合作的,明年我希望厂里的业绩翻一番,你们的工资也会翻一番,我吴道说到做到。”底下人群面露兴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是被他的金钱攻势所打动了。
兴华捏了捏攒竹穴,皱着眉看他,总觉得他是在刁买人心一样,不禁出言劝道:“这事儿总该和郑总商量一下吧?”
吴道瞥了他一眼,“蔷薇把药厂全权交于我负责,我便能做得了药厂的主,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指手画脚?”
兴华听他毫不忌讳的将郑总的名字挂在嘴边,知道他是向自己显示他与郑总有多么亲近,不由得息了劝他的心思,不过心里还是暗暗记恨上了这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小白脸。
与此同时,横无彻知道了吴道接管了烂尾楼区的药厂,不再听自己的使唤,大发雷霆,急匆匆地从济州赶了回来。
“社长,三思啊!”
“哼,你说狗要是反咬起人来了,那这狗还能留吗?”
“自然是留不得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郑总那边究竟是不是他在捣乱我们还不知道,如果这么轻易的下定论的话会不会伤及无辜。”
横无彻嗤笑了一声,“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无辜你没看过,伤的还少吗?炒股失败,跳楼的又有多少,如果要为他们负责,我早就出家当和尚了。”幽幽叹道:“人是没有人性的,不管是舐犊情深还是弱肉强食都是兽性,谁活的久,谁说的对,死人只能用来悲哀念悼词惋惜,而后除了偶尔,谁都不会记起了,你今天的慈悲我只当你是头昏了,现在,想个办法,把他弄掉,把事儿丢给赵凌云,有必要让她们乱一阵子了。”
“是,我马上去办。”
横无彻抱着肩膀,站在窗前,心中的阴郁浓的化不开,蔷薇突然将自己的资产往海外转移,各个项目也都外包给了其他公司,要是说她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而此时吴道又接手了赵凌儿的药厂,那厂子利润那么大,仅仅凭借他的资历,哪有那么轻易就接手,赵凌儿也给的理所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对吴道提供消息的奖赏,横无彻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吴道给卖了,下定决心要给他一条死路走。
刚喝完酒的吴道颤巍巍地打了个哆嗦,一股冷风袭来,他大声地打了个喷嚏,从兜里掏出钥匙,迷糊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叫他很是费劲地辨认了一下,“该死的月亮,正要你的时候你不出现了。”
风吹树叶响动,像是蛇在林间穿行,叫人心中莫名的杀出一股阴冷,慢慢地涌向全身,只是喝了酒的吴刚麻木地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多少反应。一个人脚步轻灵,缓缓地向他跑来。
高渐离,渐离击筑,他原本当然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只是他从小的梦想便是当一名刺客,加之他喜欢音乐,所以才为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慢慢地等候着,毒蛇在给予猎物致命一击之前也总是这样静静的潜伏着,等待着他们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天上的云彩很厚,叫月光不能透过来,(月黑杀人夜,真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啊。)他想着,另一个死在他手里的人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告别了这亲爱的世界,向天堂或地狱里去了,那是一个很纯洁善良又自以为聪明的人,本该是个警察,却甘心当一个卧底,高渐离很感慨,这样的人堕落起来无疑是很可怕的,连自己的信仰都能背叛,便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了,这也侧面说明蔷薇的魅力是无与伦比的,如果他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话,恐怕他也会陷入她的魅力当中无法自拔,就像撞到了蛛网上的飞蚁,除了被蚕食,也只能期待网破了吧?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高渐离神情严肃,默默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