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枪决
胡大孤零零地跪在一旁，按照现在的制度来说，犯人处决应当有家属在跟前看着，并为其收尸，但胡大只有一个弟弟在身前，却也是重犯，没有可能来了，其他的亲属也躲着不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山林间的野狼、野狗将是他最好的入殓师。
此时的胡大奎哆嗦着，已经没了先前说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豪气了，随着一声枪响，屎尿俱下，这倒不是害怕，只是人死前的肌肉松弛，算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另一边是赵凌霄的刑场，也无所谓是刑场，不过是多了一条宽一点的石台罢了。
赵凌儿沉默着，小桐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像是要祭奠死者。新月抱着玉衡的胳膊，躲着不敢看。老六没有来，其他的兄弟也没有多少愿意的。如果不是新月自告奋勇地要来，连带玉衡一块儿，恐怕赵凌霄的死也就不过是一个凄凄冷冷罢了。
“凌儿，凌儿！”赵凌霄高喊着。
“砰”的一声，一只眼球爆了出来，赵凌霄倒在地上，嘴半张着，随着身体的抽搐而喝喝作响，像是困在沙滩上的鱼，然后，慢慢没了声响，只有血液染红了整个石台，向下渗去。
“哥！”赵凌儿扑上去，无视他恐怖的模样，将他抱在怀里。“哥。”
新月趴在玉衡的怀里，而玉衡的眼里只有那一抹鲜红。
“为他整理一下，我们该走了。”过了不久，小桐将绢布递给赵凌儿，说道。
赵凌儿冷冷地看着她，“你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小桐柔柔地笑着，“这应该问你们自己才对，做这一行的，总要把自己的生死看的淡一点，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没了。”
“我以为你会安慰我。”
“你没有那么脆弱，你知道的。”
赵凌儿抱着赵凌霄的遗体走着，小桐贴心地为她打着伞，一把黑伞，像是乌云压抑在赵凌儿的天空。
“你有没有觉得小桐有点不对劲啊。”殡仪馆里，新月悄悄地问玉衡。“唉？你怎么了。”
玉衡对她笑了一下，如此的陌生，像是彼此不认识，但又相互见过，只好客气一下打个招呼一样。
“怎么了？”赵凌儿抱着骨灰出来，冷冷地问道。
新月急的说不出话来，小桐饶有兴致地看着。
“不会又失忆了吧？莫非他见不得人死？”小桐突然说道。
新月呆呆地看着玉衡，他只是笑，像是还没从迷蒙的状态里回转过来。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投入那个温暖的臂弯里，玉衡却只是本能的躲开。
“忘记一个人真的这么容易吗？”新月看着他问道。
“动心容易痴心难，留情容易守情难，我师父同我讲，情乃自然之道，死生之基，忘情则忘死生，忘死生则长生。但忘记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都是要视情况而定的。”玉衡清醒了许多，郑而重之的和她说道。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赵凌儿将赵凌霄的骨灰交给他，”拿着。”转头对新月说：“我和你的约定还算数，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凌儿！”新月看着她，眼睛里的情绪分外复杂，叫人心碎。“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可你不要这样。”
“怎样呢？”赵凌儿冷冷地看着她，“放心，等他忘了我之后，我会把他还给你的。”
赵凌儿拉扯着玉衡上车，新月无助地蹲在地上，小桐将伞递给她。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好像很有趣。不要再这样悲伤了，你要知道，男人，不过是玩具，不管你现在有多喜欢他，总有一天都会厌烦，与其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与他恶心的分手或离婚，不如趁现在最美好的时候分离，这样，在无数的日子里你回想的时候，总会因此而萌生美好的悸动，在我看来，这才是像你这样优雅文艺的女青年所应该有的爱情，不是吗？”
“你不是小桐，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蔷薇，也可以叫我玫瑰，我就是花店里最大众的情人，漂亮而媚俗，但热情大方。”
黑伞遮住了太阳，一如新月错乱的心情，纵使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突然地别离还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失魂落魄地走着，和煦的风儿迎面拂来，竟让她觉得有些刺骨，不是衣裳单薄，只是心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新月想着，这似乎很美好啊，但做起来竟如此的艰难，（要是我也和他一样失忆就好了，不行，不能想他，要忘了他）新月摇着脑袋，努力想把玉衡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却只是将自己的泪水溅落几滴在地上，此外，无一丝一毫的作用。
新月蹲在路边，掩面哭泣。“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把我忘了，我却要想着你，这不公平！”
然而爱情这东西，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此时玉衡处境有些微妙，他看着对面坐着的三无少女赵凌儿，与身材爆炸的小桐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自己却插不上嘴，莫名迷茫。
“你这样做算是与她划清界限了吗？不想连累她？”小桐问道。
“这是我们的事，我不希望把别人参合进来。”
“看来你与她的关系真的很好。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我抢了他的男朋友，她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准确来说，是他男朋友自己离开的。”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下，像极了电视里的反派。
“那个，麻烦我问一下，你们说的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什么的，不是我吧？还有，麻烦放我下去，我来这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么说，我怀孕了的事情你知道了？”赵凌儿幽幽地说道。
“什么！”玉衡吓得一个大惊从早到晚失色，“你，你不会说，是我让你怀孕的吧？”
“难道我可以自产自销的吗？”赵凌儿贴了上去，在他耳旁幽幽地说道：“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
玉衡紧绷着身子，手足无措，“我好像是有女朋友，可我没有啊。”
“那么等孩子出生做一下血型比对不就知道了吗？”小桐戏谑地看着他们。一边贴着赵凌儿的耳朵说道：“看他这个样子，还是很有意思的，可以当做枯燥生活的调剂品。”
“我也这么想。”
“对了，前几天，史密斯发来邀请函，希望能与你吃顿饭，我觉得他除了想见识一下当地新晋的主事人以外，还有更重要的意思，应当是示好，你什么时候去一下？”
“我总觉得他的胃口不小，但胆子有多大还真要去看看才能知道，这个礼拜星期五，老六接管的那家饭馆儿，我要见他。”
小桐赞许地看着她，“你现在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气质了。”
赵凌儿则认真的看着她，“你也越来越不像你自己了。”
“不不不。”小桐摇着头，媚眼横生地说道：“这才是我的真面目，我只是本性暴露了。”
“两位，我真的有要紧事要做，就不陪你们聊了，麻烦师傅停一下车。”
赵凌儿嗤笑了一声，小桐看了看他说道：“这是私家车，用不着这么客气。”
“还是客气一点好，师父说‘礼让三分事不生，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觉得很有道理，电视上也说’礼让一点，文明和谐’，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平时应该是不怎么看电视的吧？我觉得还是看一看的好，国家大事......”
赵凌儿突然踹了他一脚。
“你干嘛踹我？”
“果然是你！”
“什么果然是我？我认识你吗？你们我一个都不认识，突然就把我拽到车上了，强抢民女都要走一下流程呢，怎么换成男的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吗？我虽然是山里走出来的，可我也知道法律，你们这样是犯法的！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劝你们两个能够弃暗投明，改过自新，国家不会亏待你们的......”
赵凌儿又给了他一脚，“再废话我就弄死你。”
“你再踢我，我可还手了！”
“你还敢还手？”赵凌儿又是一脚上去，却没有踢到玉衡身上去，只见玉衡握着她的脚踝一旋一拧，赵凌儿便抱着右膝叫喊了起来。
“你等着！”赵凌儿揉着膝盖，叫骂道。
小桐在一旁笑着，“你忘了，他可是个正骨的医生，我的脚踝就是他治好的，能把脚踝接上去，我想，把脚踝卸下来也不是很难，对吧。”
赵凌儿长吸一口气，说道：“我想现在不用你解释，这不是很明显吗？”
“你给她接上去怎么样？”小桐问玉衡。
“不怎么样。”玉衡傲气地说道。
“哦？”小桐兴致盎然，眼睛里满是笑意，“那你可就要倒霉了。”
“我还能倒霉到哪里去，遇上她我觉得我已经倒霉到极致了，还有比这儿更倒霉的事情吗？”
“马上你就知道了。”
赵凌儿阴险的看着他，一边痛呼一边笑，像极了电视里脑子不好使的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