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醉生梦死
“嘛呢？老实点儿！”横疏影终究是缓过神来了，双手一压玉衡的肩膀，自己抽身后退，从车身里解放了出来。扶着车框深吸了一口气，既是缓解了鼻腔内残留的酒精气味，也是把自己涌动过快的心跳平复一番。
将车门关上，横疏影上了车，看着依旧安稳的玉衡，总算是放心了，车缓缓驶离酒吧，向着亭山而去。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横疏影看了看后视镜里玉衡潮红的脸庞，抑制不住地问道。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能得到回答的概率几近于无。“我还从来都没见过你喝酒，即使是在家里，我爷爷有那么多好酒，你看都不看的，今天是怎么了？”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玉衡突然拍打着自己的腿充作节拍，悠悠地唱到，横疏影还从未听他唱过歌，只觉得他哼起这段旋律的时候，竟也格外的好听。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涌酒泉。”唱着唱着，他又变幻了曲风，高声唱起，都是横疏影从没听过的，像是山间清韵，林间老叟唱的陈曲古调，回荡在凌晨三点的街道，竟也带着出尘之意，幽幽的响着，余韵不绝。
那些夜半不归家的人，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低头已是涕泪涟涟，再抬头时便又换上了笑容，伤心连同眼泪一同被抹去，推杯换盏着，一醉解千愁。
“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
玉衡不做回答，歌声也渐渐散去，再看他时他已经完全地睡着了，卸下了所有防备，松软的像是一颗无害的蛋。
几家灯火亮起，那是早起支摊儿的买卖人家，原来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扫街的老大爷骑着橙黄色的三轮车，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也有下了夜班的人裹了一层外套在早点摊前询问。这座小城很难有真正意义上的平静，总有什么声响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绽放着。
亭山三十一号别墅
“走，回家了。”横疏影扶着玉衡，玉衡则安静地将脑袋放在她肩膀上，倚在她身上。
“你知道吗？横无彻死了。”玉衡含糊着说道，脸上是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的表情。
“我二叔怎么了？”声音模糊，横疏影只听到横无彻三个字，便一边扶着他上楼一边问道。
“死了，死了，死了，呵呵呵......”
横疏影一惊，用手把玉衡的脸扶正了，嘴唇抿起，秀气的眉毛拧做一团，“你说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玉衡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不知道从哪说起，横疏影看他神情恍惚的样子，又松了一口气，“你醉了。”
“我没醉。”如同所有喝醉的人一样，玉衡只觉的现在的自己无比的清醒，只是行为有些不受控制了而已。
“乖，你醉了。”横疏影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玉衡，一边将他送进了房间。
关了灯，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逐渐偏移向西方的月亮在床上洒下一片银白色的斑驳，玉衡双眼无神地看着月亮，饮酒过后被酒精浸透了的血液奔腾着涌向心脏，玉衡耳前似乎听到了瀑布的声响，又像是黄河开堤时的那种浩荡，一下一下地冲刷着自己的耳膜。
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浑身无力的玉衡，扶着床，扶着卫生间外面挂着暖色吊灯的墙，慢慢踱到了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面那张有些沧桑憔悴的脸，无声地嘲讽着，神情迷茫地看着他。
“你这个懦夫，你怎么好意思苟活的？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她是为了你死的，你没有报了仇，你应该去陪她。”玉衡慌忙向后撤，看向镜子里的那个玉衡，没有一丝异常，只是有些狼狈地看着他。
“横无彻死了，她的仇已经报了。”
“她的仇没有报，你才是杀死她的元凶，如果她没有为你挡那一刀，如果你那天将她拉开，如果你......她就不会死，她舍弃了她的梦想，舍弃了她的一切，你却让她的选择变得那么的廉价，你敢说你不是罪人吗？你应该和横无彻一样，从楼上跳下去，任由血肉四溅着，身体与大地角力，拍成松软的肉饼，叫谁也看不清你那张虚伪的复仇的帅脸。”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玉衡蜷缩在墙角，双手插在头发里，脑仁剧烈的疼痛，像是要炸裂开来。以他现在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镜子里的自己，只是他被酒精迷乱了心神，像是在与自己的心魔对话。
“很失败吧，想想你回望京都做了些什么？你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幼稚的小孩子随手的涂鸦一样可笑，哦，如果不提你对赵凌儿的背叛的话，不得不说，那真是你干的最漂亮的一件事儿。”
“我没有背叛她！”玉衡的青筋隆起，愤怒地吼道。
“是吗？那横疏影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你没有对她产生好感吗？”
一阵沉默。然后是一阵得意的笑声。
“被我说中了心事，无话可说了？每天沉醉于她的嘘寒问暖，翘首以盼，渐渐地让你堕落了，你不敢去找横无彻报仇了，你害怕了，你害怕横疏影从此会恨你，你害怕你与她不会有好结果，你果真赤裸裸地背叛了赵凌儿。”
玉衡颓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像是被自己说服，“是啊，我堕落了，我该怎么做？”
“逃吧，你不是最擅长逃跑吗？躲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把这一切都忘掉，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不是一样活得很快乐吗？”
“原来你是这样打算的。”玉衡突然冷笑了一声，眼神恢复了清明。
从地上爬起来，玉衡用水冲了一下自己的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郑重而严肃地同他说道：“我不是从前的玉衡了，我绝对不会再逃了，也绝不会再忘记什么，我可以扛着那些残忍的血腥的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没有人可以阻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