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招待所附近,时常有一位年轻人来到这里徘徊。
他的神情总是愁眉不展,忧伤,彷徨。
天空格外阴沉,寒冷。北风呼呼地刮着。
马兰穿着黑色老旧的棉衣棉裤,左手吊着白色绷带,弯曲在胸前。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天空不时飘着小雪子,打在脸上还有些疼痛。但是,马兰没有疼的感觉。她低着头,一会儿看看天空,朝前走着,走着。
今天,医生给她骨折的手肘打上了石膏,嘱咐她不要乱动,要卧床休息三个月。
刘斌为她交了住院费,为她的治疗忙前忙后。让她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她不想再麻烦刘斌啊!
趁着刘斌回家去拿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他准备在医院照顾马兰几天,再接马兰回家休养。可是马兰却逃了出来。
临行前,马兰给他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感激之情,述说了自己的无奈和忧伤。离开医院,离开他,是为了不想再拖累他、、、、、、
马兰路过地下招待所时,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呆了!
那个男人看见她的到来,表现出了欣喜若狂的状态!
只见那个男人迎着马兰快速跑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马兰。
“天啊,你到哪里去了?这些日子,让我找的好苦啊!”
听到那副熟悉的桑音,看到那副瘦弱的身躯,马兰痛哭起来。
在齐辉温暖的怀抱里,马兰哭得稀里哗啦,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姐姐,快告诉我,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这手是怎么回事?”齐辉急切地想知道马兰的一切。
“一言难尽啊!”马兰凄惨地说道。
在齐辉家里,马兰找回了温暖的感觉。
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从失火的地下招待所逃了出来,之后被水泥店老板辞退工作,在路上巧遇老阿婆,然后到养鸭场工作,再到摔伤手肘,被刘斌送到医院住院,直到今天做完手术,又从医院逃了出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齐辉。
“唉,我的姐姐怎么这样命苦啊?!”齐辉紧紧地握住马兰的双手叹息道。
“以后姐姐哪里都不要去了,就住在我这里吧!”齐辉给马兰端来了一杯滚烫的热开水,让马兰暖暖身子。
他开始做晚饭给马兰吃。
“姐姐,以后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想不开,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齐辉在厨房里面忙活着,用极为真切的目光,看着马兰说道。
“嗯,好的。”马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乖乖地应道。
“弟弟,说说你的事情吧。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马兰热切地问着齐辉。
“我那天去水泥店买水泥,得知蔡老板把你辞退了,就赶到地下招待所去找你。可是,地下招待所却不知怎么变成了一片废墟!我问人家那里的情况。那里的工人告诉我,那里发生了一场大火,过火面积很大,地下招待所几乎全部被烧光了。大火还烧死了四个人,两男两女。我当时沮丧极了,担心极了!你知道吗?我是多么担心姐姐你呀!”
“可是,我并不死心,就天天来到这里碰碰运气。我想,如果姐姐还活着,一定会出现的。这不,今天就看到你来了!哈哈哈哈,这是老天爷开眼了啊!哈哈哈哈!”
齐辉极为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是那么灿烂,那么真挚。可是,他也瘦了,瘦得皮包骨头。而且,头发都变得稀疏了一些。
“弟弟,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呢?怎么皮包骨头了啊!”马兰很不解地问道。
“还不是天天担心你!”齐辉正在忙着淘米,洗菜。望了一眼马兰说道。
齐辉面色憔悴,面颊塌陷,原本漂亮的眼睛有些突出,长长的眼睫毛少了不少生气。
“没有看到我,你就瘦得这么厉害?”马兰打趣地问道。
“你说呢?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姐姐没有尝过?”齐辉有着高高宽宽的前额,头发长长的,一缕额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一部分脑门。
听到齐辉如此回答,马兰心里感动极了!
“以后不能离开齐辉了,他是真心对我好啊!”马兰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在齐辉家养伤的日子,马兰过得非常愉快。只是胳膊肘的伤势却不见好转。
齐辉带她去了城里大医院检查,发现骨折的地方一直都没有愈合。因为里面有炎症,发生感染了。
“这就是小医院做的手术,真是害人不浅啊!”齐辉感慨地说道。
在大医院里面,马兰做了第二次矫正手术。疼得马兰生不如死。
幸好有齐辉在身边照顾她,否则,马兰还真是难以熬过这一关。
麻醉药退去后,马兰醒来了。马兰受伤的胳膊肿得像大馒头一样,后来吊了好多瓶消炎药水,才慢慢好转。
做完手术三天后,马兰回到了齐辉家里。
齐辉对她照顾得更加细心了。
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拖地,尽量做她喜欢吃的饭菜。每天都有肉饼汤喝。每天还有鸡蛋吃。煎炒蒸煮,变着花样做给她吃。
时不时还会逗她开心。还给马兰买了漂亮的羽绒衣,内衣,毛衣,鞋子,等等。
齐辉买了一副单人铁床。齐辉睡单人铁床,马兰睡齐辉的大木架床。在此之前,齐辉把大木架床让给了马兰,自己一直睡地板。
有一次,齐辉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上面,用彩色水笔,画上了不同的人物头像。
他伸出食指上的女人头像对马兰问道。“姐,你看,这个人像谁?”
“像你妈妈吧?”马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正在看的小说,故意问道。
齐辉摇摇头。
“那这个人呢,像谁?”齐辉像孩子一般,又问道。
“像你爸爸吧?”马兰还是故意回答。
“真是傻瓜呀,这是你和我都不知道!”齐辉生气地嘟起嘴巴说道。
马兰坐在那里,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在这个家里不就是你和我吗?”齐辉笑着说道。
“姐姐,你讲故事给我听吧,我好想听你讲故事呢!”齐辉忽然坐到床上,孩子气地靠到马兰身上。
“说说你的过去,你的小时候的故事。”齐辉命令的语气。
“姐姐,你快讲吧,我要听!”齐辉忽然抱住马兰,看着马兰说道。
“哎呀,你不要这样嘛!”马兰使劲扳开他的双手,要将他推下床去。
齐辉耍赖不肯放手,也不肯下去。
“你再不放手我真要生气了!”马兰使劲推着他,板着脸说道。
“为什么,我坐一下都不行吗?”齐辉放开手,灰着脸,望着她。
“那里不是有凳子吗,干嘛非要坐到我这里?”马兰指了指面前的座椅。
“我就喜欢跟姐姐坐在一起!”齐辉腼腆地笑着说道,身子却不动。
“那你坐吧,我起来了!”马兰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哎,别,别,别,你别动。还是我去坐椅子吧!”齐辉按住马兰,笑着对她说道,“你坐着看书吧,我抽根烟。”
齐辉拿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后,走到窗口旁抽了起来,看着窗外下面的马路出神。
一个月过去了,马兰的手肘恢复得还不错。脸上有了红润,精神也好多了。
她给齐辉做好了饭菜,等着齐辉回来吃饭。
晚上十点多钟,齐辉才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家门。
“你这是怎么啦?”她闻到了齐辉身上散发着一股酒味,马兰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不解地问他。
“你,不要管我!”齐辉推开马兰的搀扶,“我自己能走。”
齐辉脸上通红,嘴里喷着酒气,歪歪扭扭地走向自己的床铺。扑通一下栽倒在单人铁床上。
马兰端来一杯开水,要喂给他喝。“喝点开水吧,你会舒服些。”马兰温柔地说道。
齐辉用手推开马兰端着茶杯的手,说道:“我不喝。”便闭着眼睛睡去。
马兰放下茶杯,心里似有触动。皱着眉头,望着齐辉睡着的背影出神。
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虽然感觉胃里饥饿难忍,但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马兰坐在椅子上,弓着腰,默默地流泪,时而长吁短叹。
睡到半夜,齐辉醒来,看到马兰还没有睡觉,不禁问道:“姐姐,你怎么还坐在那里,为啥不睡觉?”
马兰忧伤悲戚的表情。
“怎么啦,你这是?”齐辉走下床来,蹲在地上,仰头问她。
“没什么。”马兰擦去一滴即将要掉下来的泪珠,偏转头去。
“你生我气了?”齐辉问着,转脸看到桌上没有动过的饭菜。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我没有回来吃饭,你不高兴了?”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马兰没有作声,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姐姐,你别生气。是这样,今晚朋友请我吃饭,我喝多了点。哈哈!”齐辉笑了笑。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来给你热一热。”齐辉穿好衣服,把饭菜都热了一遍。
“吃饭吧,姐姐!”齐辉给她端来了饭菜。
马兰默不作声地吃起饭来。
“这才好嘛!说实话,最怕的就是你生气。你一生起气来就不吃饭。好像上辈子我欠你似的!”
“噗呲”一声,马兰嘴里的饭菜都喷洒出来,就像天女散花一般,落了一地。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哈哈哈哈,你太逗了!太逗了!害得我吃饭都吃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兰笑得前仰后合,痛快无比。因为此时此刻,齐辉正在对着她挤眉弄眼,眼睛里射出怪异之光,嘴巴翘得可以挂住油瓶!看到他那样极具幽默夸张的面容和姿态,马兰笑得更加激烈。笑声如山涧瀑布沸腾一般!
“哎哟嘞,哎哟嘞,笑得我肚子疼哦!哈哈哈!哈哈哈!我肚子疼死了!”马兰用力揉按着自己的肚子,笑得不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