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生默默地与马兰划动着手中的木桨。
在激流中他们的橡皮筏左冲右突,经历了几个弯道和陡坡。当激流将他们的小皮筏从高高的山体向下游的溪谷抛去时,他们领略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刺激!
两个人都非常开心。马兰被抛掷得一惊一乍,花枝乱颤,笑声醉人。金月生兴奋得大喊大叫,忘乎所以。
到了溪流出口时,马兰走下皮筏,跟着人流径直往更衣室走去。
换过干爽的衣服,马兰坐在凉亭里拿出零食。金月生换好衣服坐到她的身旁。看到别人兴致勃勃地玩了一圈又一圈,金月生的眼神充满了渴慕。可是马兰却无动于衷。
“你吃吧?杨梅干,好吃着那!”马兰将杨梅干袋子,递给金月生。
“不吃。”金月生摇摇头,冷冷地说道。
看见他不开心的样子,马兰不去多想,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金月生到凉亭小卖部买了一包香烟,走到她身边坐下,一根接一根地抽起香烟来。
他问道:“你不喜欢漂流吗?”
“不是很喜欢。”马兰眼神躲闪,脸上不清不爽的样子。其实,她不喜欢跟金月生一起玩罢了。
金月生知趣地不再问了,知道马兰不喜欢他。
“唉,强扭的瓜不甜啊!”一时心中无比酸楚。
马兰站起身,走到小卖部周边去转悠。她自己也感到沉沉的压抑。
小卖部那里三三两两的人群,人们或看热闹,或买东西。马兰在不远处,一会儿看看天上的太阳,一会儿瞧瞧苍翠的树林和迎风摇曳的小花。独自在那里享受着山光的舒适与乡野的宁静。
小崔和小颖这一对活宝,兴高采烈地玩了一趟又一趟,算是玩了个彻底的痛快。
吃过午饭,下午,他们四人结伴,爬山游玩,饱览了山上的风光和草木深处的蓝天白云。夕阳快下山时,他们坐上旅游大巴返回城里。
这天上午,歌悦电视台在市中心的电视演播大厅,正在直播一台寻亲节目。
主持人方珠大姐,端庄素雅地坐在舞台中央一张沙发上,朝着台下观众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这里是沃华寻亲在线节目组,今天有四位委托人将在现场寻亲。现在,我们有请第一位寻亲人上场,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一位身材瘦高,短发,面容娇美的女士,款款走上台来。
她身穿白色宽松长衫,肩披一条湖蓝色丝绸披肩,下身穿着黑色紧身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小巧精致的黑色高跟皮鞋。
“请坐,这位女士,你叫什么名字?今天要寻找什么人?”方珠大姐请女士坐到自己身边,亲切地询问她。
“我叫马兰,今天想寻找失去二十三年的女儿和丈夫。”马兰坐到沙发上,端庄大方地面向方珠说道。
“哦,失去亲人这么久啦?给我们讲讲当时是怎么丢失女儿和丈夫的?”方珠大姐循循善诱地问道。
“二十三年前,五一节前夕,我带着快满四岁的女儿小云,坐上火车前往丈夫所在的铁建公司,准备和丈夫团聚。”马兰的眼神里闪烁着忧郁。
“为什么选在五一节前夕与丈夫团聚?”方珠大姐好奇地询问。
“之前,我丈夫来信告诉我,五一节这天公司要举办集体婚礼。我和丈夫没有举行过婚礼,就想赶在五一节这天参加集体婚礼,所以我就带着女儿提前两天去了。”
“哦。”方大姐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呢?”
“我带着女儿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身体十分疲惫。下午快要途径歌悦车站时,看到女儿正在座位上熟睡,我起身去卫生间小解。可是,车厢里的卫生间坏了,我就跑到前面的卫生间去了。那个卫生间门外很多人在排队,我只好在那里排队。等到我小解完回到座位上时,就发现女儿不见了。我到处寻找,高声喊着女儿的名字,询问旅客有没有看到我的女儿?大家都说没有看到。”
方大姐一脸吃惊地问道:“然后呢?”
“我赶紧跑到列车长办公室,向列车长求救、、、、、、”
马兰讲述着二十三年间,丢失女儿后,与女儿和丈夫音讯隔绝的惨痛故事。她不知吃过多少苦,熬过多少漫漫长夜。找不到亲人的痛楚,曾经令她生不如死,一度想去自杀!
最后马兰总结性地说道:“我女儿离开我已经整整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念我的女儿。我也非常想念我的丈夫,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马兰锥心刺骨的回忆结束了。她的泪水几次夺眶而出,嗓音嘶哑。
“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一种剜心般的精神折磨。每逢过年过节,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别人都沉浸在与亲人团聚的快乐之中,而自己只能品尝孤独和伤悲。每当看到别人成双成对,孩子绕膝,更是伤心欲绝!”马兰忧苦地说道。
听着马兰的叙述,方珠大姐几次抹着眼泪,哽咽不止。
听众席上大多都是女人和老人。身为女人最能心心相通,心地善良的老人也最能体会他人痛楚。大家无不为她的故事动容,流泪。
在进行认亲环节时,年轻的主持人耿越出场了。他告诉马兰:“经过众多志愿者的努力,经过公安部专家的DNA比对分析,我们帮你找到了你的丈夫和女儿,现在请你走向认亲大门!”
马兰怀着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走近认亲大门。激动的手掌摁住了大门开关。
这时,聚光灯打在一扇认亲大门上面。
只见大门缓缓开启,一寸一寸地张开。犹如穿越几个世纪一样漫长。马兰的一颗心随着大门逐渐开启,由剧烈狂跳,到全身如雨般的流汗,再到看见女儿小云身影的一刹那,激动得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身子飘飘然,仿佛如在梦中。
直到女儿扑到她的身上,哭着喊叫:“妈妈!”这才让她知道不是在梦境!
抱住女儿,马兰大喊道:“女儿,我的女儿!你终于来了!”
母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放声痛哭起来。
“宝贝女儿呀,这二十多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肯定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吧!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太想你太想你了,想得都要发疯了!我的宝贝女儿呀,快说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年轻主持人耿越走到马兰身边,说道:“马兰大姐,您要寻找的丈夫由于身体欠佳,不便前来。等节目录制完之后,我们带您去与他见面!”
“啊,我丈夫找到了啊?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太感谢,太感谢你们了!”马兰又是一阵泪如雨下,今天真是喜从天降啊!
“啊,我爸爸找到啦?!”小云也激动万分地问道,随后嚎哭起来。一会儿母女俩止住哭声,面朝大家鞠躬敬礼。
“感谢大家!感谢志愿者和公安局同志!感谢节目组的同志!”马兰哽咽地说道。
翌日,开往京城某医院的中巴车上,沃华寻亲节目组的耿越带领马兰和小云前去看望病中的祝贤玉。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他们来到京城座落在风景秀丽的山间疗养院。
祝贤玉在家中休养了一段时间,癌症第二次复发后,不得不再次住院治疗。
他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癌细胞扩散到了身体其它器官以及脑部,正在重症监护室里做维持生命的治疗。
看到身形枯槁,脸颊奇瘦,鼻孔插着氧气管,一动不动打着吊针躺在病床上的祝贤玉,马兰和小云快速奔了过去。
“玉哥,玉哥呀!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马兰扑了上去,泪水横溢,握住祝贤玉放在被窝外面的手。
“爸爸,爸爸,我是小云啊!”陈小云抱住父亲的头,泪水滚滚滑落,哭喊着。
主持人耿越介绍说:“祝大哥,我是沃华寻亲小组的耿越。现在,我们通过公安部和志愿者的帮助,已经帮您寻找到了妻子和女儿!”
“这是您的妻子马兰,这是您的女儿陈小云!”耿越指着马兰和小云动情地介绍。
祝贤玉苍老迟钝的脸上,深陷的眼窝眯缝起来,继而盈满了泪水。“宝贝,宝贝,我终于看到你们了!”
祝贤玉泪水哗哗地涌流,他的嘴角颤抖,手也颤抖,欲要抬起身来。
“爸爸,爸爸,您不要动,您就这样躺着。”小云泪水横流,伏在父亲身上痛哭着。
“宝贝,宝贝,我的女儿,我的小云,你终于来了!”祝贤玉抱住自己的女儿。轻抚着女儿的头发,看着女儿说道。
“玉哥,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马兰握住祝贤玉的手。
“马兰啊,我的爱妻啊,这么多年,你让我等得好苦啊!”祝贤玉放下女儿,抱住了马兰,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泪水混在一起,横流不止。
马兰赶紧拿出手绢帮助丈夫擦拭涕泪。
“我是没有脸面来见你啊!丢失了小云,我感到万分悲痛,一直想等到找到女儿之后,再带着女儿去与你团聚。可是,哪曾想,这一找就是二十多年!前几年,我去你工地上找过你,可是人家说,你们公司早就搬到非洲去了!”
冯巧珍拿来两只凳子,客气地说道:“你们母女俩坐下来歇歇吧!”
冯巧珍端来开水,递给她们喝。
“您是?”马兰用手绢擦拭着自己的鼻涕和泪水,红肿的眼睛看着冯巧珍问道。
“她是祝大哥的保姆,冯巧珍女士。陪伴祝大哥好多年了。”耿越介绍道。
“哦,谢谢您,谢谢您照顾玉哥!”马兰感激地握住了冯巧珍的手。
“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冯巧珍也握住马兰的手,客气地说道。
“看到你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啊!”冯巧珍用衣袖擦拭眼角的泪水。
“祝大哥一直盼望你们到来。医院里已经发过三次病危通知书了,祝大哥身体很不好!”冯巧珍忧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