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长听说她的遭遇后,一边安慰她不要着急,一边吩咐身边的乘务员去各个车厢寻找。同时让广播员立即播报小女孩走失通知。
“下面播报紧急通知: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六号车厢有一位四岁小女孩不见了。她穿了一件粉色连衣裙,一双白色短袜,一双翠绿色塑料凉鞋。有哪位旅客看见或知道小女孩的下落,请立即跟我们取得联系!”
“下面播报紧急通知: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六号车厢有一位四岁小女孩不见了、、、、、、”
播音员每隔五分钟滚动播报一次寻人启事。十几分钟后,一位老大爷来到列车长办公室。
“我看见了那个女娃娃,在歌悦火车站停靠时,跟在一位拎着包裹的女人身后下车走了!”老大爷黑褐色的皮肤,满脸的白胡渣,穿着一件灰色的短汗衫,身背一只大草帽,眼神显得惊异而又紧张。
“我还以为女娃娃是跟着妈妈一起下车了!”老大爷操着一口本地的口音。
“大爷,您看清了是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吗?”身穿蓝色铁路制服,头戴蓝色帽子的列车长吃惊地询问。
“没错!我看清楚了,那个女娃娃脑壳上还扎着两根小辫子。”老大爷肯定的语气。
“当时,我还考虑着,那个妈妈怎么不牵住女娃娃的手走下车厢呢?多危险啊!现在想起来,那个女人肯定不是她的妈妈!那个女人走路很快,没有回头望一眼女娃娃么?”老大爷扫视着众人及列车长一眼时,补充道。
这时,去车厢寻找小女孩的乘务员回来了,“列车长,仔细查遍了所有车厢,
都没有发现小女孩!”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女儿怎会跟别人下车呢?!”马兰的脸色已经发白,语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列车长,求求您了,替我想想办法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马兰突然跪在地上,哀求起来。
“列车长,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呀!”她跪在地上,死死地扯着列车长的裤腿,哀怨地呼喊。
“都怪我呀!怪我不该去厕所!我该死,我该死呀!”马兰捶胸顿足,哭诉,嚎啕。“呜哇,呜哇,呵哦哦!女儿啊,女儿啊、、、、、”不一会儿,她已哭得头发蓬乱,成了泪人。
列车长赶紧搀扶马兰起来,劝慰道:“大妹子,大妹子,您别哭!别哭!我现在打电话给调度室,请他们帮忙查一下!”他把马兰扶到座椅上,拿起了对讲机,立刻呼叫起来。
“喂,调度室吗?我这里有一位旅客,四岁的女儿在歌悦车站独自下了车。请歌悦车站那边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丢失的小女孩的消息?”
十几分钟后,调度室打来电话,说,歌悦车站没有发现走失的小女孩,也没有走失小女孩的消息。马兰听后,哭昏过去、、、、、、
“大妹子,大妹子,您莫急,莫急,听我讲!”列车长扶住马兰,给马兰喂了几口水,马兰清醒过来。列车长耐心地劝慰马兰,告诉她,已经跟前方车站取得了联系。列车到达前方车站后,就让马兰下车,让她转乘开往歌悦车站的列车。
经过一番折腾后,马兰终于折返歌悦车站了。此时,天已全黑,正是晚上七点多钟,离女儿走失整整过去两个小时。
她肩挎手提行李,火急火燎地来到歌悦候车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行李填满了大厅。大厅里烟雾缭绕,椅子和地上都坐满了人。
马兰踮着脚掌,东突西撞,在人缝里来回穿梭,搜索着,寻找着。第一次
置身在如此混乱,拥挤,连空气都凝滞不前的地方,她有些不适应。时不时地撞上别人,踩一下别人的脚。
“你赶死呀!怎么不长眼睛呢?”马兰一心看着前方,不小心踩到一位旅客的脚,那人转过脸来,盯着她,怨恨地咒骂着。
“哦,对不起!对不起!”马兰停住脚,慌乱地向那人赔不是。
这时,一位警察正在大厅边缘巡逻,马兰急忙跨上前去,拦住警察。“警察同志,看见过这个小女孩吗?”她赶忙将女儿的照片递了过去。
警察一时一头雾水,疑惑不解。她补充道:“这是我女儿,两个小时前有人看见她走下了火车!”
警察仔细端详照片,打量着面前神色慌张的女子,严肃地说道:“没看见。”遂将照片递还给她。马兰站在那里,愣神了几秒。
人缝里有位妇女正在扫地,马兰穿过人群,疾步上前,递上照片,问道:“大姐,看到过这个小女孩吗?下午五点多钟,从这里走失了!”
搞卫生的妇女瞄了瞄照片,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位大哥,您看见过这个小女孩吗?”一位旅客非常面善,拎着行李向前走来。马兰立刻拦住他,捧上照片向他询问。
那人看了看照片和她,摇摇头。
“大妈,我女儿丢了,您看见过她吗?”马兰找不到女儿,急得面红耳赤。来到大厅圆柱那里,看见一位身旁放着行李,目视前方,正在嗑着瓜子的大妈。马兰赶紧将照片递到她眼前,火急火燎地询问。
大妈仍然以摇头回答她。
围着车站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女儿的身影,更没有女儿的信息。
“女儿会去哪里呢?”在脑海里,她竭力搜索着答案,却一无所知,理不
出头绪。因为很少出远门,又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倒霉的事情。在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车站,毫无经验的她六神无主,不知究竟该往哪里去寻找?
有人从厕所出来,她灵机一动,忽发奇想地走进女厕所里,一个蹲位一个蹲位查看,不时拿着照片询问旁人。
路过厕所旁的一间暗室,暗室铁门微微张开一条缝隙。
“女儿会不会被人收留在里面?”她下意识地询问自己。已经走过暗室十几米远,又折回身来,生怕遗漏了不该遗漏的地方。
“说不定女儿就在里面呢?”这样想时,脚下如有神助,三步并着两步返回到暗室门口。
一把推开铁门,仔细地辨认。里面幽暗不清,还未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摆设和环境。
“干啥?!”一声粗暴的断喝,突然从头顶上猛泻下来。吓了她一大跳!本能地缩回脖子,身体狂烈地颤抖了一下。一颗胆儿几乎被吓破!
“我,我,”马兰镇定一下自己。抬头看时,昏暗的灯光中,一位身着橘红色环卫工衣的肥胖妇女,正在阁楼上对着她怒目而视。
“想干什么?!”肥胖妇女再次凌厉地怒吼。
“我,我,大姐,我女儿丢了,我怕,怕她躲到这里来了。所以,我,我,正在找她哩!”马兰梗起脖子,望着凶神恶煞的环卫工,结结巴巴地说道。
环卫女工咚咚咚咚地走下简易楼梯,听着马兰的叙述,看着孩子的照片,说道:“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怕是很难找到了。谁知道孩子跟在什么人身后,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环卫女工说时,晶亮亮的眼睛盯着马兰的脸。
马兰低着头,只得黯然离开。
候车大厅的角角落落已经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见到女儿。
走到外面,围着车站外围又转了一圈。寻到墙根处,有条树影交错幽深狭长的巷子,引起了她的警觉。生怕女儿被人贩子藏匿在里边,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而让她看到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背靠着树干落地而坐,狼吞虎咽着手里一块面包。
提着行李袋,拎着挎包,脚步蹒跚地逡巡在车站外围广场。那里,人影稀少,的士车招揽着顾客,路灯发出刺目冰冷的幽光。
幽暗的夜色,包围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和小巷。人生地不熟的她,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不知该往哪条道路去寻找?迟疑之间,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喷涌。女儿孤苦无依,小小年纪竟然流落在外,不知何踪?
“女儿呀,你在哪里呀?啊?”“妈妈怎样才能找到你呀?我的云儿呀!”泪水从她的眼眶顺着脸颊热辣辣地流淌,像一条没完没了的小溪奔流着,冲刷着。内心里,正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切割心脏,剜剁肉体!难以承受的痛苦像一口漆黑的深渊。里面是空茫之海,死亡之海。白天还快快乐乐的她,现如今,已在死亡之海上窒息,漂浮,挣扎。包裹行李散落一地,她簌簌发抖地瘫坐在地上,哀恸无依。
一辆黄包车驶来,还未停稳,就听到大声招呼:“这位妹子,要车么?”
马兰无动于衷。忽然,抬起泪眼问道:“大哥,您见到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吗?穿粉色连衣裙的。”瞬间她从地上爬起,把女儿照片捧到车夫面前。
“这是我女儿,两个多小时前,独自下了火车。现在不知去了哪里!”马兰哀恸着说道。
车夫接过照片,“这娃子好漂亮啊!怎么会走失了呢?”车夫说时,望着面前失魂落魄的女子,孤疑地又问:“你一个做妈妈的,怎么不看好娃子呢?切!”
“真是木瓜耶!”车夫很不屑地摇摇头,嘲讽道。驾起黄包车,飞快地朝前驶去。看见一位拿行李的,便喊道:“大妈,您要车吗?”
车夫的嘲讽和不屑,深深地刺痛了马兰。泪水再次冲上眼眶,决了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她再次瘫软在地上嚎哭。万箭穿心啊!谁让她如此幼稚,肤浅?!
深蓝色的夜色里,街道两旁,楼房像一座座山峰矗立,路灯如一个个鬼魅狰狞。昏暗幽冷的灯光,透过密匝匝的行道树的缝隙,投影在寂静无声又狭长的马路上。光影的怪圈层层叠叠,恰似无数双鬼怪的眼睛,游荡着,窥探着。蹚着这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与污浊,一路踉跄前行,悲戚,困厄。无声的寂夜啊,一具行尸走肉在漂移!
心绪越来越沉重的马兰,双脚已经不听使唤,身体亦是疲惫不堪。不知这样漫无目的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啊?陌生的大街,死一样的寂静。偶尔驶过车辆,传来几声喇叭声。
“如果,如果,明天也找不到女儿怎么办?没有找到女儿,绝对没有脸面去丈夫那里参加集体婚礼啊!”“可怜的女儿呀,你在哪里呀?妈妈该死呀,怎么会把你给弄丢了呢!呵哦哦哦、、、、、、”痛苦的泪水糊满了脸颊,红肿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浸泡得热辣辣地生疼。
“一定要找回女儿!等到找到女儿后,再去与丈夫团聚吧!”
打定主意后,她擦干泪水,朝着火车站方向疲惫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