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鸭场座落在歌悦城郊区的位置。
这里是一片很大的湖泊,湖泊旁边有一望无际的滩涂。已经是冬天了,极其肥沃的滩涂上面,长满了茂盛的蓼子花草。
远远望去,一片片紫红色的花草,绽放着春天特有的旋律。给人以置身春天的错觉。
凛冽的寒风不断从北边刮来,茁壮的蓼子花草,就像大海波浪一样,顶着寒风滚滚拂动。寒风越是强劲,花草舞动得越是热烈。仿佛一个顽皮的孩童一样。
几千只白色的鸭子,在波浪滚滚的草甸深处,静静地觅食田螺,虫草。
有些鸭子,在小沟小溪的浅水湾里,游弋待戈,寻觅小鱼,小螺丝吃。
刘斌穿着厚厚的棉衣和蓝色塑料雨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身边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手里拿着一只小型收音机,静静地聆听着各种新闻节目,或者欣赏河南豫剧。
早晨,马兰被刘斌带到养鸭场,在郭场长那里报到之后,穿起宽大的蓝色雨衣,拿起扫把,推着小翻斗车,走进鸭棚里面,清扫鸭子们留下来的一堆堆粪便。
养鸭大棚是用稻草和篱笆盖起来的,面积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水泥地上铺了一层稻草,每晚鸭子们便在松软的稻草上面聚集着,休息着。
第二天早上,鸭子们被赶到屋外湖边放养。铺满稻草的水泥地面上,便留下了无数颗灿若玉珠,白如膏脂般的的鸭蛋。这是鸭子们辛勤劳作的结晶啊!
专门负责捡拾鸭蛋的工人,会将鸭蛋一颗颗收集到箩筐里。负责销售的人员,再将鸭蛋装运到小货车上,让司机拉到集市上去售卖。
马兰的工作,就是把铺满地面,沾着鸭子粪便的稻草,全部收集起来。用小翻斗车一车车装好,运送到百米之外的粪便池里。
每天都要清理十几车的粪便,工作十分辛苦,单调。气味也十分难闻。
走在粪便四溢的地方,一不小心,还会滑倒在地。
清扫,运输粪便之后,还要负责拿水管一遍遍清洗地面。直到清洗干净为止。
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
刘斌是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有些秃顶,中等身材,长着两片厚厚的嘴唇。是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男人。
见到马兰后,自然有些想入非非。
每天早上,与马兰从家里出发,坐上早班公交车前去上班。
晚上下班后,又与马兰一起坐上晚班公交车回家。
以前马兰没有来他们家居住时,刘斌一直住在养鸭场,很少回家。自从马兰住到家里后,又跟他同一个养鸭场工作,自然的,就天天与马兰同时上下班了。
老阿婆看见他们双进双出,自然很高兴。但是一段日子之后,看见马兰并没有要做他们家媳妇的想法,很快,这份高兴便被失落所取代。
一群群白色的大雁在湖泊上空盘旋,飞翔,不时发出咕咕咕的鸣叫声。它们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不断变换队形。在天高云淡,或者金色夕阳的映照下,极其愉快地飞翔。
湖泊中清澈的湖水,在寒冷的空气中,静静地映现着丽日蓝天,倒映着晚霞中大雁们自由翱翔的靓影。
在清运鸭子粪便的途中,马兰都会抬头欣赏,大雁们活泼可爱的身姿,聆听它们那自由昂扬的歌唱。
穿着蓝色塑料雨衣的刘斌,坐在寒风中守护和陪伴着鸭子们。那幅小小的蓝色背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块蓝色石头,置身在宽阔的滩涂上面,点缀在肥厚茁壮的野草之中。
强劲的寒风,吹拂着滩涂上面的野草,吹拂着马兰身上的雨衣和头发。她的头发和内衣,被汗水浸湿了,又在寒风中一次次被吹干了。
穿着并不合脚的男性高筒雨鞋,雨鞋上沾满了鸭子的粪便。在养鸭棚里,她用竹梢做的宽大扫把,清理着稻草和粪便。不时还得用铁铲铲除,那紧紧吸附在地面上的坚硬粪便。
“小马,叫一下小刘吃饭吧!”食堂做饭的胖大嫂,对着满头汗水的马兰说道。
“好的。”马兰应道。
“刘斌哥哥,吃饭了!”马兰放下手中的小翻斗车,走到湖边,远远地朝那个蓝色的“石头”叫喊。
刘斌没有注意,一直沉浸在聆听新闻报道的节目之中。
“刘斌哥哥,吃中饭了!”马兰跑到他的身边喊道。
“哦,好的。”看到马兰来到他的身边,刘斌十分喜悦。微笑着收起收音机,拿起赶鸭子的竹竿,跟着马兰,回到鸭子大棚旁边的小房舍里吃中饭。
这是一间小小的毛坯砖墙房子。马兰和刘斌以及几位养鸭场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静静地吃着青菜和白米饭。
“她是刘斌的媳妇吗?”一天,马兰推着满满一车子的鸭子粪便,路过专门做饭的小房舍时,看到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正在和煮饭的胖大嫂说着悄悄话。
“不知道啊。”胖大嫂站在水池边清洗着青菜和萝卜。
“那,刘斌怎么会介绍她来这里做工呢?是他的亲戚,还是?”年轻女人又问道。
“我哪里知道啊?”胖大嫂洗着菜,微笑地对那个女人说道。
看见马兰推着车子,走了过来,她们停止了议论。
“秀珍,常来玩啊!”那个女人正要离去,胖大嫂跟她打着招呼。
“好的。”名叫秀珍的女人朝胖大嫂招了招手,便向停放旁边的,一辆崭新的黑色摩托车走去。
一会儿,摩托车被开启了,女人骑上发出刺耳引擎声的摩托车,行驶在蜿蜒伸展的原野小道上。
郭场长开办了五、六家养鸭场。湖畔养鸭场便是其中一家。谭秀珍是郭场长的秘书兼助理,也是小姨子。负责到各个养鸭场传递总部通知,和监督各个养鸭场的工作效益。
冬天的雪花顺着北风,洋洋洒洒地从天空中飘落。
气候特别寒冷,原野上一望无际的白。鸭子们放牧在白色的原野上,汇入到茫茫雪原里。
鸭子们在冰天雪地里,大摇大摆地走着,慢慢地寻觅着,嘎嘎嘎地叫唤着。仿佛寒冷对它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刘斌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嘴里吹着一只铁皮口哨。他的口哨声就是鸭子们的号令。
鸭司令放牧着一大群白色的鸭子,在茫茫无际的草甸里,他的蓝色雨衣就是风向标。只要看见蓝色雨衣停留在哪里,鸭子兄弟们就在哪里。
每天,他带领鸭子大军们,浩浩荡荡地,驶向湖畔周边清水荒滩,驶向原野草甸深处。
一年四季,风雨轮盘。
鸭子们一批批成长,一批批下蛋,孵蛋,然后卖掉。一批批毛茸茸的小雏鸭,变成了大摇大摆肥肥壮壮的大鸭子。然后运送到了城市乡村,运送到了人们的饭桌或酒店。
鸭子们成群结队,听着口哨声,看着竹竿的挥舞,非常有秩序地跟随在鸭司令的身前或身后。
从早晨开门出发,觅食,玩耍,直到傍晚天黑打道回府。
冬天觅食有些困难,鸭司令会带上几大袋玉米干粮,在野外空地上,给鸭子们当午餐。
每当这时,鸭子们都会蜂拥成一堆堆,一片片,你争我夺地抢吃干粮。
那个场面才叫一个刺激!
随着鸭司令一声声雄壮的口哨声响起,鸭子们的抢夺大战便拉开了序幕。
玉米粒像金色的小雨点,合着白色的雪花缓缓飘舞,一遍遍在鸭子们的头顶上空,划拉着漂亮美丽的抛物线,纷纷扬扬地降落。降落得犹如金色的小鱼儿,蹦蹦跳跳到达地面,等待鸭子们去抢食。
“嘎嘎嘎”的叫唤声,充满了音乐的美妙与悲壮,表达着它们的喜悦和刺激。
鸭司令的手在抛撒玉米粒时,动作是那么娴熟。口哨声是那么清亮,那么激越。
鸭子们听到的是冲锋号令,看到的却是玉米粒的诱人召唤。
它们积极参战,伸长脖子,兴高采烈地互相推挤着,踩踏着,你追我打着。谁也不想落后于人,受制于人。
抢夺大战对于它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强身健体的娱乐活动,也是填饱辘辘饥肠的有效捷径。
没有硝烟的抢夺大战,鸭儿们各显神通,铆足了勇气与耐力!
马兰在一旁看呆了,都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雪花儿在静静地下着,玉米粒在静静地抛撒着,鸭子们都在低着头,刷刷刷地抢吃着。
雪地里,那金黄色的玉米粒儿,也是鸭子们赖以生产玉脂琼膏的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