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病房的窗外,阳光灿烂,鸟语花香,春天明媚的景色温暖着所有人的心情。
马兰早已洗漱完毕,小云也从酒店赶了过来。她们给祝贤玉洗脸擦身刮胡须,喂早餐,然后换上帅气漂亮的新郎官西服。
小云给病房里面布置了鲜花,气球,彩带。一个鲜红的剪纸囍字张贴在病床的墙上。
上午九点钟,严经理,盛小明,姚仲林,林芳,还有陈旺海,周梅香,树根,小念秋,大家都来到了病房。
小云给妈妈和爸爸的胸前戴上鲜花。
盛小明和姚仲林将祝贤玉轻轻地抱到轮椅上面。
祝贤玉双手扶着轮椅扶手,鼻子上依然插着氧气管,静静地坐在轮椅当中。
他头戴一顶黑色礼帽,脸色苍白,眼神里却泛着一丝喜悦之光。胸前佩戴一朵红色玫瑰花。上身穿着白色衬衣,脖子上松松地系着漂亮的蓝色领带,外面罩着一件藏青色西服,下穿一条藏青色西裤,脚上穿着素色棉布脱鞋。
马兰穿着白色婚纱裙,胸前戴着一朵红色玫瑰花,头上披着白色婚纱,手臂戴着长长的镂空蕾丝手套。手捧一束鲜花,纤巧婀娜地站在祝贤玉身旁,眼睛嘴唇都洋溢着笑容。
严经理做证婚人,说道:“尊敬的来宾,朋友们,二十三年前,我们铁建公司在工地上举办了一次集体婚礼。那时候,祝贤玉和马兰本该来到现场参加集体婚礼。可是,他们两人没有来参加集体婚礼。”
“时隔二十三年后,今天,终于迎来了专门为他俩举办的婚礼。这对苦命的爱人,经历了痛苦非凡的磨砺和风风雨雨的淬炼之后,总算补上了一次正式的婚礼!尊敬的来宾,朋友们,让我们为这次得来不易的婚礼鼓掌,好不好啊?”
“好!”来宾和亲戚朋友们大声地喊道,人群中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
“现在,我宣布,祝贤玉和马兰的婚礼正式开始!请放礼炮!”严经理嗓音浑厚,字正腔圆。
砰的一声响,姚仲林手中一枚彩色的礼炮向空中喷发。顿时,病房空中飘落下纷纷扬扬的彩色纸屑。
紧接着,姚仲林又连发了两发礼炮。病房被红色的纸屑喜气洋洋地包围着。
一曲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从录音机中,舒缓地飘荡出来。
随着优美音乐的起伏,严经理动情地说道:“这对历尽千难万险的夫妻,在病魔和无数灾难面前没有屈服。他们凭着坚强的意志和信念走到了现在。”
“人生有多少个二十三年?人生有多少个漫长的等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呕心沥血的期盼与等待,终于成就了他们传奇一般的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尊敬的来宾朋友们,他们的坚定与执着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们历尽千辛万苦而不悔的精神鞭策着我们!让我们为这对患难与共的夫妻,能够团聚、相守,致以最高最深的敬意!”
密集的掌声穿透病房,延伸到了窗外,在绿树环绕的院落里飘荡,回响。
人们为这对苦命的夫妻哀叹、感慨,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地表达着对他们的敬佩和激动!
“同志们,祝贤玉是我们公司最负责,对工作鞠躬尽瘁的工程师。他经受了太多的磨难,但他的意志坚强不倒!”
“马兰是一位贤妻良母,在不相识的情况下,收留了祝贤玉患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而且一照顾就是十二年!”
“同志们,这是多么高尚无私的品德!是多么值得我们学习的楷模!好了,由于祝贤玉同志身体不太好,我就不多说了。现在,让我们见证一下他们幸福的传奇吧!”
“请祝贤玉给他心爱的妻子马兰戴上结婚戒指。大家鼓掌!”
众人欢快地鼓掌,有人开始落泪。
祝贤玉手里拿着一枚崭新的戒指,对着马兰含情脉脉地说道:“老婆,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痛苦和委屈!”
“老公,怎么能怪你呢?那是我的错误和任性造成的呀!现在,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好好珍惜每一天!”马兰弯下腰动情地对轮椅上的祝贤玉说道。
“老婆,你不怪我?”祝贤玉大大的眼睛痴痴地望着马兰。
“不怪!”马兰响亮地回答。同时蹲下身来,等待着祝贤玉给她戴上戒指。
祝贤玉举起金光闪闪的戒指,久久地凝视着,泪水刷刷而下。
“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三年了,今天终于等到你了!”祝贤玉的嗓音被泪水浸泡着,透着心痛和酸楚。
“老婆,我爱你!”祝贤玉深情地望着马兰说道。
“老公,我也爱你!”马兰看着祝贤玉激动万分。
祝贤玉颤颤巍巍地给马兰戴上戒指。
望着祝贤玉极其消瘦的身形和面庞,以及那苍白枯瘦的手指,马兰的两行热泪早已款款而下。
她对祝贤玉说道:“日思夜想的爱人啊,今天,总算回到你的身边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啊!”
“好哦!”祝贤玉用手给马兰擦去泪水。千言万语凝聚心头,却是如鲠在喉,一时说不出话来。
祝贤玉呆呆地望着心爱的妻子。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聚精会神地看着马兰。
“以后我要好好地照顾你!”马兰娇嗔地将额头靠在祝贤玉的怀里,仰起脖子,痴情地望着祝贤玉。
祝贤玉瞧着马兰,眼眸里装着深深满满的怜爱。
“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到处寻找女儿,还帮我照顾妈妈。我却没有为你做过一件事情!”他抚摸着马兰的脸庞,马兰的肩膀。
祝贤玉又说道:“以后等我身体好了,我要好好地补偿你!”
“好哦,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到全国各地去旅游!”马兰握住祝贤玉的双手,痴痴地说道。
两双眸子深情地对视,马兰的一双眼睛泪水滚滚涌流,萧萧而下,流满了面颊。病房里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一浪接着一浪。
“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了!太不容易了!”
“简直是奇迹!”人们窃窃私语地交谈着。
马兰紧紧拥抱着祝贤玉,祝贤玉也紧紧拥抱着马兰。
突然,祝贤玉剧烈地咳嗽起来,一阵紧接着一阵。
“玉哥,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呀!让你病成这样!”马兰泪水滂沱而下。她赶紧给祝贤玉轻轻拍着背部,拿来纸巾给祝贤玉擦去嘴唇上的痰液。
祝贤玉稍微止住了咳嗽,泪流满面地望着马兰。
两个人再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莫哭了,莫哭了!兰兰。”祝贤玉抬起头来看着马兰说道。
“是我的原因才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啊!是我对不起你呀!”马兰还在哀恸地诉说。
围观的人们也在嘤嘤而泣。
“哭吧,哭吧,这是幸福的泪水,相思的泪水!这是积压了二十多年离别痛苦的泪水!今天就全部倒出来吧!”严经理有些煽情地说道。
忽然,祝贤玉脸色苍白,嘴唇绀紫,闭上眼睛,喉咙里剧烈喘息着,呼吸急促起来。
“玉哥,玉哥!你怎么啦?你怎么啦?”马兰顿时慌乱地哭喊道。赶紧用手托住祝贤玉正在歪斜的身体。
一会儿,他靠在马兰身上,双手松弛下来,眼睛紧紧地闭上。
“不好了,不好了,他不行了!”人们大惊失色,大声惊叫起来。
一名医生冲了过来,大喊道:“快,快把他平放到病床上,把衣领解开!”
一名护士紧跟着跑了过来,又一名护士跑了过来。
听着医生的吩咐,严经理,小姚,盛小明手忙脚乱地将祝贤玉抱到病床上,给他解开领带和衣服纽扣。
医生给祝贤玉做心脏复苏术,还打了强心针。护士给他戴上了呼吸机,心电图、血压监测机都排上了用场。
可是祝贤玉却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丢下了重逢不久的爱妻,女儿,和外孙。
还有他挚爱的领导,同事,及友人。
祝贤玉静静地走了,与他的母亲相聚去了。
马兰哭得天昏地暗,一遍遍抚摸着祝贤玉的遗体。
小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爸爸,肝肠寸断。
树根,念秋,陈旺海,周梅香,以及严经理,姚仲林,盛小明,等一干亲戚同事朋友们,都在悲痛中放声大哭,挥洒着痛彻肺腑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