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当父亲的愿望
他已经年近四十,但膝下空虚。
说来他和雪儿已经结婚八年了,一直没有孩子。
他们多渴望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啊!
刚结婚的那两年,两人并没有刻意的避孕,但雪儿一直没有怀上。两人觉得还年轻,所以也不着急。
结婚后第三年,双方的老人急了,催着他们尽快生下孩子,好让他们能享享含饴弄孙之乐。
迫于无奈,两人只好去医院做了一次体查,检查结果出来后,他们就坐不住了。
他的身体很健康,但雪儿的身体为寒凉体质,很难受孕。
为此,雪儿中医西医都看了不少,也吃了很多中草药,孩子没有等来,雪儿却因为喝这些药伤了肾脏,整个人都略显浮肿。
他心痛雪儿将那些中药、西药都扔了,并且告诉雪儿这辈子他可以没有孩子,但绝对不能没有她!
雪儿为了孩子的事,对他一直心中充满歉疚。
雪儿也曾经提出离婚,希望他重新找一个合适的姑娘,生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但他怎么可能同意!
因为他爱雪儿,深入骨髓地爱着!
他和雪儿相识于十五年前,试问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有雪儿陪伴的这十五年是如此的幸福,他怎会愿意离开。
至今,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雪儿时心中的悸动。
十五年前他从部队退伍回到家乡S市,分配到特汽公司。
报道那天,他兴冲冲地来到厂长办公室,没有见到老厂长,却看见一个年轻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正在整理办公桌。
“你好,我找欧厂长!”他礼貌地向姑娘打招呼。
姑娘抬头看向他,他不禁看呆了,小心脏扑腾扑腾地乱跳。
这位姑娘就是雪儿啊!
她留着披肩长发,更衬得她付白如雪。她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两道柳叶眉下长着一双明亮的会说话的大眼睛。
他当时看呆了,以致雪儿对他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见。
直到雪儿恼怒地瞪他一眼,背过身去不再理他,他才尴尬地发现自己失礼了。
后来,他知道眼前的姑娘是欧厂长的独生女儿。
而且,他的母亲和欧夫人是老同学,于是欧夫人盛情邀请故人之子去他家做客。
当两人在逼仄的教师宿舍里相遇时都呆了。
他心中暗暗感慨这世界实在太小了!
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从那后他经常往这个宿舍楼跑,两个年轻人渐渐擦出了爱的火花。
就这样,他获得了雪儿的芳心。
他对雪儿一见倾心,其他女子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几年来,他工作上顺风顺水得到不断的提升,直到现在的副总职务。期间不乏有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但都被他严词拒绝,这些女子只要靠近他的身侧,他就心生厌恶,脸上难掩厌弃之色。
即使在应酬场合,如有女子靠近他,他也会冷若冰霜地拒之千里。
大家都觉得张总一定惧内,实则是他爱自己的夫人爱惨了。
所以,当得知雪儿不能生,他的第一反应竟是不要孩子算了,如果不是雪儿坚持,他根本不会让雪儿吃那么多的中药、西药。
他爱雪儿,同时雪儿也很爱他。
为了能给他生个孩子,给他一个完整的家,雪儿喝了很多调养身体的药,这些药伤了她的肾脏也毫不在意。
但是,老天仍然没有赐给他们一个孩子。
他以为此生没有做父亲的可能了,现在却得知另一个女子怀了他的孩子,他甫一开始是欣喜,继而又担心,现在仅剩下痛苦。
欣喜是自己终于有了孩子,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但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他却高兴得一夜未眠。
但是,他将如何面对雪儿,雪儿可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啊!所以他担心,雪儿得知此事一定会决绝地离他而去。
可是现在,他不用担心了!因为那个女子即将流产,他那可怜的未曾谋面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他恨,他痛,却不能显露半分!
五月二日,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对于叶子来说,何尝不是深陷痛苦,无法自拔!
但是,人生很长,再痛再苦也要咽下去!
五一公司放小长假,学校也放了假。
此次小长假三石她们计划去郊游,英子以公司加班为由,委婉地表示无法参与。
“这可是我们大学生涯中组织的最后一次郊游啊!你不能参加,太遗憾了!”尾巴感慨道。
小鹿义愤填膺地谴责公司领导不够人道,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在电话里叮嘱英子注意休息,保重身体。
英子笑着答应了:“好,我都记住了!祝你们玩得愉快,照相时别忘了给我留个位置哦!”
“留位置?”三石疑惑了。
“对,后期可以把我P上去啊!”英子连忙解释。
“好,没问题!这件事就交给我家猪猪吧!”尾巴一口答应下来。
“这样也行啊?真有你们的!”小鹿高兴得拍起了手。
挂了电话,英子不禁舒了口气。
五月二日,天气晴朗,诸事皆宜。
叶子和英子两人一大早打个的士来到卫爱医院,到医院门口英子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八点。
“你好!”门口的护士热情地接待了她们。
“我们有预约!”叶子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术预约单。
“好的,请跟我来!”护士嘴角噙着职业性的微笑,领着两人走上二楼,七拐八绕到一个大门前,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手术室。
手术室前坐着两个值班护士。
送她们上楼的护士向值班护士打个招呼,向叶子两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值班护士接过手术单,在电脑室搜索一番后,微笑着对两人说:“两位好,这份手术单预约的顺序是第九号,请在对面的等候区稍等。”说完,她抬手向对面一指。
两人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去,端头是一个大病房,里面靠墙摆放着一排空空如也的病床。病房前则摆放一排排的椅子,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人。
他们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却谈笑风声,有的埋头看手机,有的正低声争论。
叶子和英子不解地看看对方,向等候区走去。
两人默契地坐在正笑语俨然的一对小情侣的后排。
这对满脸稚嫩的小情侣正开心地聊着,男孩穿着白色T恤,显得干净又青春,女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像朵娇艳的莲花。
男孩说:“手术做完了,还有三天假我准备带你去南京玩一圈,去雨花台看看!”
女孩雀跃地拍着手:“太好了,我没有去过南京,可得好好玩玩!”
“那你妈会拦着你吗?”男孩担心地问。
“拦也没用!我都十八岁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女孩气乎乎地嘟着嘴。
“对了,马上要高考了,你准备考哪个大学?”男孩换个话题问。
“我学习成绩太差,可能考不上大学!倒是你,你考上大学会不要我吗?”女孩可怜巴巴地看着男孩。
“怎么会呢?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男孩眼神闪烁,一把将女孩搂进怀里:“这次去南京玩,想住哪、玩什么景点都由你定!”
“好嘞!”女孩兴奋地在男孩脸上吧唧亲上一口。
原来是两个高中生,看着前排旁若无人亲亲我我的小情侣,英子和叶子摇摇头换了一个位置。
“老公,我舍不得宝宝,他在我的肚子里已经呆了五个月,他很乖的,不踢也不闹!要不我们把他留下来吧!”后排坐着一对夫妻,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两人表情惨淡,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啊!可是,羊水穿刺检查结果有问题,这个孩子我们不能留啊!”男子的话里充满苦涩。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医生说我以后很难再怀孕了!我舍不得啊!”女子低声哀哀地哭了起来。
男子叹口气,不再说话。
女子的话把叶子的心揪了起来。
英子见她神色异常,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拍。
忽然,手术室开了,有一张病床推了出来,床上躺着一位脸色惨白的女子,站住手术室外的一个男子连忙迎了上去。
两个护士和男子将病床推进等候区后的大病房。
接着,这两个护士利索地推着一张空病床走进手术室。
“请二号进手术室,三号做准备!”门口的护士高声喊道。
那对小情侣手牵着手走进到手术室门口,女孩恋恋不舍地看看男孩,然后走进手术室。
当手术门关上,男孩双手抱头蹲在门边压抑地哭泣起来。
刚才,他对女孩的承诺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但此时,他对女孩的心疼却是如此的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