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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现实却倒在欲望脚边

玻璃爱人 金玑紫 6185 2024-07-11 20:11

  一路上,秀桔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看,那就是望夫石!”秀桔指着远处一块石头。

  阮翔鹤手搭凉篷,顺着秀桔手指地方向远远望去,果然看见一块像极了一个人站立远眺的石头。

  他雀跃道:“原来那就是望夫石。望夫石的传说我是听说过的,要不我说给你听听?”

  秀桔笑道:“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相传,有一年正值数九寒冬,一对撑船为生的夫妻,逆水行船,倍受辛劳。傍晚,夫妻俩泊船江边,遇到一个老妇人,拖儿带女的来向他们讨米。夫妻俩见她们实在可怜,就把仅有的一斗米送给了老妇人。”

  “夫妻俩断粮后,只盼上下游有船往来接济。可那时偏偏没有往来船只。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于是,丈夫便天天爬上山去了望船只。有一天,妻子见丈夫久不下山,就上山去找,结果发现丈夫已被大雪冻僵,饿死在山上。妻子一急,也死在丈夫身边。”

  “人们为了纪念这一对好心肠的夫妇,就把他们泊船的地方称作‘斗米滩’。后来夫妻俩化为石头,人们便称丈夫为‘仙人石’,妻子为‘望夫石’。”

  秀桔道:“唐朝诗人王建有一首诗叫《望夫石》,诗中写道: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山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

  阮翔鹤接上一句:“孟郊也有一首《望夫石》:望夫石,夫不来兮江水碧;行人悠悠朝与暮,千年万年色如故。”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有名的“月洞”。

  点灯山上有块石壁如屏,中空一洞,洞里有很多钟乳石,形状各异,其中有三块像极了神话里的嫦娥、玉兔和吴刚。天色睛朗的夜晚,透过它可以看到皓月当空;阴雨的时候,烟雾缭绕,月色朦胧,别有另一番光景。

  在“月洞”正前方看月亮,月亮几乎圆的,如果改变所处位置的高度,随着观看的角度不同,看到的“月亮”也就不一样了。开始看到圆月,然后看到半月,最后看到的只是月牙儿了。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可以看到月亮阴晴圆缺变化的动态景观,也可算得上云华的一大奇观。

  他们从高处俯看整个的云华县城,发现云华就像婴儿一样,被秀丽的山峰、清江,还有清江的几条支流环抱起来。

  “快看,”秀桔指着城中心一片密集房屋,兴奋地说,“那一定是五里街,最高最气派那幢楼就是聚珍堂!边上不远处就是锦绣街,那里有家最有名的绸缎庄,有上百年历史的罗记绸缎庄你听说过吗?”

  不等阮翔鹤有所反应,秀桔又将双手放在嘴边拢成喇叭状,用力大喊起来:“云华,你好!我们很开心,你开心吗!”山风把她的声音传送得很远,又在对面那簇青笋一般的群山里反复撞击,震荡,如投石入水撞出的涟漪,一晕一晕扩散开去。

  缓坡处凉风习习,一片青翠。陆续有游客三三两两地结伴前来,各拣一块绿油油的草地团团坐下。有的还在中间铺一块野餐布,在上面放满食物。山坡上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阮翔鹤拣了一块扁平的酷似圆桌的石头放下竹篮,然后在旁边的小石头上坐下了。他拍拍身边的另一块圆石头,对秀桔说:“秀桔,过来坐!爬了这一路的山,你也该累了,好好歇歇吧!”

  秀桔听话地在阮翔鹤的身边坐下了。“你真的没来过这里?”她好奇地问。

  “我早听说过,却从未来过。爹娘都定居在静安,我供职的公司也在那里,偶尔到云华小住,是因为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这里有个很美的园子。她好静,不喜外出游玩,我又没几个本地的朋友,所以,常常只是在园子里小住几日就离开了。”

  “也是,云华虽说有秀丽的风景,气氛却不适合单独出行的游客,”秀桔笑笑说,“本地人会觉得这样的人怪怪的,搞不好要说些不好听的闲话。餐馆,旅店,也都没准备好接待这样的客人。”

  阮翔鹤突然想起什么,忙说,“秀桔,快把你的宝匣子打开,让我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秀桔忙跑过去,伸手护住竹篮——“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阮翔鹤只好闭上眼睛。一阵碗碟碰撞的声音过后,传来秀桔喜悦的叫声:“好了!”

  阮翔鹤睁眼一看,顿时一阵欢呼:“哇!好美,好香啊!秀桔,你太聪明,太伟大了,竟然想得这么周全。你知道吗,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只见石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四样精致小菜。阮翔鹤指着其中一样小菜问:“这是什么?”

  秀桔不急不慢地说:“马蹄炒鸡球,是用正宗云华马蹄、上好鸡肉、鲜香菇及各式佐料加工熟炒而成,特点是色白形圆,质嫩消渣,最是滋阴补肾的;这是荷叶鸭,采用光鸭、干荷叶、瘦肉丁、腊肉丁、炸香荔芋丁、香菇丁、嫩青豆、虾米和各式佐料加工而成,先将鸭炸至金黄,将丁块和佐料翻炒片刻,放入鸭肚中,用荷叶包好上笼火蒸,荷叶清香,鸭肉滑嫩,馅料味美,具有养胃生津,固精补气的功效;这是桂花炒肉松,采用鲜桂花、瘦肉、鸡蛋及各式佐料精工烩炒而成,特点是肉松干香,蛋松色黄,桂花清香,能够抚胃平肝、益肾散寒;最后一样是——”

  “酸辣田螺!”阮翔鹤抢先一步道。

  秀桔笑道:“亏你还认得。煮田螺是很有讲究的。买回来的田螺,一定要放盐在清水中养几天,每天都要换水,让田螺把肚里的泥巴及排泄物吐掉,再用刷子将附在外壳上的杂物清洗干净,敲掉螺尾。加入油、盐、姜、沙姜、三花酒、酸笋、酸辣椒、紫苏叶、八角、草果,用武火爆炒,再放入猪骨头汤用小火焖两个时辰,一道清香鲜辣的酸辣田螺便做成了!”

  阮翔鹤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是个饮食业的行家呢!”

  秀桔笑道:“这没什么。我整天在聚珍堂里混,耳濡目染的,偏偏我又喜欢这个,经常自己学着做。你要是爱吃,我以后再多做几种云华菜让你尝尝就是了。可惜已经凉透了……如果趁热吃味道会更好!”

  阮翔鹤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你整天在聚珍堂里混?那你一定认识袁梦?”

  秀桔沉呤片刻,说:“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还在一个学校念过书……”又反问他:“你在云华呆的日子并不长,怎么会认识他的?”

  阮翔鹤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聚珍堂在云华县算得上大名鼎鼎,他又是聚珍堂的少主人,县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行,我得尝尝这些美味,不然,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说完,先夹了一块荷叶鸭放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连连点头称赞:“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吃完荷叶鸭,又先后夹了马蹄炒鸡球、桂花炒肉松、酸辣田螺吃了,却不再说赞美的话,反而深深地叹了口气。

  秀桔奇怪地说:“刚刚还说好吃,怎么又叹起气来了?”

  阮翔鹤叹道:“有这样的美味,却没有美酒,岂不是件憾事!”

  秀桔慧黠地笑了,眉毛扬得高高地,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早就给你预备好了!你看,这是什么?”说完,像变魔术一样,把藏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并将手上拿着的东西在阮翔鹤眼前一晃。阮翔鹤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壶香气四溢的桂花酒。

  阮翔鹤又惊又喜,说道:“这可奇了,我并没有看见你带着,怎么就突然间冒出来了呢?”

  秀桔笑道:“我一直把它放在贴身的背囊里呢。这是我家自制的桂花酒,我爹爹把它埋在桂花树下足有二十年了,算起来比我的年龄还要大些呢。这种桂花酒要温热才好喝,所以出门前我将酒温好,放在贴身的背囊里,让体温暖着它,走这一路才不至于变凉了。”

  阮翔鹤像接稀世珍宝一样接过那壶带着少女体温的桂花酒,小心地给秀桔斟上一杯,再给自己斟上一杯。他举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一股浓烈的桂花香气,带着少女甘甜的体香和汗香顿时酽酽地袭上心头,令他沉醉不已。

  他叹道:“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秀桔笑呤呤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一个小孩子得到了一件盼望已久的玩具!嘻嘻!”

  “对了,他们也该饿了吧,要不,叫他们过来一起吃!”阮翔鹤想起那两个随从。

  “不用你费心了,”秀桔笑道,“他们也随身带了食物。”

  阮翔鹤扭过头,果然看到他们坐在不远处,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饼。

  “怎么只有饼,没有菜啊!”阮翔鹤说,“我们吃不了这么多菜,分些给他们好不好?”

  秀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当然好,难得你这么细心,还惦记着他们呢!”

  阮翔鹤取了个空盘,从每样菜里拨了些,装满了正要送过去,秀桔说:“等等!”她给每人的酒杯里倒满酒,又把酒瓶递给他,说,“把剩下的这半瓶桂花酒也送过去吧!”阮翔鹤欣然从命。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天渐渐黑了。阮翔鹤突然指着前方,大声喊道:“快看,月亮出来了!”

  太阳升起已过三竿,青嫘走进默匠,里面还习惯性地没有客人,只见芳婷和一个男子在吧台里的烤箱前忙碌。芳婷似乎在跟他讲解些什么,男子频频点头,不时呵呵笑着。

  青嫘的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那笑声,那背影,她都太熟悉了——他就是秦昊然,曾经让她神魂颠倒的初恋情人。他就在那里,身形依旧那么挺拔修长,笑声依旧清澈明亮,仿佛岁月对他格外留情。而我,却被幸运之神遗忘,迅速老去了……

  两个人所在的大学离得不远。各自注册入学安顿下来以后,他们便开始了交往。刚开始时的几次见面波澜不惊,就像大多数刚刚开始交往的情侣那样,互相交换往事和小秘密,适应着对方的习惯和性格,又试探着走进对方的生活。

  下午上完课,秦昊然早早来到青嫘的学校,骑一辆没有刹车装置下坡全靠脚刹的破单车。他们先在大礼堂前的三角地碰头,然后一起去食堂吃饭。秦昊然是节俭的,每次只点最便宜的菜。青嫘心痛他,便多点些好吃的菜,然后假装吃不完留给他。

  吃完饭以后,两个人或是一起到图书馆看书,上自习,或是看场电影,不然就在湖边一圈又一圈地散步。秦昊然便将他的故事,他家的故事,一一说给青嫘听。

  那是一种与青嫘所经历的完全不同的生活:偏远穷困的小山村,年老病弱的父母,一眼看不到头的捉襟见肘的日子,和妹妹一起饿着肚子,借着昏暗的灯光温习功课,一边幻想着安徒生童话里的故事发生在眼前:鲜花妆点的餐桌上摆着亮晶晶的烛台,整套骨瓷的餐具已经准备就绪,蛋糕上堆砌着厚厚的奶油,水果像红宝石一样泛着瑰丽的光泽。表皮焦黄,肚子里填满了苹果和梅子的烤鹅正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他受过的那些苦,他拥有着超越自己年龄的成熟,说话得体,办事老道,在同学中显得出众,很快得到老师的信任,提拔他当了系里的学生会主席。

  而青嫘还是之前那个普普通通的青嫘。新朋友没交到几个,就连班上的同学都没认全呢。羞涩,不爱说话,在老师眼里就像个隐形人一样没有存在感。校园大得像一个美丽的迷宫,她骑着单车经常迷路,似乎每次走过的路都是全新的。层出不穷的社团活动,文艺演出,主题集会令人应接不暇,又像另一个更大更美丽的迷宫,很容易就迷失在周末舞会那旋转的五颜六色的灯光里。

  她总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微尘,孤独感如影随行,迫切需要一个人像哥哥像父亲像导师一样关心她,爱护她,又要像同龄的玩伴,一点一滴地陪着她成长。秦昊然猜透了青嫘的心思,很快在她的世界里找到那块空缺,又将它打造成自己的位置。

  那天他们坐在湖边的一张木椅上,正说着悄悄话呢,眼看着一对衣着十分光鲜的情侣走过,秦昊然若有所思,对青嫘说:“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对贫贱夫妻……”

  贫贱夫妻?这个词的含义超出了青嫘的理解力。那时她对穷困、饥饿没有任何概念,自然理解不了“贫贱夫妻”后面被秦昊然省略的那三个字的含义,脑子里装得满满的只有罗曼蒂克的想象,倒是“夫妻”这两个字让她觉得面红心跳。她没说话,却在心里默认了这种关系,从此对秦昊然的态度更加亲昵起来。

  终于有一天,青嫘也去了秦昊然的学校游玩,还到了他的宿舍。他的舍友对青嫘十分客气,口口声声尊她为“嫂子”,让青嫘又是脸红心热又是骄傲自得。这说明秦昊然的人缘是极好的,在同学中也有威信,她想。

  那天就在送走青嫘后,秦昊然回到宿舍,他的上铺叫小凯的和他玩笑起来。

  “你女朋友长得很美,就是有些不爱说话,不会来事儿,像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不太好伺候吧!”

  秦昊然想了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嘿嘿了两声。

  “那我就是说对了!”小凯有些不依不饶的,“你预支助学金买花,不就是送给她过生日的?就为这,整整一个月你每天只吃两顿饭,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呀,”秦昊然仍是淡淡的,“典型的文艺小资女,莫名其妙地就会流泪,生气,常常弄得我一脸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她。喜欢浪漫,喜欢玫瑰,还总想让我带她去看雪,看杨花——美得像童话一般,每次提起都是一脸陶醉的神情。”

  “她还说,尤其喜欢杨花纷飞的季节,正好是暮春初夏的时候,天是那么的蓝,太阳是那么的暖,柳枝是那么的绿,毫无隆冬时节寒冷、阴沉、萧杀的感觉,再配上洁白飘忽的杨花——那才真正的童话世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

  “我倒觉得,只有疯子和诗人,才喜欢杨花,”秦昊然满脸不以为然,“明明是普通人,偏偏有不普通的喜好!就好比小人物想住大别墅,多肉植物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那你还喜欢她?就冲你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更优秀的啊!哦,明白了!”小凯会意一笑,说,“隔壁宿舍的陈伟奇,我们系数一数二的美男,最近也交了个女朋友,碰巧被我看到了,那叫一个矮肥圆,活脱脱一粒土豆——没化妆就是一粒刚挖出来的还带层褐泥的土豆,化完妆就是一粒冲洗干净后顺带抛光了的土豆!”

  “你也忒刻薄了些!”秦昊然哑然失笑道,“人不可貌相,也许人家是真爱!”

  “什么真爱,那叫各取所需!伟奇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他自己全靠助学金生活。那个女孩丑是丑了点,可人家是正宗的BJ人,家底厚实,亲戚朋友路子够野。和她在一起,伟奇可以少奋斗二三十年。”

  “青嫘和我一样,都是小地方来的人,”秦昊然忙解释道。

  “知道!”小凯依旧满脸谑笑,“不过,我看她这样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还有这通身的气派,家世应该不俗吧。”

  秦昊然没有吭声。

  “你们有没有——那个!”小凯比划了个手势。

  “我倒是想啊!”秦昊然叹了口气,“可她还像个无知少女一样,满脑子诗情画意,风花雪月,就是与那个无关!”

  “那你可要抓紧了,老兄!好饭也怕晚!”小凯拍拍秦昊然的肩膀,意味深长给他递了个眼色。

  似乎就是从那时起,秦昊然对青嫘加快了追求攻势。聪明的青嫘看出了秦昊然的心思,然而她依旧躲闪着,并没有给秦昊然机会。秦昊然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秦昊然退一步,她又会进一步。她只想停留在火车上那一步,那是她能接受的极限,虽然她明白,总有一天这个极限会被突破,可她希望这一天越晚来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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