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语端着碗来到厨房,把空碗往水里一扔,锅里还有些粥,她便拿了勺子,自己喝了一口。
“咳!”不仅甜,甜的还够齁。
余繁锦跟在她身后,见她又要去吃第二口,连忙上前把她的手按住了,“别尝了。”
落子语低垂着眼眸,眼角泛着泪花,十分地委屈,余繁锦本只想逗逗她,没想到她这么不经逗,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落子语摇摇头,难过道:“我连粥都做不好……我好没用。”
余繁锦拉着她的小手,低头哄道,“怎么会呢?”
“你别安慰我了……”落子语甩开他的手,扭头走开,道:“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余繁锦还想说什么,门外便突然有人喊,村长带了人来同他叙旧,余繁锦推辞不了,只好跟着走了出去。
他心里还在想着落子语的事情,故而有些心不在焉的,待村长说到什么贵客,他的步子忽然停住,问道:“什么贵客?”
村长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就是同你一起从京都来的,你前脚刚到,那人便也紧随着到了。不是你的朋友?”
余繁锦皱着眉头,“那人在哪?”
初春的雪又开始下,细雪洋洋洒洒从半空中落下,一道疾厉的呼声,打破了村庄的安宁。
“大胆!”太监尖锐的嗓音在屋中响起,待余繁锦进门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人正在争吵,村子里的妇人好几个被推倒在地上,人群中,一人打扮华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穿金戴银,浑身贵气,傲慢地盯着眼前人,如同一屋子的蝼蚁,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有看到余繁锦的瞬间,眼睛里亮了一下,“你果真在这。”
村长跟在余繁锦的身后,一看屋里的景象,脸都白了,连忙跑进去,扶着那几人起身,道:“你们怎么回事?”
桃红的脸上受了伤,愤恨地指着那贵人,说道:“是她先挑事!”
太监怒道:“贱民!拿你的手指着谁呢?!”
“我呸!我管你是谁!”
在桃红骂得更过分之前,余繁锦上前一步,道:“公主,你来这里做什么?”
正要张牙舞爪跟人打架的人统统愣住了,视线同时朝一个方向看去。
被唤作公主的那位浑身贵气,带着天然的傲慢与轻蔑,看向余繁锦,道:“我来见见你那位……贤良淑德的妻子。”
这话一说出口,其他人都便愣住了。
视线从公主身上,转到余繁锦的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遭,都不敢出声。
公主瞥了眼屋里的人,笑道:“我这一路上都在想,想着什么样的女人,能叫你如此痴情。方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也不是什么伉俪情深的故事,你小的时候,弄得人破了相,为了负责才娶了她?”
余繁锦道:“不是。”
公主却认定了这么说,“一个破了相的丑八怪,也值得叫你如此?我可听说了,那女人脸上,有一道很丑的伤疤,你在晚上见了,难道不会做噩梦?”
“贱人!”桃红出声骂道,“余繁锦,你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村长的脸也冷了下来,手上虽然拉着桃红,语气却也不满极了,“娶妻娶贤,不是单以外貌说事的!只要两人一条心,恩恩爱爱得比什么都好!”
公主勾着唇角,嘲讽笑道:“是吗?余大人,那我倒要看看,你的妻子贤惠到了什么程度?”
她一挥手,“来人!带路!”
数十名侍卫、太监隔开了人群,都是训练有素的官员,很快就清开了道路,阻拦的人跟在后面,却拦不住那公主,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来到了余家门口。
余父提着两壶酒,正要进门,被这一阵仗吓得呆住了,余光瞥见后面大闹的村民,拧着眉头道:“这是怎么……”
还没说话,便被人一把推开。
落子语正在洗碗,小院的门被人打开,吵闹的声音吸引了她的视线,抬头看去,便对上一个面色阴沉的女人,她站在人群最前面,只一眼,落子语就察觉了她的不善。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湿了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有什么事吗?”
“就是你?”女人往前走了一步,二话不说抬起手,便是要打她!
“落落!”一声惊呼之后,巴掌没能如声落下。
一阵狂风凭空升起。
雪停了。
满地的石子被吹起来,有意识般的往那人的身上砸去,顷刻间,女人的尖叫声锐利地响起——
“保护公主!”
这一阵怪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侍卫们如此说着,竟无法往前走一步!
余繁锦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前方的状况,他艰难地迈着步子往前走,被石头击中的他没有发现,在这突如其来地风暴里,只有一人安然无恙的站着。
他只想将落子语护住,然而就在他将要碰到人的时候,一声严厉的呵斥便从天而降。
“不许碰她!”
狂风的怒号将许多人都吹到在地,公主更是满身的狼狈,身上的华服全被石子撕烂了,发髻凌乱地掉下来,金钗银钗将将掉落,她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凭空出现在眼前的女子。
“妖、妖怪!”她大喊一声,飞快地起身跑了!
连着院子里好些人都一同跑了出去,只剩下余繁锦和几个村人,还在愣愣地看着。在那张扬的妖怪身后,落子语安静地站着,她的视线太平静了。
“你来做什么?”她抬眸,似乎很是不满。
琥珀扭头瞪着她,道:“我要是来晚一步,那女人就要打你了!”
“和你有什么干系?”
“你这家伙……”琥珀咬牙道,“你答应我的事呢?!”
落子语垂下眼眸,道:“还没到时辰……”
说着,她抬眸看了余繁锦一眼,对方也牢牢地看着她,眼中的慌乱遮掩不住。
她轻笑一声,低喃道:“……也没差别了。”
满院子的人在等她一个解释、一个交代,落子语却抬手,抓住了那妖怪的衣摆,她满是伤疤的脸在光线下,与往日一般地狰狞——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