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看见认识的人都点了赞,又看见苏鼎一抹头像,扯了扯唇角,站在冷风中,仰头看了看店名。
那年也是这样冷,可心却温热了一瞬,自那一瞬以后,目之所及皆是寒冰。
她走到路边,胳膊搭在栏杆上,点了支烟,看着空荡的的街道,路上看不见几个人,只有远处天空中时不时有烟花炸开。
“这么多年,欠你一句对不起。”
她闻声,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抽烟,“不用,至少你让我温热了一瞬。”
苏鼎也趴在栏杆上点支烟,“我们都只是爱错了人。”
“是吧,都错在了一见钟脸。”她语气很随意。
苏鼎看眼她的侧脸,又收回视线看着街道,“我知道你这几年都是自己过年,我很抱歉。”
叶子扯了扯笑,“你最爱的女人是琉璃,最恨的女人也是琉璃,你做错事是因为琉璃,你道歉又是因为琉璃,可害了琉璃的也是你。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爱她,还是想占有她?”
“有什么不同吗?”他丢掉烟,看着地面。
叶子笑了两声,望着烟头飞出去的弧度又笑了两声,“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问题,可景熵告诉琉璃这是两个问题,”她看向他,“他从不把想睡琉璃的人放在眼里,所以你从来不是他的情敌。”
苏鼎看向她,四目相对,她眼中平静如水,没有爱亦没有恨,他收回视线,“你不恨我吗?”
叶子嗯叹一声,看向远处的烟花,“不恨,喜欢你那件事是我不对,你惩罚我,是我活该。”
苏鼎轻笑扯着唇角,“琉璃没有告诉过你,太卑微的人容易吃亏吗?”
叶子扯着笑,是不可思议的笑,“琉璃说过,越是讨厌的人就越是了解,你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你一样。”
苏鼎明了笑笑,“你对我一见钟脸,可我对她一见钟情,只怪我不是个合格的猎人。”
叶子:“你从不遵守游戏规则,你自认你就是规则,这是琉璃的话。”
苏鼎仰天叹口气,又哼笑一声,看起来很愉悦,“真遗憾,我错过了一个那么了解我的人。”
“看来琉璃看轻你了,你是真的喜欢她,”叶子看着他,“你这么高兴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苏鼎闻言看着她,想是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叶子收回视线,“你能跟我讲讲你的一见钟情吗?”
苏鼎垂思片刻,点了支烟,又递给她一支,靠在栏杆上,缓缓开口,“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六中学校里,她出现在我视线里,”
叶子看着他,他陷入回忆,脸上从未见过的柔和。
“她当时穿着校服,”他笑了,“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把校服穿的那么美,她扎着马尾,干净美丽,她笑着,跟同学说着话。”
他皱了皱眉,“有男生给她递了一本书,她当即就变了脸,那种神情,是我没有在别的女孩脸上见过的。”
“我打听了一下她,知道她是孤儿,”他神色看不出喜怒,暗晦不明,“可她又那样高傲,我当时想,一个孤儿而已,哪来高傲的资本。”
他丢掉烟头,又点了一支烟,“我让人写了一封情书,写上我的名,想到手玩了以后就甩了她,毕竟她的身份,我不可能一直跟她在一起。”他看向她,“后来的你应该知道了。”
叶子顶着腮,点了点头,又问:“所以邹欣然找到你,你俩就联手把琉璃踩进泥潭。”
苏鼎蹙了眉宇,顿会,“嗯,我当时,”他皱着眉,勾唇歪了歪头,“跟邹欣然就已经”“啧,”
“我明白,”叶子笑了笑,“呵,想不到,那么早你们就,”叶子顶着下牙根。
苏鼎扯了扯唇角,“我初中毕业去伦敦找熵,他带我去了美国,就已经,”他笑了笑。
“我一开始没想过,”他叹口气有些无奈,“后来邹欣然撞见刘珏,就跟我添油加醋的说了,我一瞬而过的邪念,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又说:“其实那时候我心里就是不甘心,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从没失手过,”
他低头踢着脚尖,“后来熵回来了,我深知他的为人,他看见琉璃,说那是他之前就看上的猎物,”
他仰头舒口气,皱着眉,有些悲伤,“我想他肯定不会失手,如果他失手,以他的性格肯定弄死琉璃,可我没想到,一个机器一样的人,居然爱上了琉璃。”
“刚开始他们在一起时,我时常在想,等熵玩腻了,他动手肯定比我动手要好,可熵却爱上了她,”他轻笑一声,遮不住的难受。
“我看着跟熵在一起的琉璃,眉目间都那么有灵气,调皮又温柔,我开始恨她,恨她这么没眼光,”
“后来她不见了,我愈发想她,我见熵为她哭,我又恨她,恨她美不自知,到处留情,”
“你肯定想不到,大学的时候,我只要做梦,梦到的一定是她,”他笑着,皱了皱眉,“后来她回来了,又跟熵在一起,我见到她,她更美了,如果她不是熵的女人,我肯定会把她绑走,如果是现在,我肯定会娶她,做我的苏太太。”
“哎,”叶子深深叹了一口气,“也许你爱上的是景熵的景琉璃,你看上的才是琉璃。”
苏鼎静默了一会,惆怅若失,“也许吧,也不一定,也许当初我放下身段去追她,也许在一起以后我也会像熵那样,丢心在她身上,”他呵笑一声,“也许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他抿嘴强颜欢笑着。
他看着她,“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但不适合我。”
“嗯,我知道,”她随意的说道,一阵风过来,她撩了撩头发。
“你知道吗,”他皱着眉,“琉璃很喜欢这个动作,那时她跟熵在一起,只要她不扎头发,就会做这个动作,”
他还是盯着她,眸光暗晦,“那天就是因为你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她,我心烦意乱,才会那样对你,”
他偏头舒口气,看着虚空中,“后来你哭着说,会恨我一辈子,我又猛然想起琉璃,我当时一瞬很害怕,如果她恨我一辈子,我不敢想。”
叶子笑了笑,有些嘲讽,“这世间的事真是可笑,你先遇见琉璃,可景熵先爱上她,而景熵为她做的事,你永远不会做。”
“比如呢?”他问。
“比如,”叶子轻皱着眉顿了一下,“景熵不在乎她的身份,名声,清白,景熵在那时候就把自己的命给了她,将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她。”
“公平公正,你知道代表什么?”她看着他,“代表琉璃一生无错,即使她杀人放火,景熵都会替她抗,景熵在这肮脏的世界里,给她一片净土,护她周全,给她干净。”
“景熵给她信任,给她那个年纪该有的任性,给她无底线的迁就,只要是琉璃说的,景熵都会无异议去做,从高二开始,活着的琉璃是重生的琉璃,是景熵给了她生命的琉璃,而不是你一见钟情的那个琉璃,”
“而琉璃爱上景熵是在那个酒吧,舞台上那个少年,那个逆风而行的少年,那个众目睽睽下给她偏爱的少年,那个眼睛里只有琉璃的少年。这些你都不会做,琉璃说,高中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很利己的人。”
“景熵不懂爱,不会爱,可他愿意为琉璃去学,学着只爱琉璃,从琉璃到景氏琉璃再到景琉璃,这个过程,景熵爱的那般深沉,无奈,甚至是痛苦,可他都没有放弃,只要琉璃爱的是他,即使不平等,他也毫无保留去爱琉璃,无怨无悔。”
“你对琉璃又爱又恨,景熵也恨过琉璃,可只要他看琉璃一眼,哪怕听下她的声音,他都恨不下去,琉璃生病,他无力分担,只能戳伤自己陪着她疼。”
“他爱琉璃,不仅仅是琉璃的身体,而是琉璃的心,琉璃的灵魂,都只能是他,他爱的那般纯粹,纯粹到琉璃心里爱着桑桑,他都宁愿放手。你呢?你只是想占有她,你的欲望大过于爱,我不否定你,真的爱她,但你的爱远远没有欲望多。”
“琉璃不喜欢这样的景熵,景熵愿意再杀一次自己,为琉璃重生,只要琉璃给他一分纯粹的爱,他都满足。琉璃给,他就要,琉璃不给,他从不会去索取。你又是否能做得到?”
“琉璃穿衣服喜欢露,不会循规蹈矩遵守条条框框,而景熵呢,他按照琉璃的喜好定制衣服,自己绘图定制,他右手用不了,他用左手学画画,他怕有人轻视琉璃,他拼命赚钱,即使景家已那般富有,他还是拼命让琉璃高过金字塔顶端,只为让琉璃喜乐无忧。”
“他不要孩子,琉璃设计他,但他还是妥协了,让琉璃顺利产子,他求婚奉上全部身家,国内国外毫无保留,求琉璃收了他而不是嫁给他,即便是离婚,他唯一的要求也是让琉璃签下财产,他净身出户,你又是否能做得到?”
“如果琉璃是你的苏太太,那才是她的不幸,景熵做的事里,你一件也做不到。全世界都觉得琉璃高攀了景熵,只有景熵觉得他配不上琉璃。如果是你,你觉得琉璃高攀了你,你要一个美丽的女人,撑你苏家的门面,要一个聪明的女人,做你的苏太太,要一个你想占有的女人,玷污她,印上你的标记。”
“你杀了你一见钟情的琉璃,又爱上景熵的景琉璃。”
——
苏鼎独自站在冷风口,第一次觉得冰冷刺骨,他自认深爱琉璃,可景熵做的事,他确实一件也做不到,叶子说的对,如果是他,他会让琉璃做好苏太太,会让琉璃穿的高贵优雅,雍容华贵,他会告诉别人,这是我的苏太太,听着别人夸,你太太好漂亮。
如果是他,他会让琉璃印上他的标签,如果他跟景熵换了身份,他会故意在景熵和骆君凯面前,做出恩爱亲密的举止动作,绝不会像景熵那样,给琉璃绝对的自由。景熵深知他跟骆君凯的想法,但从不会约束琉璃跟他们的来往。
他不会给琉璃一方净土,而是拉着她一起融入自己的泥潭,他会索取,强求琉璃爱的比他多,他会在乎她的身份,在乎她的清白,他不会众目睽睽下对她双膝下跪,供她做祖宗。
他不会妥协,他会强迫她生下他俩的孩子,他不会供上苏家,不会为她用血浇灌百合,他不会事无巨细到为她绘图,为她定版结婚版报。
他甚至想象不了,像他跟景熵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怎么可以做到像下人一样,伺候她。
如果他能打得过琉璃,也绝对不会像景熵那般纵容她,让她习以为常的对他动手。
这世上的事,冥冥中自有安排,不是比谁出现的早,而是看谁才是最好。
一见钟情钟一生,爱与不爱谁来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