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流淌着,李南雁租了个房子,找到了工作:站柜台,一个月八百,做这个工作的半年时间里,周影桐从来没有在中午见过李南雁,每天中午放学后,只是热着吃一些剩饭就好,或者有时不饿就不吃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天大的事了,
她右手的疤本来是可以褪掉的,可她怎么能让自己忘记这段日子,一次次地把疤抠破重来,那三道疤终于变成了记号,好不了了。
梦里的时间很快的转着,画面都快得不清晰了,
画面到了在她上初二时,时间又慢了下来,李南雁已经找了新工作,考了证,当辅导老师,稳定了下来,周影桐能在中午吃顿饱饭了,不过她对食物,不是那么感兴趣,不饿就行,
刹那间,画面被一样看不见的东西割裂了,直接到了某一天,周影桐和妈妈在抱着哭,那是过年的时候,2016年2月1日,呵,真没想到,这个数字在混沌的梦里都能记得这么清晰,以往是累了的时候怨念几句,而在那天,是她第一次萌生一个黑暗的念头——死亡,
此时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周影桐,静静地淌了泪,看这往事,她都没想到自己能熬过来,可到头来,感动的只有自己罢了,周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也不屑于让他知道。
画面中的周影桐看着妈妈通红的手,那是李南雁跑了半个城市都没找到办身份证的办法的结果,谁会想到能有人因为一张简单的户口纸,连张身份证都办不下来,她嚎啕大哭着,若不是租客们因为回家过年不在,肯定要被她打搅,
十六岁的她哭着,大吼着,嗓子都喊哑了,骂着一切,没有身份证,就意味着没有参加高考的资格,周培凭什么夺了自己高考的资格,那天,她发了誓,再也不会叫他一声爸爸,就在那夜,她发烧了,烧了整整三夜,三天没吃进东西,一吃,就会吐个干净。
旁观者的周影桐走到画面中的床边,触碰着十六岁的她的额头,低声喃了句,“其实你挺没用。”
四周突然被滴进了一滴墨色,那墨色侵染着所有的画面,画面似墨色绸缎一般将周影桐包裹起来,待绸缎散去,徒留一片黑暗,远方有一个闪烁的漩涡飘了过来,那是深渊的痕迹,
深渊飘到了周影桐面前,伸出一条黑色绸缎触碰着她的右手,似在手上写着什么字,梦中人的神经不是那么敏感,她感受不出是什么字,只能感受到手有些疼。
面前的深渊说着话:“记住了。”
这个声音周影桐很熟悉,却记不起来是谁,她问道:“要我记住什么?”
“要记住了。”
“什么?你得说清楚呀。”
周影桐醒了,喉咙有些憋得慌,她的右手还在紧紧攥着,她甩了甩右手,看了一眼手机,早上七点,枕头已经湿了,看来今天得多洗一件枕头了,她抽了一张面巾纸,将眼泪擦干净,短短一夜,梦里却是过了数年。
她又把自己的手放在眼睛上按摩着,自己的手凉,是个天然的消肿物件,肿着眼睛出去,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