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宾馆,走上风雪街头。
大姐和二姐都是大长腿,多年练跆拳道练出来的身材很是健美,走起路来,那叫一个英姿飒爽,我滥竽充数勉强能跟上她们的步子。我们三个并肩走在路上,引得路边的一个门洞里有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有三个美女在侧,男人也是不由自主地会有一股自豪感的。我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三个男人也用颇为赞许和欣赏的眼光看着我们,特别王是瘦子,他看大姐的眼神,是那样温柔,虽然他做得很隐匿,但我是什么人?我不禁替王瘦子担心,他注定是要失望的,大姐根本对男人没有兴趣。如果大姐对男人有兴趣,多少狂蜂浪蝶前赴后继,哪里会轮到他啊。
王瘦子见我看他,连忙戴上墨镜。在高原,墨镜不是配饰,而是必须品。我的眼睛一向不好,我也连忙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这样,我就不用偷偷乱瞄,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身边的人和事了。比如,王胖子拿出手机看了两次,并发了两条信息。
我扒拉开段福平,和王胖子并肩走:“我看到你发信息了。”
“嗯。”
“给谁?你昨晚什么时候把手机偷走的?”
“那是我的手机。”
“但是它装在我的口袋里。”
“你要手机没有用,真的,相信我。”
“相信你?你有什么可让我相信的?如果你不说,接下来,你们不要跟着我,你们走你们的,我们走我们的。”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路不好走。”
“那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别难为我了,姑奶奶,我保证,到了LS,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你的。”
“真的?”
“嗯。”
我满意地拍拍他,快走去追大姐二姐。我也饿了,高反消失后的身体,急需补充能量,如果现在给我一头牛,我也能吃下去。
因为是淡季,许多店铺都没有开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四川人开的小饭馆,各自要了饭,吃相一个比一个凶残。最后我结的账,好象我成了头领。当头儿就要有当头儿的样子,那就是随时随地要买单。
终于吃饱了肚子,从饭馆出来,大姐二姐想在街上逛逛,二王要回宾馆睡觉,我自然是要陪着大姐二姐。段福平的选择更简单,我去哪,他就去哪。他美其名曰:护花使者。
刚刚还乌云低沉一片飞雪,几阵风刮过,天蓝如洗,阳光象一束来自天堂的圣光,普照大地,整座小城银光闪闪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街边有藏民躺在房檐下晒太阳,两只耗牛悠闲地走在马路中间,几个朝圣者一步一拜向西而去,几辆驴友的越野车队呼啸而过,停在了街口,一众男女从车上下来,其中有一个穿着红色冲锋衣的女人冲着这边一边挥手一边喊:“肖识,肖识。”
大姐一缩头,往段福平的身后避了避,我和二姐很有默契在拥着她快步向前走。
那边的女人仍旧契而不舍,并向这边走了过来:“肖识,肖识,这里,肖识。”
看来,躲是不行了。
我掩饰着紧张,偷偷地拉大姐的手:“老大......”
大姐镇定地拍了拍我:“别怕,我去打个招呼。”
我装作要买手镯,拽着二姐和段福平闪进路边的银饰店。
我天生不爱戴首饰,对各种金银钻石毫无兴趣,在我眼里,这些东西除了满足虚荣心,没有任何价值。我心不在焉地一边东挑西拣,一边关注着外面。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一个女声略显浮夸地笑着过来:“啊,肖识,好久不见,咱们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实在是太巧了。”
“是啊,是啊,真巧,你是去LS吗?”
“是啊,是啊,你呢?”
“呵呵,我走着看着吧,如果我没记错,你这是第五次去LS了吧。”
“是啊,你记性真好,你不也是吗?你也走了好几次了吧,这个时节来这片高原的都是真爱,也就象咱们这种资深驴友才会选冬天来,夏天人太多,没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冬天的XZ,太美了,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呢......”
“你们现在是要住下还是要走?”
“我们昨天到的,今天准备到LS,在LS逛几天,再去林芝,去墨脱。”
“路不好走呢......”
“嗯,就是不好走,才要走一回。来,来,咱俩来个自拍,我要告诉老杨他们,咱俩在安多遇上了......”
“别别,我不上镜。”
“来嘛,拍一张,这个小店门口很适合拍照。”
我偷偷扭过头,只见那女人拿着自拍杆,大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和那女人对着手机做了个剪刀手,两人依依惜别。
二姐相中了一对耳环,段福平买了两个银镯,顺便把二姐的账也结了,他掏钱的架势,有千金散尽也不眨一眼的潇洒和从容。二姐再不济,也不能让一个喊她二姨的孩子替她掏钱,急忙从包里掏出钱包,要把她的耳环钱还给段福平,段福平坚决不收。在他俩推让之间,我不禁细细地打量身边这个同行了几天却还未曾正眼瞧过一眼的貌似忠厚的年轻人。裤子和鞋都是耐克,羽绒服是一个价格不菲的潮牌,脖子上的围巾是羊绒的。特别是他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应该是七位数,和他的身份不相符。他只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打工仔,怎么会一身名牌,腕带名表?
“莎莎,送给你。”
我正愣神,段福平过来,把他刚买的那只手镯塞到我手里。
“你给她们都买了礼物,我的呢?”大姐踱进来,站到了我和段福平中间。
“我买了两个,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们一路照顾我。”段福平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恭敬地双手捧给大姐。
大姐坦然接过,戴到手腕上:“也好,算是汽油费吧。”
“汽油费我另外给,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很高兴认识你们,跟你们在起很开心。”
二姐收起了钱包,搂着段福平的肩膀,问他:“小福,看这架势,你爹应该很有钱,说,你爹是做什么的?”
“他啊,他什么都做,有房地产,有电子,有物流,好象还入资的有一家商业银行......”段福平的表情平静,好象他在叙述他有一辆自行车,脚上一千加的运动鞋并不算贵。
我和大姐二姐迅速对了一下眼神,二姐开口:“哇,你是个富二代啊。”
“我是我,他是他。”段福平黑红的脸涨得更加黑红。
“喂,富二代,接下来,你是打算跟我们走,还是骑着你的自行车走?”
“你们三个女人,我不放心,我要跟你们走。”
“最后的这段路,还是骑车安全,你想想,你是你爸万贯家财的继承人,如果出点什么事,我们没办法跟你家人交待。”
“放心,我们家绝不了后,我还有个哥哥呢。”不知道段福平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根本不在意二姐对他的暗示。
二姐张张嘴,还想再说,段福平的手机响了,魔性的手机铃声吓了我们一跳。他掏出手机看一眼:“可恶,说曹操,曹操就来电话。”
段福平接通电话,叫一声哥,走去了一边。
留段福平在那里挥着手臂大声嚷嚷,我拉着大姐二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和她俩商量。她俩终于摆脱高反的不适,头脑清醒,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跟她们说了二王的身份,又说了王胖子手机里的短信,我拼命挠头:“是谁在保护我?我的养父没有这个能力,我的生父只是个不问俗事的僧人,究竟是谁?”
“是不是你亲妈?你想想,在所有咱能知道的信息里,你的亲妈是个谜,你爸的信里没有提到她,他不是不知道,可能他是在隐瞒,或是想让你亲爸亲口告诉你。”
“真的会是我的妈妈吗?”我使劲地搂了搂大姐和二姐,“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有人告诉我,我还有个亲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保护我,思念我,这该是个多么大的惊喜。可是现在,一提到妈妈,我想的都是那个叫齐爱华的女人,她送我上学,给我做饭,下雨给我送伞,给我买新衣服,她唠唠叨叨,她唠叨我太瘦,她唠叨我不顾家,她唠叨我不生孩子,她象所有爱孩子的妈妈一样没完没了地唠叨我,虽然我很烦,可我爱她......”我越说越激动,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两个人一起紧紧地回抱我,大姐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满脸慈爱:“亲爱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们爱你,大家都爱你......”
二姐也亲了一下我的额头,递一张纸巾给我:“亲爱的,这么大的太阳,这么大的风,你再哭,脸会皴成小孩的屁股的,快擦擦,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
我笑点低最不经逗,一下子破涕为笑,又吹出了一个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