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周末你有事没?”
“没。”
“周末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你再问我一遍,就你刚才问我的那句。”
“你周末有事没?”
“我有事,我很忙。”
“姐......”
我挂了电话,倒到床上。
二姐说王胖子周末回来,那么段文昌也一定回来。段福平一定是有心想让大家一起坐坐,消除恩怨,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可能吗?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而且,我相信,段福伟对我的恨不是一星半点,怎么可能是一顿饭就消除得了的。
究竟段福伟为什么这么恨我,是我一直绞尽脑汁思索的问题。
他比我大,说明他的母亲在我的亲生母亲郑淑云之前。是因为段文昌婚内出轨郑淑云有的我令段福伟的母亲伤心,而招致段福伟恨我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确实对不起他,他恨我也理所应当。上一辈的恩怨已经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而我们还有机会。
想到此,我躺在被窝里又打电话给段福平:“你再问我一遍,你刚才问我的那句。”
“你周末有事没?一起吃饭吧,姐,我想让大家都好好的,我哥也没那么坏,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你......”
“好。”
“什么,你说好?”
“嗯,好,我答应你。”
“姐,我知道我为什么一见你就喜欢你了,你最善良,做事又干净利落,敢爱敢恨......”
我连忙又把电话挂了。我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磨叽,象唐僧一样,没事喜欢碎碎念。
不知道为什么,自我从XZ回来后,我不再做梦,可能是工作太累,也可能是开心的出生,令我突然窥到生命的另一种意义,我想放下,我愿意放下了。段福平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与其深陷泥潭挣扎至死,不如奋力爬出,轻装前行。
我睡到自然醒。
年纪大了,自然醒也就是八点而已。
我套上件宽大的长裙便出门。我算了下时间,如果我赶得及时,还能赶上去老妈那里吃早饭。
即使周末,路上的车也不少,不过还好,不堵车。我料得没错,我进门时,小纬正往外端稀饭。一见我,连声喊姐,问我吃饭没,热不热,渴不渴。但是等我说我没吃饭时,她又埋怨:“也不提早说一声,我就煮了两碗饭。”
埋怨是埋怨,她还是把饭推我面前,又进厨房给我煎了两个鸡蛋。
老妈一边吃,一边笑咪咪地看我:“经儿,快点吃,吃完去上学,可别迟到了。”
小纬给自己冲了一碗糊糊,坐下还没喝上一口,就被老妈骂:“你还不快点,天天干啥都慢,你看你姐,年年考第一,你考了第几?还有脸吃?”
小纬耸肩,无奈地看我:“姐,你看看,我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有一个无法逾越的强大的姐姐,不被父母待见和重视,做什么都是错。”
“爱之深责之切,老一辈人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咱又不能说他们错,你只要知道他们这样做对孩子不好,你对你家小星就不能这样了。”
“我知道,因为我深受其苦,我对小星就比较放任,只要身体健康,快乐就好,我和大发学习都没天份,也别指望孩子能有多聪明,不过,她喜欢跳舞,我给她报的舞蹈班,她一直坚持练着呢,我想让她走专业,姐,今年BJ有个舞蹈学校招生,我要让她去吗?”
“只要孩子喜欢,让她去嘛,学费的事情......”
“姐,学费的事情你别操心了,你以前没孩子,钱挣得多,而我们那几年艰难,需要你帮衬,现在大发跑专车,一个月能挣小一万,养小星没问题,你为我们做得够多了,现在你也有孩子了,该为你自己打算打算,别天天还象个散财童子,见谁都用钱砸,以后花钱的时候多着呢。”
“你姥姥呢?”老妈吃完饭,抹了抹嘴问。
我被老妈的问话搞得莫名其妙。姥姥已经去世多年,小纬出生的时候,姥姥就不在了,听老妈说,姥爷去世时,她才三岁,姥姥一个人把她带大,一辈子尝尽人间冷暖,过得很苦。
小纬却习以为常不以为意,认真地回答老妈:“她出去走亲戚了。”
“哦,她啥时候回来?”
“明天。”
“明天?哦,她又去借钱去了,我知道......”已经痴呆的老妈活在她想活的任何一个时间里,没有过去,也无所谓现在。
老妈起身,拿了块抹布,开始擦桌子。
小纬进厨房洗碗,我从老妈手里把抹布抢下来,领她去卫生间给她洗手洗脸,她很乖地任由我摆弄,并把头伸给我,意思是让我给她梳头。我拿着梳子,摸着她满头的白发,眼一热,流下泪来。
老妈轻轻地替我擦去眼泪,嘴里念叨着:“经儿莫哭,妈妈疼你,妈妈带你去吃点心。”
她拉着我去客厅,把我给她买的点心打开,拿出一块捧给我:“你吃,你吃。”
小纬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咱中午吃饺子吧,一会大发和小星也过来。”
“吃饺子,吃饺子......”老妈又哭了。
小纬已经习惯老妈起伏不定的情绪,拿钱拿袋子穿鞋:“咱妈一听吃饺子就会哭,她说她小时候过年吃不上饺子,姥姥没钱,两人大过年的啃冷馒头喝凉水......走吧,咱们带她下楼转转,顺便买菜,省得她乱跑。”
我和小纬一左一右拥着老妈出门,老妈左瞅右瞅看看我看看小纬,象个随家人出门玩的孩子,开心地笑得一脸折纹。
“辛苦你了,小纬。”
“这还不是应该的,父母总是想让孩子有出息,但是你看,有出息的孩子天天忙,象你,只会给钱,哪有时间陪她,也就是没出息的孩子才会陪在她身边,一日三餐照顾她,有我这个女儿,咱妈她不亏。趁你在家,你好好陪陪她,你俩坐小花园里晒太阳,我去买菜。”
我拉着老妈躺在一棵樱花树下,我把老妈满着老茧的手抱在怀里,任由微风吹过,花瓣落满一身。
“花都落了。”
“嗯,落了。”
“花怎么都落了呢?”
“夏天该来了。”
“花都落了,你爸也不回来。”
“快了,他一会儿就下班回来了。”
“哦,他的腿又疼了,走不动路,走得慢。”
“嗯,等咱们包好饺子他就回来了。”
“我想我妈了。”
“我也想。”
“咱们什么时候包饺子?”
“小纬去买菜了,等她回来咱们就上楼包。”
“哦,中午吃饺子,让你爸早点回来。”
“好,我跟他说。”
老妈嘴里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话,我耐心地回答她。她问,我就答。
中午吃了饺子,大发又带着小星去上补习班,老妈回屋午睡,我和小纬就坐在客厅剥大发从老家带回来的花生。其实就是她剥,我吃。
段福平给我发微信,告诉我晚上吃饭的地点,我回他一个OK。
我看看身上穿的裙子,实在不适合出席晚上的饭局,又不想回家去换衣服,就去小纬的衣柜里翻。
我挑了个白裙子,站在镜子前照,小纬笑我:“这还是五年前你给我的衣服,我嫌素,一直没穿过,你穿衣服品味真不怎么样。”
我看了看牌子:“这件衣服很贵的,好象今年又流行了。”
“贵又咋地,你那些衣服,不是黑就是白,一点颜色也没有,我不稀罕,你看这件怎么样,这绿色暗纹多好看。”
“俗不可耐,不要!你才是恶趣味。”
“试试嘛,你不试怎么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姑娘,已经过了穿啥都好看的年纪,你现在是老娘们,四十岁的老娘们了,别装嫩了......”
“去你的老娘们。”
小纬又从衣柜里帮我找出几件,两人试来试去,又说又笑,好象又回到了少年时光,我们争着穿那件最漂亮的花裙子,我个性强,打她欺负她,她一边哭一边追着我叫我姐,要我带她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