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佛珠摘下了?一旦摘下,就不灵了。”姑妈责备地说。她送的礼物,还没戴几分钟,就私自摘下,这明显是不喜欢人家的礼物。
我连忙寻找借口,“刚才下厨,我觉得不方便,就取下来了”。姑妈的脸色这才稍霁。不过,她并没有放过,“那就赶紧去戴上”。
“好。”我乖巧地回答。正当我起身,准备进房时,阿元拦住了我:“吃完饭再戴吧。”我看了姑妈一眼,“那就吃完饭再戴,不差这几分钟”。姑妈终于发话。
我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只是稍后我又如何寻找借口。毕竟对我而言,这串佛珠便是一个烫手山芋,扔不得,紧紧抓住又会烫伤自己。我食不知味,心中思量无果。或许,只有阿元可以帮我。
吃完饭,阿元洗碗,这是他强烈要求的。作为一个独立的男人,又深知女性艰辛的阿元,是不会让我一个人包揽所有家务的。做完这一切,我拉了拉阿元的衣袖,示意他进房一谈。
“怎么了?”阿元关上门,温柔地问。
我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串佛珠,又拉开衣袖,露出红色的一圈红印。“我好像对这串佛珠过敏,可是姑妈非要我戴上,你说怎么办?”
阿元抓起我的手腕,十分紧张的模样。“过敏?”他疑惑地问了一句,却又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他摸了摸佛珠,又反复查看了我的手腕一遍,问:“是痒还是痛?”
“是痛多一点。”我老实地回答。如果是过敏,应该是痒才对,可是我感受到的是一种灼烧的疼痛。也就是说,这不是过敏。我敏感地意识到,这有些不同寻常,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阿元的眼里却露出惊恐的表情,旋即消逝。“那就先别戴了,姑妈要是问起,我会去说。”他突然紧紧地抱住我,好像害怕我会立刻消失不见。
“嗯,阿元最好了。”我满足地回答。这世间,若有人拿稀世珍宝与我交换,我也不会让出阿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颗真心弥足珍贵,是无价之宝。
可能是阿元后来跟姑妈说了什么,她再没纠结这个问题,对我也和颜悦色了许多,连饭菜也不再让我操办。我们一家人也算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年。
除夕守岁,大家聊着家常,许多话题是我不感兴趣的。我有些瞌睡连连。靠着阿元,我打了一个盹,可这个盹,却让我做了一场噩梦。但这个噩梦又如此真实,惊出我一身冷汗。
梦中的我,回到了自己家。奶奶还在世。可我清醒地知道,奶奶已经去世五年有余。我被关在奶奶曾经住过的房间。奶奶握着我的手,说要带我走。
“去哪里?”我问。毕竟我们的家就在这里,还能去哪儿。
可是奶奶没有回答。她拉着我,一直没有松开。她的脸依然那么慈祥,笑眯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害怕。我不知是自己去了阴间,还是奶奶来了人间。总之,我们在同一个空间,进行了一场会面。
“阿宁。”我是被推醒的,“累了就去房间睡。”阿元的脸清晰地印在我的眼前,我才知,这才是现实。
自奶奶过世后,我一次也不曾梦见她。据说,这是因为她去得毫无遗憾,了无牵挂,无须托梦。而这次,奶奶竟然出现在我梦中,却是要带我走。
从小父母上班忙,我和妹妹皆由奶奶抚养长大,我们的感情深厚,无人可比。她教会我的,都是我人生中的宝贵品质。
“你呢?”我问。若要我一个人去睡觉,估计是难以入眠的。我怕自己会胡思乱想。而且刚刚的一个冷激灵,至今令我心悸。
“我再坐一会儿。”阿元回答。他与姑父似乎聊得很投机,两人说了许多话题。我也难得见他说了那么多话,为人这般亲昵。与长辈相处时的谦卑,也表露无遗。
我虽然瞌睡来袭,但噩梦给我的震撼,也令我分外清醒。“我不想睡了,也再坐一会儿吧。”我还在回顾刚才的梦境。当我被困时,我一直都在害怕,寻找逃生的出口。而打开的玻璃窗缝隙,若不是奶奶瞬时出现,我定要化身一道黑烟,从那缝隙挤出去。
等等,我是一个人,如何从缝隙挤出?也不是妖怪,又怎么化身黑烟?原来,是我看电视剧看多了,有了代入感。只是这现实与梦境的夹杂,还是令我困惑。
年后,家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姑妈一家也已离开,而我俩,自然回到自家小屋。这里虽然面积不大,好在温馨,处处皆是我俩的气息。
“阿元,明天是情人节,我们去领证吧。”我主动说。前两日,快递已把家中户口本送达,我们已能自己掌握命运。
“你想好了吗?”阿元认真地问。婚姻大事,须慎重考虑,而我已经慎重考虑千回万回。阿元是我的良人,没有之一。我愿意这辈子都拴在他身边,同床共枕。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修炼千年,才得以这一世结为连理,岂能不珍惜?
“想好了。”我点头,真诚无比地看着阿元。
“阿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要是你死了,我也会和你一起死。”阿元突然严肃地说,“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对你的猜疑,你就在我身边,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傻瓜,有你在,我哪里都不去。”阿元似乎特别没有安全感,不是害怕我离开,就是担心我死去。可能车祸的事,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阿元把头埋进我的脖颈,紧紧地抱住我的身子,“要是我爸打电话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
阿元突然的交代,令我心头一怔,好似他们有什么秘密,唯独隐瞒我一人。“他会说什么?”我问。其实,我还是好奇,他与家公在房间到底商谈了什么,以至他如此紧张。